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外激戰,向揚、文淵其中,卻都置事外,對外一切置若罔聞。
兩人神之所關注,只在找回失落的記憶。
在文淵的引領之下,向揚的腦中涌出無數回憶,猶如天云影,變幻無定,自年至今,各種大大小小的經歷接踵浮現。一切的境,全
都重現得鉅細靡,甚至連飄過眼前的幾縷發都歷歷在目。
許多被向揚埋藏在記憶深、無關痛的小事,也一并傾了出來。在無窮無盡的回顧中,突然出現一團朦朧扭曲的異象,無從辨認……
一瞬間,向揚陡然重獲意識,心中似有個聲音狂呼:“就是這個!這正是我所忘的一切!”他急將之取回,但它卻迅速在記憶的洪流
中飄離而去。文淵送向揚腦中的力,就在此時發揮奇效,似在這虛無之境出了無形的雙手,要將那記憶拾取回來……
終于到了最后關頭。
向揚,緩緩睜開眼睛……
“轟”的一聲,太刀芒、指南劍氣再次鋒,兩驚人威力震之下,一旁的白超然亦不退開數步,以免遭余勁波及。
一運起“黃袍加”,韓虛清再度出有竹的笑容,連接黃仲鬼三刀,勢均力敵,不復落于下風。
黃仲鬼收勢沉思,不再妄攻。“皇璽掌”乃皇陵派鎮派絕學,向來只有掌門能夠獲傳,韓虛清如何得練,委實難以理解。倘若韓虛清習得
了整套皇璽掌,那麼他的功力絕不遜于龍馭清,更可能超乎其上……
燦黃真氣突然一晃,韓虛清形倏起,一招“指南劍”出手,劍迸,奇快奇猛。黃仲鬼眼中寒一閃,掌上刀芒一落,正要迎上劍鋒
,忽聽一聲厲喝:“不能接!”
白一閃,黃仲鬼同時看出危險,手腕一翻,沒有接太乙劍,側退開一步。但見太乙劍上芒大亮,凝聚著的真力激劍脊,嚶嗡響,這一擊恐怕已非太刀芒所能憑空攔截。黃仲鬼要是與之撼,只怕要當場賠上一條手臂。
韓虛清微微一笑,向聲音出,只見穆言鼎自白府之中走出,白髯飄飄,目嚴厲。他與黃仲鬼目一,說道:“黃尊使,你不在的
這段時日,本派變故迭生。你若念掌門恩,須得保全有用之,不可為此小人而平添傷殘。”
黃仲鬼冷冷地道:“不勞費心,我早已不算活人。”眼韓虛清,道:“這里也只有我能制他。”
韓虛清面懷笑意,似是不以為意,心中卻頗存疑:“白府里應當已兇險無比,這穆言鼎何以逕自出府,竟不助他們?一群傷殘,如何能敵
我手下銳?”
一聲威猛之極的長嘯陡然自府中深傳出,直沖霄,赫然回答了韓虛清。
白超然臉一變,道:“白府里還有這等高手?這,這人卻是……”
院子里突然起來,無數韓黨殺手發喊,卻又在轉眼之間,悉數滅絕。只見向揚大步邁出,氣流滾渾衫,臉上雖無怒容,目卻
像是灼人烈焰,直韓虛清。
“我全想起來了。”
向揚緩緩開口,沉聲道:“若不是我失憶,那一晚你們早該原形畢。現在一想,當夜陸道長必是你所害,才會死在蕭承月刀下……”
言語至此,想到了趙婉雁傷痛絕的神,向揚怒意更熾,一字一句狠狠吐出:“韓虛清,我饒不了你!”
剎那之間,向揚提起右掌,神態穩斂沉著,絕無狂怒暴躁之象,但卻深不可測,氣勢廣無邊際,有如萬里云空。純無比的玄功力暢流
全,宛若新生──這正是“天雷無妄”。
韓虛清不為之聳然,手心竟了一把冷汗。他見到裴含英的“一筆勾消”
對文淵無效時,便已想到向揚重獲記憶的可能,不過反正自己的企圖已被文淵揭破,向揚是否恢復記憶已無關要。
但是,他卻十分忌憚那大敗龍馭清的“天雷無妄”。當夜他以“南天門”接了向揚一招,還是占了向揚不知他有此修為之利。如今的向揚
,卻必定將他視為比龍馭清更甚的強敵,一出手,必然全力以赴,“天雷無妄”將發揮多大的威力,著實難以估量。
向揚踏步上前,赫然出掌。韓虛清左掌拍出,“皇璽掌”勁力出手的同時,右手太乙劍蘊功力,雙掌相的同時,一劍急掠向揚頸側。
向揚大喝一聲,左臂疾振,瞬間轟出“雷車奔軌”猛招。這一招本需凝勁良久,方能發揮巨大威力,但在“天雷無妄”境界催之下,卻是應手而發,而威力絕無稍遜,猶有過之。雷掌猛勁隔空重擊太乙劍,韓虛清驟覺掌心劇烈撼,急催神功握穩劍柄,轉腕卸去向揚后勁,
掌退開,心中暗驚:“天雷無妄果真厲害,這小子也將”天字訣“修得十分徹!”
