趙婉雁既已懷孕,蕭承月顧及人,不好再下殺手,微一猶豫,將寶刀還鞘中。眾人回府中,楊小鵑將前事約略告知石娘子,石娘子
聽罷,皺眉不語。
向揚既知趙婉雁子無恙,便又帶回到房中。廳上,華瑄向石娘子問道:“石姐姐,你不是回巾幗莊了麼?怎麼又跑來京城了?”石娘
子道:“自然有事。
不單是我,三妹也正往這兒趕過來,隨后便到。“小慕容心中一,道:”石姑娘,貴莊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石娘子輕輕點頭,道:“確是出了大事。當日瓦剌兵敗之后,四妹先行回莊,我和二妹、三妹各帶一眾姐妹,也要回莊子里去,不料就在
路上,和一批皇陵派的人馬上了。”小慕容蛾眉微蹙,道:“哦,在城外遇上?”
似乎頗有異。
韓虛清捋須微笑,道:“那定是龍馭清伏誅之后,皇陵派門人畏罪而逃,遂亡命之徒了。”
石娘子道:“初時我也這麼想,然而對方似有所圖,一見我們來到,便趨前索戰。二妹當時對他們喊:”貴派龍掌門已死在奉天殿上,你
們再戰也是徒然,何必執迷不悟?“,這些皇陵派的人卻置之不理,一擁而上,人數愈來愈多,竟達數百人,其中不乏武功強的好手。之前
姐妹們久戰瓦剌,疲憊未消,三妹在皇宮中了重傷,也不能全力應戰,這群賊人猛攻之下,我們竟不易抵擋,且戰且走,待我殺退周遭敵人
時,才發覺與二妹、三妹的人馬失散了。”
聽至此,楊小鵑大驚失,道:“什麼?那,二姐、三姐們……們現在呢?可都好麼?”隨即想起石娘子剛才的話,急忙追問:
“三姐要過來了,那二姐呢?”
石娘子臉凝重,語氣卻很平靜,道:“當日我驅散敵人,很快便與三妹會合,卻找不到二妹。我擔心敵人別有所圖,一邊派人四出搜尋
二妹,一邊趕回莊中,一進莊里,便聽見壞消息。”楊小鵑急道:“是怎麼了?”
此時一名白府下人前來稟告,道是巾幗莊藍三莊主來訪。石娘子道:“三妹到了,你們一看便知。”
片刻,藍靈玉偕同阿纓、阿穗、阿環三婢來到廳上,楊小鵑迎上前去,道:“三姐,你沒事罷?啊,那……二姐的子!”話到盡頭,
語氣忽然大顯驚惶。
文淵目不見,低聲朝紫緣問道:“怎麼了?”紫緣輕聲道:“阿穗姑娘拿了一子,那好像……好像是凌姑娘用的。”只聽石娘子道
:“二妹被敵人所擒,兵給送了回來。二妹帶領的姐妹們,大多都回來了,卻還是有人不知去向。”
只聽“砰”地一聲,任劍清猛一拍桌子,喝道:“好皇陵派!頭兒都死了,還這麼囂張?”石娘子道:“不僅如此,還有另外一件大事。
”楊小鵑聽說凌云霞被捉,早已心慌意,一聽還有變故,急得大:“什麼!還有?”
石娘子沉聲道:“莊中所藏的十景緞之一”花港觀魚“,遭人所竊。”
話一出口,石娘子目流盼,將廳上諸人盡數掃視,似悉各人心中所思。
只聽韓虛清道:“此事已無可疑,必是龍馭清的布置。他算準京城大難,貴莊必會傾全力相救,是以趁四位莊主不在,派人潛莊中,盜
取十景緞。”石娘子道:“依韓先生所見,果真是皇陵派下的手?”韓虛清道:“皇陵派余孽既然半路阻截三位莊主,自有圖謀,更有何可疑
?”
小慕容忽道:“不然,不然!這事可疑得,大大的可疑!”韓虛清側首相視,目頗含不悅,小慕容只裝作沒看見,繼續說道:“龍
馭清舉兵叛國,理當把心思放在京城里頭,怎會分兵去巾幗莊十景緞?照理說,龍馭清應當坐穩龍椅之后,才會繼續打十景緞的主意。石姑
娘,我說那群半途襲擊你們的賊子,一定不是龍馭清派來的!”
