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爺子被釋放是第三天晚上的事了，就在那一天，我收到了桂萼和方獻夫的回信，說已蒙皇上召見，各履新職了。

　　桂萼就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學士，而方獻夫也了侍講學士、直經筵日講，兩人幾乎每日都與皇上見面，恩寵正隆。

　　兩人信中還說已給文公達書信一封，讓他秉公判斷寶大祥一案。

　　于是文公達就真的“秉公斷案”了，說眼下證據不足，把殷老爺子和柳淡之放了出來，而我也知趣地給他送了萬兩紋銀表示謝意。

　　不過，或許是為了向丁聰有個待，他依然查封了杭州的寶大祥分號，而杭州號的一干人等也都拘押在案，并不釋放。

　　老爺子的已經完全垮了，更可怕的是他的氣神似乎也隨著寶大祥的被查封而不見了蹤影，那個曾經叱吒商界的強人殷乘黃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吃喝等死的老人。

　　“柳兄，老爺子就給你照顧了。”

　　在解雨和無瑕兩個醫大家給老爺子聯袂調理下，老爺子也只是子見些起，神卻依舊很差，就連看到曾經給殷家大兒，也就是柳澹之的妻子看過幾年病的無瑕也是面無表，我知道這種恢復是個漫長的過程，而我也不可能長久待在杭州，既然總要離開，在殷家住了三天之后，我就準備告辭了。

　　寶亭前一天晚上就知道我要走，便哭得像淚人似的，我便安，說其實我這次是準備來提親的，只是發生了這么多事，現在再提親恐怕不合氣氛，等過些日子老爺子恢復了，老太太也從福建那邊回來了，我再央求我師娘親自來一趟杭州提親，然后風風地把娶回家去。

　　寶亭也知道自己此時決不能離開父親半步，便央求我早日來提親，免得讓心中再u麂而忐忑不安。

　　我本想把武舞留在杭州，這丫頭雖然縱蠻橫，可似乎還聽我的話，或許是經歷了那么多的男人，只有我能滿足，讓放不下我吧。份特殊，就算文公達日后反悔，再度對寶大祥下手，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維護寶大祥，并且有能力把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遞給我。

　　可武舞死活不答應，說非要跟著我，在殷家我裝得老實了許多，自然沒有辦法教訓，只好不再提起此事，心里卻暗忖，這丫頭今后可要好好調教調教了。

　　于是，離開殷家時的馬隊便有些浩浩。一個大男人帶著五個貌子，直讓路人側目。玲瓏、解雨、武舞都是熱鬧的，倒不覺得什么，無瑕面，又有了子，便緩緩跟在后面。

　　我看在眼里，自然明白無瑕的心思，便吩咐改道去運河碼頭，玲瓏幾人聽有船坐，都歡呼一聲，無瑕卻明白是我心疼，趁著幾沒注意，投過來溫的一瞥。

　　在運河碼頭，巧遇上了我和蕭瀟曾經搭過的那艘船，那個小姑娘一眼就認出了我，忙喊出娘，那船娘似乎沒想到我帶著這么多的人，一時間還真有些手忙腳的，把我們安頓在自己家的兩艘烏篷船上，又喊來了兩艘劃子載馬，才放了纜繩開拔。

　　“大姐，還是要上次吃的咸春筍、火丁蠶豆、春筍步魚和西湖純菜湯，小囡的手藝我可是惦記的呀！”

　　狹小的船艙被得滿滿登登的，連船娘上菜都是坐在艙口的解雨傳過來的，幾一試便贊不絕口，我說這小囡可是來歷不凡，樓外樓宋大廚的親傳弟子豈能小窺，眾便要見小囡，小囡倒也大方，讓眾仔細端詳了個夠，才對我道∶“公子爺，上次和你一起坐船的那個好看的姐姐怎么不見了？”

　　眾人便笑問我那貌子是誰，解雨更是說道∶“這賊四留，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人！”

　　自從那天無瑕對解雨說了一頓肺腑之言后，解雨看我的眼便有些不同，雖然還能從里聽到賊兩個字，可話中的語氣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或許自己還不知道，無瑕卻聽得明白，角出淺淺的笑容，用了我一下。