韓虛清所學的“寰宇神通”天字訣,乃是從太乙劍中自行參悟而來,雖以此得窺指南劍的“南天門”境界,微之,更勝龍馭清所學之
心法,但說到應用變化,卻也只在指南劍一項,用于指掌招數之上,竟是難有大。
向揚修練的是師傳正宗的心法,又參了“天雷無妄”,天字訣境界遠勝龍馭清。
韓虛清知道自己的“南天門”未臻完,這才輔以“皇璽掌”出招,初次手,不分高下。向揚卻甚是詫異,心道:“韓虛清居然也會使
”皇璽掌“,這卻是何道理?”一招“雷鼓山川”擊出,掌影鋪天蓋地而至,韓虛清劍掌并施,一一破去。
就在此時,文淵、華瑄等亦走到門口,靜觀此戰。文淵為了挽救向揚記憶,大耗心神,此刻猶如虛,是走幾步路便有力不從心之,
華瑄、紫緣在旁攙扶,才不致跌倒。他聽見兩人激斗的風聲,只覺力不從心,難以辨明局勢孰優孰劣,當下低聲朝華瑄問道:“你看師兄
……他現在如何?”
華瑄用力點頭,道:“好,好得很,一點也沒弱了!”文淵有氣無力地一笑,輕聲道:“還好!”
白超然見文淵等人出來,知道府中的殺手必然已被重展功力的向揚牛刀小試,盡遭殲滅。府外同黨中高手雖然不,但實力頂多與自己相
去不遠,同樣不是向揚對手,卻已足以對付韓、華瑄等人。此刻向揚與韓虛清手,白超然心覺機不可失,悄悄打了個暗號,伴隨幾個人影
一齊沖上前去,毒掌挾腥風撲出,極其凌厲。
林秀棠、林秀棣兄弟躍上院中樹木高枝,各挽弓,箭連。韓舞開金翅刀,攔住了一邊箭叢,另一邊也給華瑄揮鞭擋住,穆言鼎出
指彈向白超然,指勁如劍,正敵住白超然的毒掌。
趙婉雁心系向揚安危,也已來到門口,眼見混戰一片,惟獨黃仲鬼冷觀韓、向手,無人敢招惹于他,微一躊躇,輕聲道:“黃……”
稍微提了提聲音,道:“黃先生,你沒事罷?”
黃仲鬼斜眼回瞥,突然形晃,只一閃便到了趙婉雁前。趙婉雁嚇了一跳,張口呼,忽聽旁邊“剎”地一響,一枝羽箭給黃仲鬼抓
在手中,反手一擲,樹上林秀棠一聲驚,手中弓弩已被來箭擲毀,折了個對半,自己幸得及時一個翻,沒給穿膛,卻已驚出一冷汗
.
趙婉雁看的心驚膽戰,口中咽了一咽,悄黃仲鬼,低聲道:“多謝。這、這書……”將那本灰皮破書遞了出去,道:“我想,我還是別
收的好。這是你練武的憑藉……”
黃仲鬼道:“我練完了。你用不著,向揚也不會練它。你不喜歡這自損命的”太真氣“,自可以將它毀了,好讓我死后再無新鬼。”
趙婉雁面有不忍之,輕聲道:“你……你不練的話,就不會死……”
文淵在一旁聽著,也聽出了一些端倪,心中大奇:“難道黃仲鬼這一來,竟是為了要把武功笈給趙姑娘?”他之前聽向揚說過黃仲鬼
救了趙婉雁,又對自述修練“太刀”的經過,此時又以畢生所學相贈,聽其言語,竟似自知來日無多,代后事一般,不覺開口問道:“
黃先生,你這是為什麼?”