華瑄道:“可是,慕容姐姐,他們是皇陵派的呀!”小慕容笑道:“皇陵派的人,就只有龍馭清調得麼?”說著屈指一一數來,道
:“黃仲鬼、葛元當、龍騰明,這三人都是皇陵派的要人,恐怕也都沒死。這次京城大,本沒見著黃仲鬼,那龍騰明、葛元當則不知
去向。啊,還有穆老先生,不過他這次傾力相助我們,不會是他。那麼會是誰呢?”一邊說著,手指輕輕點著櫻,靜靜思量。
石娘子忽道:“有件事我得問問,龍馭清死后,皇陵派的人如何了?”
小慕容道:“幾個有份量的給關了起來,其他全給兵看死啦。”石娘子道:“黃仲鬼、龍騰明、葛元當不在其中罷?”小慕容道:“當
然了,除了他們,恐怕還有很多武功不差的,都是網之魚。”眼睛一霎,忽而又道:“這些人里面,難道就沒有想奪十景緞的麼?”
楊小鵑道:“先別管十景緞了!二姐……怎麼救二姐呢?大姐,你可有頭緒麼?”石娘子道:“沒有,但我們可以守株待兔,敵人自會
現形。”
文淵一直默默聽著,聽得石娘子此言,點一點頭,道:“不錯,十景緞若非十景齊全,并無用。我這兒有兩疋,韓師伯、任師叔手上也
都有十景緞,賊黨若要集全十景緞,遲早會找上我們。”
楊小鵑仍很焦急,道:“可是,這段期間里,二姐……二姐能平安麼?我等不下去啊!”
任劍清道:“這樣罷,咱們找幾個人,由石莊主領路,到那日襲之再行勘查,瞧瞧能不能找出些蛛馬跡,從而訪出賊人的去路。只
是去的人不能多,這兒也得留下人手。畢竟咱們傷兵累累,賊人要是勢大,可不好抵擋。”石娘子道:“如此甚好。”朝蕭承月一,道:“
蕭前輩遠道赴京,本來不敢煩勞。但是此事攸關重大,小子想請蕭前輩隨行,”天府神刀“
之名,定能震懾匪類。“說著躬作揖。
蕭承月還禮道:“石莊主言重了。巾幗莊俠名滿江湖,同道共重,如今凌二莊主有難,蕭某豈有不救之理?”言下之意,自然是答應了
.他既然已與向揚翻臉,余怒未消,實不愿多留于此,能離開白府,正是求之不得。
忽聽小慕容說道:“石姑娘,我也想去。”話一出口,蕭承月首先大皺眉頭。
文淵搶著說道:“好極了,小茵心思機敏,有同行,當多了幾分希。”
石娘子略一思索,道:“有慕容姑娘同行,好是好,人手卻還不夠……”驀地一個聲音大聲響起:“還不夠,干脆本大爺去罷!”一個青
人自堂轉了出來,卻是慕容修。石娘子還沒答話,藍靈玉臉一怔,目先飄向一旁。
蕭承月還沒跟慕容修打過照面,見他突然現,倒不知是何等人,正要開口相詢,卻聽小慕容笑道:“蕭前輩,那是我大哥!”蕭承月
臉一沉,比聽見小慕容之名時尤要難看,道:“白師父好大的面子,連大慕容都在此作客。”
石娘子微笑道:“天府神刀、大小慕容共施援手,再好也沒有了。”起離座,道:“事不宜遲,這就請諸位。四妹,你也一起來。
”楊小鵑道:“當然!”
石娘子、藍靈玉等才到京城,旋即離去,連同蕭承月、大小慕容等人搜尋敵蹤,白府頓時又清靜下來。
待得文淵回房,華瑄不對文淵抱怨:“文師兄,你怎麼讓慕容姐姐去了?”