　　我更對解雨的變化了然于心，笑道∶“解雨，爺我雖然好，可也要看看對象是誰。我可不是發的公馬，四留，那次其實是我和蕭瀟坐這家的船從杭州趕去蘇州與玲瓏會合。”

　　解雨臉有些紅，玲瓏心思單純，并沒有看出什么來，玉瓏笑道∶“原來是兩個月前參加完齊盟主五十大壽之后的事呀！”

　　我點頭，說起來，就是從齊放五十大壽開始，我才真的踏了江湖。

　　在殷老爺子被釋放之后，我除了空去沉希儀那里謝他對寶亭的照顧之外，還專程去了大江盟的總舵想拜會一下齊放，雖然我不喜歡大江盟，可因為出頭替寶大祥辯護，眾人皆知我與寶大祥關系切，我不想因為我的因素影響到寶大祥，畢竟大江盟在杭州頗有影響力。

　　可惜齊放并不在總舵，我只見到了公孫且，不過還好，兩人所談甚歡，兩人似乎都忘記了那天我曾經拒絕了大江盟邀請，公孫且說在蘇州地界上若是有什么事請我多加照拂，我滿口答應；我也請他多照顧寶大祥，他也一口應允。

　　“說起來，用不了幾日我們還要回來，齊蘿和宮難婚，這該是江湖的一大喜事吧。”我道，玲瓏已經接到了齊蘿的邀請，而我也答應公孫且我會帶著我的妻妾出現在齊蘿的婚禮上。

　　“是呀，好長時間沒看到齊妹妹了，這下總算能見到了。”玉玲笑道。

　　和玲瓏一臉喜悅相比，解雨臉上卻流出一淡淡的憂愁，讓我又開始懷疑起的出來。

　　不過對于宮難和齊蘿，我雖然覺得這對玉人真的很般配，可這婚禮時機的選擇卻讓我嗅出些許功利的味道，大江盟是不是想借助這場婚姻讓自己爭霸江湖的路更順暢呢？

　　其實除了解雨偶爾出的愁容之外，這頓飯大家吃得很暢快。狹小的船艙營造出來的是家的氣氛，不僅無瑕、玲瓏覺得到，就連解雨、武舞似乎也沉醉在這溫馨的氛圍里，以致飯后大家都不愿離去，秉燭夜談直到深夜，大家依舊興致正濃，我看眾都無睡意，便吩咐船家放好搭板，準備登岸夜游。

　　離岸邊沒走出多遠，就聽旁邊道傳來一陣馬的嘶鳴聲，隨著疾如雨的馬蹄聲，一匹白馬飛似的從道上斜過來，雖然是殘月如豆，可我依然清楚地認出了馬上之人。

　　“武承恩？！”

　　我心中一陣驚訝，這位高居二品的一方大員竟然連一個親隨小校也沒帶，孤一人跑到了離自己軍營七八十里以外的地方，看他的披風上有些水，想必已經在岸邊等了許久。

　　“他不在杭州截我，卻跟到這里，意何為呢？”

　　看那白馬就在離我不足一丈遠的地方停下，我真有些拿不準武承恩的意圖。

　　其實在武舞投奔我的當天，我就差人給武承恩送了一封信，說武舞在我這里，可他并沒有像他說的那樣讓我在人間蒸發，反而沒有毫舉，我還以為他傷心絕，不再以武舞為念呢，怎么又星夜追上來了呢？

　　武舞顯然十分懼怕自己的父親，一看到他的形，便立刻躲在了我的后。

　　我拱手喊了句“武大人”，他卻并不理我，沖眾道∶“老夫與王公子有些私事理，各位回避吧。”

　　武舞轉就走，玉瓏卻因為武承恩來得魯莽，打斷了的游興，不由得撅著小發牢道∶“喂，這位大叔，小子可是公子的妾室，為什么讓我們回避呀？”

　　見我臉一沉，才吐了吐舌頭回船去了。

　　“王，老夫念你做訟師不易，便放任你幾天，你不念老夫一片好心，又置老夫警告于不顧，是不是真想從人間蒸發呀？”武承恩冷冷道。

　　“多謝師叔全。”我笑道∶“不過魔門向來以強者為尊，師叔雖然當朝二品，可想讓我從人間蒸發，還要拿出些真本事來。”

