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娘子……
落在這風塵地里, 顧這個姓氏幾乎已經被蕭玉娘忘了。
這世間怎麼還會有人知道本姓呢?十來年了,便是連當初買下的紅娘子也不知。
扶著桌沿,緩緩在桌邊坐下, 視線艱難移向柳漁,道:“夫人怕不是找錯人了?我姓蕭,不姓顧。”
一如前世,嫌這風塵里太臟,不肯以真名姓示人,直至彌留之際,才對那時唯一還肯近照顧的柳漁說了真話。
不蕭玉娘, 顧玉禎,只不肯污了父母給的名姓,易姓換名, 只取一個玉字以對父母親人的思念。
告訴柳漁,是謝柳漁在病時對的照顧,不愿相瞞,也是一點私心, 不想至死無人知真姓名,無人記得顧玉禎。
只是一點, 請柳漁葬之時,墓碑上仍寫蕭玉娘。
柳漁至今記得蕭玉娘與說的最后一句話:“寧做個生死薄上不對號的野鬼孤魂, 也無黃泉之下見親人。”
柳漁也跟著坐下, 平復了心,才又向蕭玉娘, 道:“不曾尋錯, 本名顧玉禎, 化名蕭玉娘, 我說得可對?”
當顧玉禎這幾個字從柳漁口中說出之時,蕭玉娘陡然抬眼看向柳漁,鼻翼翕著,呼吸重,張合著,說不出話來。
外間有腳步聲來,是丫鬟端了冰糖蓮子羹送來。
柳漁和蕭玉娘默契的誰也沒再開口,直到丫鬟重新離開,遠去。
蕭玉娘終于抖著,看向柳漁問道:“夫人到底是誰?哪里聽來的顧玉禎這個名字?”
柳漁沉片刻才道:“很久遠的事了,說來怕是蕭姑娘不信,我家在袁州安宜縣鄉下,時曾山里,險些命喪口,是得人搭救才留得一條命來,那時年,給恩人磕了三個響頭,問起恩人名姓,道是來日一定會報答。”
說到這里頓了頓,道:“恩人姓顧,是帶著家小逃難的,救了我算是因緣際會,也沒要我什麼報答,很快離開了,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恩人,幾乎將此事忘了。”
蕭玉娘聽得恩人姓顧,又是帶著家小逃難,眼圈已是紅了,張著口,才抑住那一瞬間幾乎要溢出來的哭意,激地抓住柳漁的手,道:“你可知道他名字?”
柳漁搖頭:“只知姓顧,有一只瘸了,邊還有一兒一,其實時間過了這樣久,我那時又年,對恩人的容貌幾乎都記不清了。”
蕭玉娘淚珠已然滾落了下來,追問著柳漁是哪一年的事,追問著那一行三人的況。
除了年份,其他的柳漁皆是一問三搖頭。
是了,你能指一個人記得多五歲的事?
可僅是那一點信息,蕭玉娘便已經有八確定,那是的父親和弟妹。
哭了好一會兒方歇,拿帕子拭了淚,理智回歸了許多,道:“那姑娘如何又知道我?”
這便是承認了,本名就是顧玉禎。
柳漁看著蕭玉娘滿是期待的一雙眼,很是不忍,這些話只是通過前世師父臨終前告訴的一些信息編出來的罷了,并不曾真的遇見過師父的家人。
蕭玉娘是家中遭了難,逃難路上,為了父親和弟弟妹妹,這才自賣自才了這風塵地的。
這麼些年,其實也一直想知道親人的消息,哪怕無相見,卻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甚至祈著能幫扶一二,一直托人多方打聽。
柳漁知道,就在這個月底,也就是幾天后,會打聽到消息的,家里人都沒了,哪怕把自己賣了,父親和弟弟妹妹卻是誰也沒能活下來。
蕭玉娘因此消沉了好些日子,后邊便是赴了那場要了命的宴會。
搭在膝上的手了,回蕭玉娘,徐徐將一早編織好的謊言道出:“幾個月前,我開始頻頻做一個夢,夢里我又見到了恩人,他請我實踐當年要報恩的諾言,替他來辦一件事。”
蕭玉娘面白了白,能人夢中……
蕭玉娘把手中絹帕攥得幾乎變了形,不愿意相信,神激站了起來,拉住柳漁道:“你沒有認錯嗎?十一年了,你也說了,那時你五歲,你說早已經記不清當年救你之人的面容了不是嗎?”
