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鉤弋夫人氣得夠嗆,劉弗陵也變得不復在劉徹面前的天真活潑,而是面無表,甚至眼神還帶著一點郁︰“他怎麼敢在父皇面前大放厥詞!”
更可氣的是劉徹居然沒有不高興!要知道在匈奴這個問題上,並不是誰都能讓劉徹高興的,甚至劉徹心里怎麼想的除了當年的冠軍侯和長平侯,只怕沒人能夠清楚。
劉弗陵只知道當他父皇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只要堅持打匈奴,不退就不會讓劉徹生氣,然而今天劉談說了那麼多,他父皇居然沒有不高興!
鉤弋夫人冷冷說道︰“他剛回宮不久,陛下憐惜他呢,你也不要太過在意,這些時日不要去招惹他。”
劉弗陵抿了抿,不不願的應了一聲。
劉談並不知道他已經被鉤弋宮母子給記恨上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自從知道自己的份之後,他就明白自己早晚會為某些人的眼中釘中刺。
這個某些人就是想要爭太子之位爭皇位的人。
既然知道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他現在更在意的是李息要怎麼辦?
他想了想跑去跟陳阿說了一聲就要出宮去看李息。
陳阿對他在鉤弋宮的表現應該是滿意的,于是劉談的要求被允許之後他還得到了來自皇後的賞賜大禮包。
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這對夫妻的習慣還是像的,賞人都是實惠的,不是布料就是金餅。
劉談也不怎麼在乎那些賞賜,轉頭就去了大司農府——李息被劉徹隨便給了一個稻田使者的職,正好隸屬大司農管轄。
大司農府很大,劉談沒有職也沒有封號,也就不必大司農親自來見,只是讓人通知了一聲就直接去找了李息。
他見到李息的時候,李息正對著一地的秧苗發愁。
不過在知道五皇子過來之後,李息立刻過來拜見,在第一眼看到大踏步走來的劉談的時候,李息有一瞬間的不太敢認。
劉談一點也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位小皇子了,雖然還是那個長相,高也沒變多,但氣質卻與之前卓然不同。
這種改變不是朝夕相的人很難發現。
不過李息還沒腦大到覺得劉談芯子換了個人,他在行禮之後便說道︰“殿下瘦削許多。”
劉談頓了頓,有些意外的看了李息一眼︰“有嗎?”
他很照鏡子也沒注意到,最主要的是他邊也沒人發現啊,別的不說他邊無論是陳阿還是劉徹派來的人都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恨不得多掉兩頭發都會注意他的飲食。
別是李息心理作用吧?還是想要套近乎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在劉談想著這些的時候,李息遲疑了一下說道︰“殿下在宮中……是否委屈了?”
劉談沉默,剛剛他以為李息是有求于他所以想要套近乎,但這句話一出口他就知道李息是真的關系他,或者說是關心從他家長大的這位五皇子。
這樣的話他不該說的,傳到劉徹耳朵里萬一劉徹生氣罰他罰的更狠了怎麼辦?
他深深看了李息一眼,無奈說道︰“你不要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
李息苦笑低頭︰“是臣無能,連累殿下了。”
劉談不知道說什麼好,李息這表肯定是腦補了他回到宮里各種欺負的畫面,可問題是他真沒欺負啊。
雖然力大了一點,但其實日子過的還行,宮里的宮奴們也沒那麼不長眼,好歹他娘是皇後還是真的能總管六宮的那種。
劉談不想在這上面過多討論直接轉移話題說道︰“葡萄秧苗在哪里?帶我去看看吧。”
李息一手說道︰“殿下這邊請。”
劉談跟著他一路到了種植葡萄苗的地方,等到了那里一看就知道這些秧苗基本沒救了——一個個蔫頭耷腦葉黃枝枯,還怎麼救啊。
他眉頭鎖問道︰“葡萄秧苗都在這里了?還有沒有活得比較好的?”
李息越發覺得他似乎變得有些陌生,但也只以為是份轉變的緣故,低頭說道︰“博侯派人又去帶了一些秧苗回來,剛剛送來。”
劉談便讓他帶自己去看,看了一眼發現這些秧苗雖然比地上的神一些,但也很蔫了。
他看得出種植秧苗的人已經盡力模仿西域環境,但模仿再像也不是啊,氣候這種東西哪里是能模仿的呢?
改變不了氣候就只能改變品種,不過改變品種這種事似乎並不容易。
李息站在一旁看著劉談面凝重,他輕嘆口氣說道︰“殿下不必為臣擔憂,這是天意,無可扭轉。”
人家在西域長在中原就不長,不是天意是什麼?
劉談無奈︰“怎麼這麼喪氣,不是還有其他苗嗎?”