黃仲鬼轉頭一,冷然不語。
他自從在巾幗莊一敗,傷愈之后,便潛心練功,將自武功中種種不足之一一彌補,終于在日前將“太刀”修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練就刀芒之境。
太象月亮之意,月亮華最盛之際,在于滿月,但此后便將逐漸消減清輝,太真氣亦是如此。黃仲鬼修練此功,大傷其,功力大之后,雖負絕世神功,但是亦可預見死期。他自知離死不遠,于是前來將“太菉”給趙婉雁,以為。趙婉雁若留下它,日后向揚
武學見識漸高,或能另辟蹊徑,將菉中的武功創出不傷人和的路子來。若是趙婉雁不留,將之毀去,亦自無妨。
說到底,他只想在手刃仇人、靜待死之前,找個再見趙婉雁一面的理由。
這個在他當“鬼”之后,唯一過他心靈的姑娘,對黃仲鬼而言,只想斷絕走上他這人中之鬼覆轍的一切可能──其他人都無所謂,
唯有趙婉雁不能像他一樣,變一個鬼。尤其在靖威王府上下慘死、向揚遽失記憶的這關頭。
現在趙婉雁似乎已好得多,黃仲鬼看在眼里,向來不起波瀾的心似乎更安穩了些。他一看向揚,重拾“天雷無妄”之后,功力之強,比起
上回敗在他手下的時候,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黃仲鬼一瞥趙婉雁,淡淡地道:“我該走了。”
他舉步走過穆言鼎旁,太刀芒揮出,一招便將白超然的左手臂劈斷,刀芒之鋒銳竟無異于鋼刀。白超然駭然慘呼,暗著流如注的斷
臂,痛得幾乎當場昏暈,穆言鼎彈指連環,登時將他腹重創,委頓倒地。
黃仲鬼腳下不停,繼續朝韓虛清走去,揮掌劈出。韓虛清大吃一驚,劍相抗,喝道:“好,你們倚多為勝!”向揚厲聲道:“用不著人
幫,我一人便足以對付你!”掌心“夔龍勁”吐出,九重勁層層疊疊,猛地將太乙劍震飛手。
黃仲鬼一攻即退,不再上前。卻聽遠方一人喝采:“打得好!”
韓虛清臉大變,雙掌齊推,皇璽掌勁力暫阻向揚猛攻,眼角余一掃,卻見小慕容遠遠飛奔而來,慕容修、蕭承月和巾幗莊四名莊主均
隨后而來。文淵聽出的聲音,道:“小茵,你回來了?”小慕容笑道:“回來啦,人也救到了,事也說清楚了!”一看韓虛清,頗為幸
災樂禍地笑道:“韓前輩,您也該倒楣了!”
韓虛清臉更是難看,眼見凌云霞隨眾人回來,蕭承月怒目向自己,慕容修冷笑一聲,手中拋出一,在地上滾了一滾,一停下來,赫
然是吳公公的人頭。
只聽他狂笑道:“韓虛清,你讓這等貨來算計咱們?算了罷!好歹來幾個手底點兒的,殺起來還痛快些!”
那日小慕容追上巾幗莊眾人,說明原委,把韓虛清的圖謀一一告知,其中蕭承月本來不信,后來尋得吳公公所率領的皇陵派門人,慕容修捉來一一盤問,吳公公吐實,蕭承月方知自己上了韓虛清的大當,愧怒之余,隨眾火速趕回京城,一見白超然倒地,韓虛清與向揚戰方
熾,登時忍不住怒喝:“韓虛清,你當真……呸,我竟然被你騙得殺……殺……”一見趙婉雁站在遠,更是難以言。
到了這個地步,韓虛清心中已是焦慮異常,好不容易覓全十景緞,只待破解其中奧妙,多年苦心便可大功告,豈知轉眼之間變故橫生,
環四周,自己竟將近孤立無援。此時向揚固然纏斗不休,黃仲鬼、慕容修分占前后,蕭承月已不可能再相助于己,莫非自己真要功敗垂,
一切圖想化作鏡花水月?
已到敗關頭,韓虛清再也無法從容偽裝自己,霎時目兇,厲聲大喝:“誰也阻我不得!”拍出一記皇璽掌中的猛招,將向揚稍阻一
阻,竄沖出重圍。黃仲鬼橫出一刀,韓虛清隨手招架,只化解三威力,刀芒余勢已掃過他的左肩,登時皮開綻,鮮迸散。
韓虛清忍痛吃了一招,但也爭取到一逃出生天的余暇,飛奔而去。向揚拔足追,卻聽后風聲大響,林家兄弟袖箭自半空打來,分封
他前后各路。向揚雷掌吐勁,隨手盡摧來箭,但只這稍許耽擱,韓虛清已憑絕頂輕功遁逃巷弄之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