　　既然武承恩能跟蹤我到這里，顯然他對我的一舉一都了如指掌，我去余姚恐怕也瞞不過他的耳目。

　　不過看他單人匹馬的，不像是想用自己掌握的軍隊來制我的樣子，我索就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來會會這個魔門月宗的高手。

　　“哦？”武承恩頗有些意外地了我一眼，這一眼直如夜幕上的星星一般，煞是妖異人，饒是我心堅如鐵，也到心旌微微有些搖。

　　“卑鄙！”我心中暗罵，武承恩在聽到我的挑戰后便立即開戰，這一眼竟是月宗絕藝天魔搜魂大法中厲害的一招“流瞳破”，全然不顧自己師叔的份。

　　“王伯安真是傾囊相授呀！”見到我并沒有出破綻，武承恩有些意外，跳下馬來，邊從腰間出一口厚背刀邊道。

　　一刀在手的武承恩氣勢大變，從低垂的刀尖涌出一濃重的殺氣，漸漸彌漫在河邊的空氣里，夜仿佛給他裹上了一層暗黑的鎧甲，仿佛一尊魔神一般。

　　“滄啷”一聲我的碎月刀出鞘了，武承恩的氣勢竟比我遇到的最強手尹觀還要強，我豈敢小窺。

　　兩人對視一眼，竟不約而同的使出了天魔刀法中那著名的一刀。

　　“天魔殺神！”

　　“殺豬！”

　　兩人對于對方招法中的每一個變化都實在太悉了，以致兩把刀毫無花巧地直在了一起。

　　我只覺得一絕大的力量從我握刀的雙手一直傳到我的口，讓我的呼吸頓時一窒，眼前一黑竟只能看到四濺的火花，卻看不見武承恩的影，一連退了三四步口才覺得一松，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眼前一亮才看清武承恩后退的步法還沒停下來，不由微微一笑。

　　“天魔翩躚舞！”

　　“殺！”

　　依舊是同樣的一招，依舊是同樣的結果，這讓我頓時生出了一個奇怪的覺，魔門同門若是像這樣手的話，功力哪怕是僅僅高出對方那么一點點，恐怕也要把對方吃得死死。

　　想來武承恩也有同樣的覺，他停下形，抬頭仰著夜空中那一殘月，呆立了良久，低聲緩緩道∶“……難道，天不興我月宗？”那神看起來極是落寞。

　　“五兒給你了，你若負，老夫寧可負神教萬蠱噬心之刑，也要將你碎尸萬段！”

　　武承恩顯然誤解了我和武舞之間的關系，不等我解釋，他已經打馬揚鞭，一路絕塵而去了，眨眼間消失在濃重的夜里。

　　武舞躲在眾后，見我無恙回來，頓時一陣歡呼∶“爹他走啦？”

　　我沒好氣的“嗯”了一聲，眾見我臉不豫倒也不敢再多問，我把其他人都趕到了另外一只船上，只留下了武舞。

　　武舞顯然是猜我并不是為了和歡好才把單獨留下來，神便有些惴惴，想倒進我懷里撒，卻被我一把按在了下。

　　“武舞，爹教過武功嗎？”

　　“教……教過。”武舞在我下忘的，我很快就把帶上了的高峰，我一面覺著武舞壺的收，一面了解著武承恩的況。

　　武舞雖然不知道父親的師父究竟是誰，同門又有哪些，卻清楚父親在軍中收了兩個弟子，其中一個就是樂茂盛，而樂茂盛在杭州衛被人推為全衛箭法第一，人送綽號“小李廣”。

　　“哦，小李廣？”我下意識地著武舞汗漉漉的軀，腦中卻驀地想起置況天于死地的那一箭來，心中暗忖，武承恩對自己的出連兒都瞞著，想來是因為魔門名聲太壞，怕影響到自己在軍中的地位，他如此珍惜羽，不太可能去暗殺況天，可他的兩個傳人，特別是那個樂茂盛呢？

　　“齊蘿下個月婚，我是不是該給準備一份大禮呢？”我喃喃道。

　　注1∶見《明史。王守仁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