李息苦笑︰“就算來再多結果也必然相同,殿下,這事沾不得,您就不要管了,臣知曉您的心意,若有機會說不定還能宮伺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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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的人都這麼看得開?
不看得開又能怎麼辦呢?腐刑的確是對人的尊嚴的打擊很大,一開始李息在知道會是這樣刑罰的時候也曾想過要不要一了百了。
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家人也舍不得他心養大的五殿下。
更何況劉談已經回宮,將來他也未必沒有翻的時候,就算劉談爭不到太子之位要去就藩,他也能跟著到封國出力。
現在他家已經沒有爵位了,他的兒子位也不夠高,若是他死了,一家子恐怕都要喝西北風,他還不能死。
李息低聲說道︰“若是能常伴殿下側,臣再無憾。”
別了吧,你要來我邊我這馬甲分分鐘就得掉。
這樣說起來為了捂馬甲他也得幫李息啊。
劉談面無表說道︰“這些先不提,種植這些秧苗的時候肯定有記錄吧?你把那些記錄拿來我看看。”
李息有些詫異地看了劉談一眼,劉談這才意識到以他原本的人設對這方面是沒什麼了解的,要那些記錄跟胡鬧沒什麼區別。
他輕咳一聲說道︰“太子門下能人無數,或許有辦法。”
李息听後眼楮一亮,太子劉據門下聚集著各種各樣的人才,劉徹寵劉據,當年直接建了一座博苑作為送給劉據行冠禮的禮,那里就是用來給太子往賓客用的。
要知道劉徹本不太喜歡臣子勾連結,但卻給太子修了這麼一座博苑,可見對太子的疼寵。
也正因為這一份疼寵,所以劉據的門下有著各種各樣的人才,甚至還有不跟主流政見不同的“異端”。
正因為人才多,所以若是說太子門下有擅長此道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人心高氣傲,朝廷征召給的小都未必肯來,更別說主來自薦,但若是太子下令,那些人肯定會願意出策。
李息立刻命人將記錄全部找出然後又找了一輛車來裝。
本來劉談還想說直接裝他的牛車上就行,然而當他看到一堆竹簡的時候他就將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雖然知道此時大家更多還是用竹簡,但他用紙用習慣了,而且在宮里也是都用紙的,就算紙張再難做產量再低也不可能難得倒皇室,于是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件事。
在看到一車竹簡之後他整個人都有點不好,開口問道︰“這是從何時開始記錄的?”
李息回答說道︰“這是從今年立春之後進行記錄的。”
立春……一月份到九月,八個月你們記錄了一車,你們行的。
劉談無奈,既然都說要了也不能因為太多再退回去啊。
最後他只能說道︰“這件事你也不必太著急,急也沒用,等我回宮給你想想辦法。”
李息十分激說道︰“臣……多謝殿下援手!”
劉談對著他擺擺手,苦兮兮地帶著一堆竹簡回去。
路上的時候他就隨手拿起了最早期的竹簡看了看,然後……看的無比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刻字太累的緣故,這個時代記錄的方式無比簡略,很多時候都是用簡簡單單幾個字記錄一下,然後真的要翻譯可以翻譯出一大堆容來。
也虧了劉談曾經的專業跟這方面相關,漢代出圖的一些竹簡他也看不過不,否則還真不一定能看明白他們都在寫什麼。
然而看明白了也沒用,上面記載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
這種記載都是某月某日,下種,然後沒了,一天澆幾次水也不說,有沒有施也不說,下一次就是某雲某日出現黃葉,然後就眼可見的記錄頻繁起來,因為……葉子開始黃,秧苗本也開始蔫,到最後就是死亡宣告。
劉談悶悶不樂的把竹簡扔到一邊,誰能想到到了漢朝之後他最先要改變的事是讓葡萄功活下來呢?難道這就是大吃貨國人的本質?
等他回到歲羽殿的時候,符漁迎上來行禮說道︰“殿下,小烏孫的昆彌給您送來了拜帖。”
劉談有些意外︰“拜帖?給我看看。”
他一邊讓人將竹簡都放進倉庫一邊接過了陸懸送來的拜帖,他打開之後驚訝的發現陸懸的漢隸居然寫的還不錯,而上面寫的意思就是為了謝上次五殿下之援助,特意備了許禮,還請五殿下賞一見。
劉談有些不太想見,覺跟這位小昆彌走太近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
然而那位小昆彌實在太熱,三天兩頭的送拜帖,送拜帖就算了,還經常隨著拜帖送進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說他收集的秋天的第一片落葉,還有看到花紋好看的石頭或者是偶爾遇到的做的好看的泥塑。
東西都不大,也不貴重,但送的劉談頗有些膽心驚的意思。
如果不是不認識其他烏孫人,劉談甚至很想問一問,烏孫人都這麼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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