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樓第一晚就賺了個滿缽是金。

　　開業時那些巨賈富商的四萬多開苞銀子全額撥給了濟慈堂，于是白知府走的時候便很是紅滿面的，因為他的功勞簿上又被我重重添了一筆。

　　到了萬家燈火時分，秦樓則變了冀小仙和莊青煙的天下，兩人不愧是過名家的指點，煙視行，大有一舉蓋過快雪堂白牡丹畢玉林之勢，就連男裝的解雨都沒有倆風頭強勁，一個晚上下來，秦樓竟坐收紋銀一萬余兩。

　　“爺，你怎么還哎聲嘆氣的？”紫煙邊看喜子往浴桶里注湯邊笑著問道，明眉皓齒的模樣竟與蘇瑾極是相像。

　　六娘就斜倚在榻上，神態自若的著我，那目里甚至還有幾分溺，后蕭瀟正替捶著背，那模樣倒像是個孝順的媳婦。

　　我自從知道了六娘的份之后，在面前就隨便了許多，明珠來通報說六娘來了的時候，我并沒有從浴桶里鉆出來，而六娘看到我的時候，也只是說了句“二十多歲的人了，倒像個孩子”便笑瞇瞇地坐在了榻上。

　　“我心疼我的銀子啊！早知道開院這么賺錢，我早把逛窯子的錢拿去開院那該多好呀，又能賺錢，手里還有大把的花花姑娘……”

　　無瑕不由噗哧一笑，或許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嫁給一個賊吧。

　　六娘也微微一笑，只有紫煙當了真，問：“爺你真的花了很多錢嗎？”

　　又對無瑕道：“三，婢子在太湖秦樓的時候，那些男人都怕自己的老婆知道自己去秦樓，可爺怎么不怕呀？”

　　無瑕一怔，目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我，那里面分明也有著一迷，我微微一笑，道：“紫煙，你還是個孩子，大人的事你還不能完全領會，一個人若肯把終寄托給一個男人，只要那男人對好，就會包容男人的一切，因為這世界本就是個男尊卑的世界！”

　　無瑕和六娘的眉頭同時皺了一下，可又倏地舒展開來。這兩個人該是極其相似的一對，無瑕是江湖流中的頂尖人，而六娘雖然我看不出的真正實力，可看收服梅流香、白秀的手段，想來也不會比無瑕差，這么兩個出的子卻都是甘居妾室，想來對我的話有著更深的理解。

　　“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嘛！”喜子直白的話一語道破天機，紫煙便噘著小嘟囔道：“怪不得孫姑娘、解姑娘明知道爺已經有了妻室，還想嫁給爺……”

　　“多。”六娘一唬臉，嚇得紫煙不敢再說，便替我起水來。

　　六娘問我怎么沒見到玲瓏姐妹倆，我說聽解雨、武舞講白天發生的故事去了，六娘便若有所思地道：“解雨這丫頭一的武功足以進江湖前三十名，又是賭壇的高手……”

　　我接著道：“干娘，若不是你不認得，我還以為是你徒弟呢。”

　　“別套我的底！”六娘嗔了我一眼：“說起來今天在金滿堂的表演實在太完了，那些想出老千的人恐怕要老實好一陣子，這樣一來溫小滿就足以應付，而我也沒有必要出手了。”

　　說著說著，笑臉上便有了其他的含義：“能讓解雨出手，兒，看來你要準備金屋藏了。”

　　等第二天見到魯衛的時候，才知道武林四公子和魏、練青霓、齊蘿俱離開了蘇州，除了魏之外，齊小天他們六人全乘船返回了杭州，顯然是為了籌備宮難與齊蘿的婚禮，只是奇怪的是，魏并沒有同行，也沒有回到自己的出生地，一出城就失去了的行蹤。