柳漁點頭:“是記不清了,但一連十數天,每天做同一個夢,五歲那年的際遇漸漸在記憶里清晰了起來。”
蕭玉娘妝容明艷依舊,只是整個人都萎頓了下去,當紅花魁的神采不復。
柳漁心中難,只是話卻不能不說,今生與蕭玉娘素不相識,有些事唯有借鬼神之口,方能取信于。
柳漁道:“恩人說他有一,名玉禎,當年為了他、為了一對弟妹,避著家人自己把自己給賣了,落進了泥淖中,化名蕭玉娘,了十二載苦難,今有命之危,請我務必在五月之前來一趟揚州,尋一個留仙閣的地方,找到你,引你走一條生路。”
柳漁說得煞有介事,神中也無甚破綻,然而這事聽來真的太玄異。
蕭玉娘驟聽得父親和弟弟妹妹的消息,什麼也沒問出來,又從柳漁話中約聽出父親可能已經不在人世,哪里能接?
偏偏柳漁把的本名,如何淪落風塵,家中況都說對了,連不敢相信都難。
蕭玉娘整個人陷混之中,幾乎是本能的,循著柳漁的話問道:“我在這留仙閣,能有什麼命之危?”
最苦最難難道不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萬人嘗?
哪里還有什麼更危險的事。
柳漁嘆氣,道:“恩人夢中也說了,姑娘你有一位恩客,是揚州一位富商,姓孫,名潛,我說得可對?”
蕭玉娘手一,孫潛照顧生意兩年了,自然不會因為柳漁說出孫潛的名字便信了的話,因而只是點頭,道:“是有這麼一位客人。”
柳漁也沒指著就憑這個取信于蕭玉娘,繼續說道:“恩人夢中道,今年五月初,富商孫潛會請姑娘出局,往一宴上獻舞,宴非好宴,我是初來揚州,對這邊不甚清楚,姑娘可知淮南王?”
淮南王三字一出,蕭玉娘整個人就是一。
不敢置信著柳漁,耳邊聽到自己張到吞咽口水的聲音。
淮南王,消息不靈通的還真不知道,可蕭玉娘恰就是消息靈通的那一個。
不止知道這位淮南王,更是懼這位淮南王如虎。
這一位可不是揚州人士,是去年末剛到的揚州,不過三個月,已經上了東四胡同各家鴇母的第一警戒名單,無它,東四胡同里能與留仙閣并肩的百花樓,鴇母手里最得意的,新養出來的搖錢樹張宛宛,還沒出閣,已經折在了他手中。
蕭玉娘面微白,看著柳漁,見目澄澈,仿佛淮南王這三個字之于只是一個名號,只是一句轉述。
看看柳漁的容貌,是了,這容貌,若當真知道淮南王,哪里可能不驚怕,怎麼能這麼平靜說出淮南王三個字。
蕭玉娘穩了穩心神,點頭:“聽聞過。”
柳漁出幾分放心的神,“那就好,恩人在夢中道,富商孫潛請姑娘赴的局,正是這位淮南王的別院,姑娘此一去,一個月未能再回來,至歸來時,一惡疾、骨立形銷,沒撐過兩月就撒手人寰了。”
蕭玉娘這一下驚得不輕。
柳漁見終于聽了進去,松了口氣,道:“我因恩人幾番托夢,先時對于夢境之事還將信將疑,后來想著不管是真是假,昔年恩人救我一命,如今該當我救他兒一命,是為一段因果,因而特意請了夫君陪我來一趟揚州。”
“打聽到這里果真有個留仙閣,有一位蕭玉娘的娘子,便信了十分,不瞞姑娘,為了能順利見到你,我和夫君特意置了一行頭,換了一錠金子,這才能得今日在此將恩人所托付之事辦了,我們小戶人家,再要往姑娘這里來一次不易,我也知道這事聽來實在匪夷所思,但還是請姑娘將我的話細細思量,莫辜負了令尊一番之心。”