文淵道:“有何不妥?”華瑄道:“你沒看到,那位蕭前輩一聽到慕容姐姐的名字,臉馬上變了!”文淵道:“這也難怪。”說著淡淡一笑,道:“不必在意,有石姑娘在,蕭前輩決不致對小茵如何。”
聽師兄這麼說,華瑄仍是懷憂,不能放心。紫緣微笑道:“瑄妹,你別擔心,茵妹何等聰明,自請纓,一定有所盤算,只是不便
明講。”
華瑄一愕,道:“有什麼不便明講?都是自己人啊!”
文淵輕聲說道:“這很難說。說不定禍起蕭墻,咱們的敵人,就在這白府之中。”
華瑄呆了一下,道:“不會罷?”一看文淵和紫緣,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又道:“文師兄,紫緣姐姐,你們都這麼覺得?”文淵默
然不答。
華瑄急道:“真是……文師兄,你說給我聽嘛!”
紫緣牽著華瑄的手,微笑道:“好了,別問這個,我們去看趙姑娘。”
華瑄道:“可是我……”一看文淵,見他靜靜地闔目出神,忍住了頭的問題,點了點頭。
兩來到趙婉雁的房間,只見向揚坐在床邊,趙婉雁靜臥床中,兩相無言。
紫緣輕聲喚道:“趙姑娘。”趙婉雁輕輕嗯了一聲,以為回應。
向揚朝華瑄問道:“石姑娘來做什麼?”華瑄放輕聲音,簡略說了。向揚聽完,只道:“蕭承月走了?那好。”
紫緣見趙婉雁神虛弱,蒼白的臉上猶帶淡淡的淚痕,心里一陣難過,聲道:“趙姑娘,請節哀,這種事……我們幫不上任何忙,真對不起。”
趙婉雁軀微,想要坐起,向揚立刻出手攙扶。趙婉雁嘆道:“命該如此,我還能怎樣呢?上天要我家破人亡,卻又在同一天給了我孩
子,這不是捉弄我麼?
這我該喜,還是該憂?這樣折磨我,我……我真恨不得死了才好。“幾句話說來,趙婉雁眼眶溫熱,又要落淚。
紫緣溫言勸道:“趙姑娘,你千萬別這麼想。人死不能復生……”話聲忽然一頓,卻是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同樣遇禍橫死。咽下舊思
,又道:“你還有向公子在,是不是?而且,你又有了孩子。現在你很難過,沒有人能幫你,日子久了,也就……也就淡了。只是現在,你千
萬要想開點。”
向揚暗嘆一聲,悄悄走到一旁。他知道紫緣善人意,比自己更能安趙婉雁,也就不發一語。華瑄跟在后頭,輕輕地道:“向師兄,你
……你也要想開一點,別太難過。”
向揚沒有回頭,只是點頭。靜了一會兒,驀然說道:“倘若我真擁有”天雷無妄“的功力,我馬上將那蕭承月──”
趙婉雁輕聲道:“向大哥,不用,你別怪他了。”短短一陣默然,輕小腹,又道:“一聽石姑娘說,我有了這孩子,我就不再想報仇
了。向大哥,你也別為了我去冒險。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我……我以后……可怎麼辦才好?”
向揚走回趙婉雁邊,輕握其手,聲道:“好,好,就依著你。”趙婉雁輕輕伏在向揚口,又已嗚咽。
紫緣和華瑄換眼,悄悄退出了房外。
這一夜白府中了數人,但因巾幗莊襲一事,戒備反而嚴了起來。
文淵劍置旁,靜坐房中,手彈文武七弦琴,一邊療傷,一邊警覺四周,毫不松懈。紫緣在一旁奏著琵琶,卻與敵無關,純是彈來給文
淵調劑心。
華瑄聽著滿屋音韻,只是無所事事地發呆。
忽聽幾聲叩門,韓虛清的聲音傳來:“淵兒,還沒睡麼?”琴聲頓止,文淵朗聲答道:“是韓師伯?請進。”
韓虛清開了門,卻沒腳步,一看房中,道:“嗯,瑄兒也在。”華瑄上前請安,韓虛清微笑揮手,道:“不必來這個。淵兒,瑄兒,你
們有傷在,早點歇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