　　“干么這么神神的？”我隨口道，心中卻明白，他們八是為了躲避我娶無瑕母的那場婚禮。

　　原本是想在西江閣放上兩個人來監視魏齊小天一干人的，可把竹園和秦樓的人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除了我、蕭瀟和解雨之外，旁人的武功機智都不能讓我放心，解雨不是自己人且不去說，蕭瀟在蘇州城外遇伏讓我實在擔心一個人出去會不會遭到傷害。

　　便暗嘆一切都聽天由命吧，派了兩個捕頭名正言順監視他們了事。

　　“我又不是肚子里的蛔蟲，也不是鹿靈犀、辛垂楊，我怎么知道為什么？！”

　　魯衛沒好氣地道，顯然還對我昨天自作主張讓秦樓收下一堆江湖人而心有不甘。

　　不過聽我說昨晚的收竟有一萬多兩銀子的時候，他的臉便明顯好起來。

　　“老魯，你看你，今年才四十八，看起來倒像是五十八的老頭子似的，你是不是活得太不瀟灑了？再說，過幾年等你退休了，蘇州還會像現在這般如同世外桃源一樣嗎？我的老哥，還是乘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開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掙點錢養老吧。”

　　我想魯衛最近肯定也在思索這些問題，只是聽我說的這么直白，卻一時不肯轉彎，道：“好么，兩家開戰，你倒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是不是希死的人越多越好呀？”

　　“那要看死的是什么人，像十二連環塢那種惡人，當然死得越多越好。不過，對于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我只是希他們能旗鼓相當最好，因為這樣，我們才能賺到錢嘛。”

　　我微微一頓，讓他有些思考的時間，半晌才接著道：“老魯，你想想，蘇州被你清理干凈之后，無論對誰，都是一個斷裂的環節，現在有機會把這個環節補起來，誰還敢冒著再度斷裂的危險？所以即便秦樓再多放進來幾倍的人，也不會出子，因為無論哪個門派都要維護自己的這個來之不易的據點，而秦樓一旦變了消息的中轉站，大家就都會聚集在秦樓，那銀子豈不是要滾滾而來嗎？要說其中有點難度的話，就是如何搞好兩大勢力的平衡了，若是任何一方占據了倒的優勢，秦樓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真是春水劍派的弟子嗎？”魯衛的目里滿是復雜的緒：“我怎么越來越覺得你該是哪個邪派高人的弟子呢？”

　　從魯衛那里出來，我順便去了趟經歷司，重金之下，周老爺子果然十分用心，將司里的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我也就放下心來，見已是午時，便招呼屬下的弟兄們去酒樓吃酒。

　　正喝到半酣，一個陳姓弟兄突然道：“大人，您聽沒聽說，桂大人和方大人要辭不作了！”

　　我頓時吃了一驚，這些日子不是忙著理寶大祥的司就是忙著秦樓的開業，倒是把場上的事放在了一邊，此刻聽老陳這么一說，立刻想起杭州府寶大祥的案子來：“師兄和桂萼搞什么鬼，怎么這么快就在京城站不住腳了呢？文公達這條變龍會不會立刻就再興大獄呢？”

　　老陳接著道：“聽說是給事中柯維熊上疏道：“陛下親君子而君子不容，如林俊、孫、彭澤之去是也。遠小人而小人尚在，如張璁、桂萼之用是也。且今伏闕諸臣多死徙，而史王懋、郭楠又謫譴，竊以為罰過重矣。”皇上態度不明，桂大人和方大人便求去了。”

　　“柯維熊真是愚忠啊！”我一聽才松了口氣，今上剛愎，說他遠君子而親小人，他如何能聽得進去？何況林俊、孫等人罷全是為了廷議之事，只要皇上親政的心思沒變，對方師兄和桂萼的寵信便不會半分，師兄用的不過是以退為進之計罷了。

　　“你們消息還真靈通，”我笑道：“不過皇上詔留二人你們知不知道啊？”

　　“啊？不會吧，我才看的兵部給杭州都司武大人的公函……”老陳不解道，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說了。