蕭玉娘心里已經是作了一團,恩還果,托夢,到說出了家中況,如何賣,這些便是紅娘子也不知底細的東西。
再到孫潛、淮南王,以及被淮南王盯上的下場,到時間年月。
蕭玉娘聽得是虛虛幻幻,心里是想信的,又像聽個故事,一腳踏不著實地。
直到聽柳漁直陳,說特意置辦行頭,換一錠金子才順利見著,小戶人家,再要往這里來一次不易,才終于從那種虛幻中落下來,一腳踩到了實。
蕭玉娘清楚,心中已經是信了四分。
有些難以置信的是,真有人因著一個夢,因著時一段因果,扮男裝讓夫君陪著尋到這樓子里來……
蕭玉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一會兒,才道:“所以,姑娘是來勸我從良?”
柳漁點頭:“且要快,千萬別在這留仙閣里久留了,雖則恩人夢中說的是五月,我看姑娘還是早走為好,畢竟不知是什麼時候就被人打上了主意,走得遲了,哪里得了?尚有一事,我并無贖買姑娘的資財,夢中也問過恩人,恩人說自不需我心,我只需要將口信帶到即可。”
這是連自攢了贖的本錢都曉得。
蕭玉娘一面更信了幾分,一面又怕會不會是哪一個對頭清了的底細,編這麼一個套子等去鉆,畢竟這些年也沒托人打聽親人下落。
蕭玉娘沉起來。
這些年來,蕭玉娘不是沒有作過從良的打算,只是從良說來是個有志氣的事,要真利利落落的從良卻也并不容易。
行里且有個說頭,這從良亦分了幾等:有個真從良,有個假從良,有個苦從良,有個樂從良,有個趁好的從良,有個沒奈何的從良,有個了從良,有個不了的從良。①
僅此即可看出,要想利利落落從良有多難,一步踏錯,便是落另一個更難的火坑。
蕭玉娘是不信任任何男人的,不敢指著哪個良人替贖,正如前世與柳漁所言,人能靠的只是自己,唯有自救。因而從良這一條路,從一開始就準備自己來趟。
花魁瞧著表面風,要想積攢自己的資材卻是不易,且聲名越大,贖的價銀也就越高,這些年悄悄攢下的,也僅夠自己的價,付過之后,頂多只剩幾百兩,往哪里安落腳都不知,那點銀子置辦個宅子下來也就剩不得什麼了,往后又如何謀生?
這才是蕭玉娘至今仍在留仙閣的原因,在看來,至再攢三年,風月場里吃的是青春飯,如今雖還頂著花魁的頭銜,實則已是強弩之末了,青春妍的姐妹一茬又一茬的來,不消三年,這昔日花魁也要昨日黃花,屆時價銀自然降下,手中又多些積攢,那時才是贖離去的最佳時機,而非現在。
柳漁見沉,已知蕭玉娘顧慮何在,道:“不瞞姑娘,我家中也經營一點小營生,姑娘自贖自,若有去,我自不過問,若無去,姑娘愿意的話可隨我去袁州,袁州離揚州頗遠,屆時改換回原本的姓名,開一家小鋪請人打理,深居簡出,也是另一番自在。”
蕭玉娘著帕子的手了,對于柳漁的話顯然已經是意了。
柳漁見此,起道:“我便不多留了,如何,還得姑娘自行決斷,我過幾日會再來一趟,聽姑娘一個回話,與令尊的因果便算是償報了。”
說著一福:“告辭。”
蕭玉娘愣怔間忙還一禮,見柳漁要走,一時也決斷不了,只能相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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