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 一行人終于將鏢送至雇主手中。也不知他們押的是什麼鏢,對方出百來人前來迎接, 聲勢浩大,十歌算是長見識了。
不可否認,在鏢局行事危機四伏,卻也最能夠磨練心智。且走鏢能夠增長見聞,對于此時的尹暮年來說,是最好不過。
既然鏢已付, 一行人便松懈下來,回途明顯緩慢了許多。
十歌不會騎馬,哥哥也是臨時學的, 還是段昌飛親自授教。哥哥聰慧,一學便會,把段昌飛稀罕的。
兩世為人, 十歌這一行方才首次騎馬,多不習慣,走不了多遠的路程便會疲乏無力。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心想著, 總不好因誤事。
現速度放緩了, 終于能松一口氣。
“三公子, 五小姐, 你們往后只管福, 咱們頭兒可是把你們放在心尖尖上呢!你們不知, 往常哪會走這條路啊, 這條路又慢又繞,唯一的好是可經過燁都城,那是好地方啊!若是以往, 咱們兄弟幾個磨破皮子,頭兒也不會同意改道。”
王會慶湊到兄妹倆旁,說得眉飛舞,好似此時他已深燁都城。
也是此時,十歌方才知道原來是段昌飛有意改道。燁都城聽過,是個繁華都城,商人們的劇集之地,許多王公貴族喜歡去那兒淘寶。
十歌也曾想過,去那兒淘些好食材,誰曾想,還未去得便香消玉殞。
聽得王會慶一番話語,段昌飛燦笑一聲,一點不介意被說心細,甚至還很是自豪:“懂屁,我的崽自然得我來稀罕。”他人高馬大,迎著騎在馬背上,投下一片涼。
十歌昂頭向哥哥看去,只見他正著段昌飛的背影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近些時日他總會如此。
十歌無意詢問,該知道的哥哥自然會告訴,想來如今尚不是時候。
了燁都城,一行人的腳步更慢了一些,段昌飛甚至下令在此修整兩日。
本沒有這個打算的,是因段昌飛見著他家那個娃兒到了燁都城便鮮活起來,一雙討喜的眼睛不時向四掃去,興致昂揚,還有些迫不及待想下馬。
“丫頭不急,過會兒咱陪你逛,你先休息會。”
到了下塔客棧,十歌一溜煙便要往外跑,被眼尖的段昌飛逮回來。此雖繁華熱鬧,卻也魚龍混雜,多有兇險,他可不放心自家討喜的娃自個兒外出,丟了咋弄,好不容易才認來的。
段昌飛一向我行我素,他既有此決定,便不會十歌有機會外出,將看得死。一直到隊伍收整完畢才領著他們兄妹二人外出。
本以為小丫頭是因在山中呆久了,難得見了世面,且畢竟是兒家,總會喜歡那些珠寶首飾玉墜之類的吧?
哪只,竟往賣食雜的攤子和店鋪鉆,一進去就出不來那種。什麼調味品都要買一些,罕見的食材一樣也不放過,有啥買啥。
“我可以自己付的,我有錢。”
出了一家食雜鋪子,十歌神復雜的看了看上掛滿大包小包的彪形大漢。
這人……怎麼說呢,花錢比還大手大腳。比方說,不過是多看了某個食材一眼,他便能二話不說把存貨全部買下。
東西倒是好東西,可有的食材不經放,回頭還得想個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它們收錦袋中。
如此這般大肆掃了幾家雜食鋪子后,十歌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這一趟可是花了他不錢啊!
十歌知道,江湖之人本就重義氣,這人又念及他們兄妹的救命之恩,故而對他們格外慷慨,可也沒必要如此啊!
小丫頭這話段昌飛不聽,他瞪圓了眼睛,嗓門大如雷:“說的什麼渾話!我稀罕我的崽不行嗎?!”
十歌被這聲音振得脖子。嘆口氣,再不愿與他爭執,他這人聽不得勸。
行吧,你嗓門大,你說了算。
“十姐兒,走,義父給你買輛馬車。”
待逛完食雜街的最后一家鋪子,段昌飛抓起小丫頭的手腕,不由分說將往馬鋪上帶。現下他學聰明了,將所購的一應什與掌柜,讓其幫忙送到客棧去。
段昌飛想的是,丫頭畢竟是姑娘家,不得累。回桀城還需好些時日,總不好一路騎馬,多遭罪啊!
這麼小的丫頭,他得好好養才行。(麗)
有了這心思,段昌飛給十歌配了一輛華貴馬車。馬車他很滿意,用一句王會慶的話來說,便是:這排場,與嫡小姐的可是一點不差!
有了馬車,綾羅綢緞材質的裳也不得。他是大老,并不懂很多,裳于他而言能穿便,并無太多講究,往常這些一向是家里夫人持的。
今日他卻是不想將就,這兩個新認的義子義他得好好給他們打扮打扮才。瞧他們往常穿的破舊裳,實在寒磣。
段昌飛心知自個兒這方面學問有缺,便將問題拋給店家。店家一看便知這是個大主顧啊,專門拿最好的出來給兩位小公子和小小姐挑選。
尹暮年同段昌飛想的一樣,只覺裳能穿便好。且他拮據慣了,見有的裳一件便要花去好幾兩,實在于心不忍。雖如此,他卻也只是鎖著眉頭,沉默不言。
十歌知道哥哥在想什麼,不過為了日后著想,他們確實應該好好打扮打扮的,如此去了新地方,才不會人看輕了去。
可是打聽好了,云隆鏢局里頭的公子小姐都不是太好相與的。故而,十歌為二人挑選了好幾鼎好料子做的。
要以挑剔的眼來看,此的裳都不得的眼,這些與皇城寶萃樓里的裳可是差遠了。然,只得裝作不懂的樣子,盡量挑一些款式新穎,材質較好的。
后來,段昌飛又帶著十歌去買了些兒家的首飾。十歌喜歡簡樸的,一連挑了好些。倒不是真個兒喜歡,是無論挑了幾樣,這個義父都不滿意,喊著:“太了,再買!”