　　經歷司拆公函已經是各地府公開的，經歷司的經歷們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有些掌一縣一府的主也靠這種方法獲得消息來揣上意，老經歷周老先生已經清清楚楚的告訴過我，我豈有不知之理。

　　可老陳竟然把它公開說出，我無論如何也要治他的罪。

　　“老陳喝多了，小谷你送他回家吧，告訴他明天不用來經歷司了，這兒有一百兩銀票，給他渾家去做點小買賣。”

　　等二人出去，我臉頓時一沉，目如刀子般掠過眾人的臉，眾人都承不了我目中的銳利，紛紛垂下頭去。

　　“無以規矩，不方圓。經歷司有什么規矩，老經歷在此，想來他早就跟大伙講明了，一句話，經歷司的人就得看該看的，說該說的，沒事兒就要學會裝瞎子，裝啞。”

　　旁邊周老點點頭：“我剛上任，沒有重申這條規矩是我的過錯，所以老陳還能有一百兩銀子養老。誰要再犯了規矩，我保證他絕對看不到第二天的太！”

　　或許是我上發出的那強大的殺氣震懾住了眾人，回應的那聲“是，大人！”雖然齊刷刷的，可聽著卻是戰戰兢兢的味道。

　　我換上一副面孔，和悅道：“當然，我也知道，經歷司是個苦哈哈的衙門，沒什么油水好賺，而大伙兒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總不能看著別的衙門吃香喝辣的，我經歷司就只有吃糠咽菜吧……”

　　這話說到了眾人的心窩里，好幾個當時眼圈就紅了，只是不知道我究竟什么意思，強忍著不敢流下淚來，我看眾人的心都被我吊了起來，才道：“有道是花花轎眾人抬，我這經歷做得好不好，全看弟兄們的表演，大家做得好，我也不會虧待大伙兒，從下個月起，經歷司按職務年齡支取特別津，每人每月二至四兩不等，另設銀兩，用于獎優罰劣，希諸位能恪守職責，盡心盡忠。”

　　眾人頓時喜出外，齊聲道：“吾等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我并不想改了大家窺的癖好，想來周老夫子心里也明白，對我“三日一報，特事特報”的方針便沒有任何異議。

　　整頓好經歷司，我心愉快了許多，出了酒樓，候在門外的高七見我一臉輕松，笑道：“大哥，方才看老陳、小谷苦著臉出來，我還以為里面出什么事兒了呢？”

　　“我能有什么事兒？”我隨口道，想起老陳的話，心想畢竟還要防一防文公達，便讓他記著找一個伶俐的伙計跑一趟杭州，替我給武承恩送封信，順便讓武舞也給父親寫封信，報個平安。

　　高七應了聲“是”，笑道：“昨兒解姑娘出彩兒，武姑娘也不差呀！那種氣指頤使的家大小姐做派，別人還真學不來哪，城里不公子哥兒都被指使得團團轉。”

　　我能想像出武舞現金滿堂會引起怎樣的轟，解雨畢竟是男裝，又是坐莊的，說起來是所有賭客的敵人，對秦樓來說是極其出彩，可對那些賭客來說，絕對是一場噩夢。

　　而武舞不一樣，這么一個渾珠寶氣的艷出現在賭場，真真要把那些男人的魂勾沒了。

　　“這么高調，我還真的找個人保護。”雖然這些天我已經開始強化的武功，而且武承恩給打的底子也不錯，可惜以前實在是太不用功了，以致現在的質想要達到以往玲瓏的水準都很困難，江湖波譎云詭，我可不能讓別人掐住我的小辮子，因為武舞的份實在有些特殊。

　　和高七順路去了趟霽月齋，卻不巧宋三娘揚州家里有事，急著趕回去理家事去了，我這才知道并非是宋廷之的外寵。

　　便和李寬人商議好給秦樓做首飾的事，末了李寬人道：“大，聽說您要迎娶玉家三姐妹，寬人大恩惠良多，無以為報，前些日子敝號進了一套緬子鈴，極是巧，寬人就留下了，權當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