挑挑選選換了好幾家,一直到段昌飛覺得滿意了,他們才得以回客棧休息。
一連騎馬趕了好些時日的路程,十歌的子骨還未緩過來呢,今日又這般逛街市,還真是吃不消。剛想躺下,哥哥便來敲門。
“歌兒,方才我已寫了一封書信差人送去給閆老爺,并托他幫忙把咱們的消息告知田爺爺和海叔他們,冉呂鎮那邊你且放心。”
畢竟閆老爺在冉呂鎮人脈最廣,只稍托他一句,他定能妥善辦好。十歌覺得哥哥思慮周全,便夸了句:“哥哥做得好。”
如此,心中大石才終于放下。
眼見哥哥還穿著破舊裳,忍不住提醒:“哥哥,你明日便換上新裳,總要先適應一下的,以免日后鬧笑話。”
新裳與他們往常干活用的裳可是天差地別,怕哥哥穿不習慣。
尹暮年淡淡應了一聲‘好’便退出去,眼見妹妹臉上的疲乏之,實在不忍再打擾。
夜清朗,晚風習習。無需再餐風飲,這一夜顯得那麼寧靜安逸,人一夜至天明。
翌日
云隆鏢局的弟兄們雖然都是大老,做事卻從不耽擱。哪怕是難得的休整日,一個個也都起了大早。
大伙兒一口饅頭一口粥的同時,還不忘討論一下哪間花樓的娘們看著風,哪家的最艷。
正是此時,只聽‘咿呀’一聲響,一位溫潤如玉的半大小伙子出現在大伙兒眼前。小伙子劍眉星眸、清新俊逸,一玉云紋直裾袍在,將他的矜貴之氣托顯而出。
一堆大老爺們直愣愣盯著年瞧,有人甚至驚掉了里的白面饅頭。
誰能想到,山里頭撿來的小年,搖一變竟了矜貴公子哥,一上好行頭在,完全毫無違和。
“咿呀——”
又是開門聲,此次出來的是一位白討喜的小丫頭。小丫頭臉蛋兒嘟嘟,得可以掐出水來。上穿了一白雪花錦繡球文的對襟襦,梳了一個簡單的垂掛髻。發髻兩邊各別著一只俏皮戲花的蝶,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向大伙兒看來,似有不解的歪了歪腦袋。
小丫頭張開小口,清脆的嗓音甜甜的,帶了點小音,問著:“好看嗎?”
雖是問句,臉上卻是自信的甜笑。說罷小眉一挑,好不得意的昂起頭。
大伙兒呆呆點頭,一下快過一下,一下重過一下,完了方才豎起大拇指,重復說著:“好看,好看,鼎鼎好看!”
十歌嬉笑一聲,向哥哥看去,第一眼便被哥哥驚艷到。
好家伙!真不愧是的哥哥,像模像樣的嘛!自打習武后,哥哥的氣場便與往日全然不同,如今再一打扮,還真有幾分貴氣。
十歌由衷夸贊:“哥哥真俊!”
“歌兒才是,哥哥險些認不出來。”
尹暮年又何嘗不是被妹妹驚艷到。妹妹這一打扮,就像驕傲的貴小姐,若要說有什麼不妥,那便是邊缺侍候的丫鬟。
是啊,妹妹本就不該吃這些苦頭的……
尹暮年正為妹妹到心疼,此時的十歌想的卻是:哥哥都十三了,要不了幾年便要相看,得娶嫂嫂的。
娶嫂嫂得花錢。且哥哥很可能娶得是皇城嫂嫂,那就得花更多錢。
到了皇城得買宅子、開鋪子、娶嫂嫂,到是用錢的地方呢!
那怎麼辦?
賺錢啊!
好在距離上皇城還有點時間來準備,得好好琢磨琢磨,到了新地方找個新的賺錢門道才行。
烽火流年、江山萬裡,願換一生一代一雙人
醒來所見的第一眼,便是裝殮自己的棺槨。身為吏部尚書府的大小姐,卻自幼被人視為瘋癲之女,送至三叔家寄養。這一去,便是十年。舊衣粗食,無人問津。以前的她,渾不自知自己擁有著奇異的陰陽雙目,可窺天道先機。自棺槨中醒來后,她的腦海中卻無故的多了那惱人的記憶,與制香之法。奇珍異香,信手調來,高門府邸競相追捧。是誰曾在她耳邊輕言低語,言離殤永不棄?又是誰在烈火中傲然一笑,袍衣翻飛間,伴她一同灰飛煙滅?她還記得,他對她說過的最讓人心動的話:“桐桐,你的眼睛真美。”可是在夢的最后,他卻剜去了她的雙目。她也記得那烈火中某人傲然的狂笑:“死有何懼,只可惜無有好酒!”他是誰?她又是誰?世人道她太瘋癲,她笑別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