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晚聽懂了,父親和兄長的意思是,鎮遠侯府的嫡長子可以不是洪晚生的,但必須是洪家生的。
換言之,被家族放棄了。
洪晚如墜冰窟,渾冰涼。看著母親,翕,想勸母親將人帶回去,可是又崩潰地知道,父親和兄長已經決定了,今日只是來通知,的意見毫無意義。
以前自負家世,看不起伺候人的婢,看不起要下地勞作的農婦,甚至看不起出平民的王言卿。等父兄收回上的華服珠寶時,洪晚才發現,其實一文不值。
賣豆腐的民尚且會一門手藝,會什麼?
永平侯夫人和洪晚屏退眾人,在屋里說了很久。洪晚又哭了一場,終于認命了,懨懨讓人將庶妹們帶過來。
這幾個庶顯然也知道今日的來意,都打扮的致麗,笑著給洪晚行萬福:“三姐姐好。”
的聲音好,宛如三月新芽,但洪晚聽著只想冷笑。慢慢從一溜人上掃過去,很快發現,這幾個人的打扮風格很類似。
準確說,是很像一個人。
洪晚無需回想,就已經在心里喊出了的名字,王言卿。
洪晚忽然在心中冷笑,再看著這幾個比年輕、比鮮的庶妹,一點都不嫉妒了,反而涌上惡意的痛快。們以為傅霆州喜歡溫溫、善解人意那款,殊不知,傅霆州只是喜歡那個人。
剛才永平侯夫人和洪晚底了,永平侯更中意洪六姑娘。洪晚看了眼自己的六妹,溜肩細腰,眉眼嫵,站在那里確實有楚楚人的味道。
洪晚暗暗笑了,心想沒用的,洪六姑娘長相是小白花那一款,但眼底全是心機,更像是能勒死人的菟花,沒有那溫和善、無爭無害的覺。傅霆州不會喜歡的。
但洪晚什麼都沒說,笑著對洪六姑娘手道:“六妹妹都長這麼漂亮了,我在侯府無聊,你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洪六姑娘邊悄悄勾起,轉瞬出靦腆怯的樣子,聲道:“謝三姐姐。”
·
午后,正好,王言卿靠在窗下,輕聲哼歌,哄兒子睡覺。曬在人上暖融融的,陸渲蹬著小,慢慢睡著了,王言卿打了個哈欠,也有些困了。
陸珩回來,就看到過窗紙,將屋照的明亮溫暖,撐著額頭靠在枕上,云鬢蓬松,眉眼安寧,幾縷碎發掉落在脖頸上,溫極了,白衫紅沐浴在中,瑩瑩生輝。
側放著一個大紅襁褓,里面是一個蓮藕般的孩子,此刻正蜷著小拳頭,睡得迷迷瞪瞪。
陸珩止住丫鬟們行禮的作,讓們都退下。丫鬟輕手輕腳離開,陸珩剛剛靠近羅漢床,王言卿就驚醒了。睜眼看了眼前方,發現是陸珩又放松了肩膀,慵懶無力地躺回枕頭上:“你怎麼回來了?”
“都督府里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陸珩坐到王言卿邊,替擺正枕頭,讓舒舒服服靠著,“今日腰還酸嗎?”
王言卿搖搖頭,說:“還好。”
范氏得知王言卿懷孕后,寫信說要到京城里照看他們,被陸珩婉言謝絕了。王言卿雖是第一次懷孕,但陸府里有的是有經驗的嬤嬤、娘,沒必要讓范氏大老遠折騰一趟。
聽說大嫂楚氏也剛生了兒,陸珩讓范氏安心留在安陸,替大哥大嫂帶孫子。
陸湛確實還離不了人,范氏收到信后只好打消了上京的想法,但寫了長長的一封信過來,告誡陸珩子生產要注意哪些事,坐月子時要如何照顧。之后每個月,范氏都要寫信來叮囑一二,虧陸珩一字不落全都看了。
王言卿哪怕荒廢很久,習武基多還在,比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強得多,生產時并沒有多罪。但生孩子傷腰,王言卿腰本就不好,陸珩不讓久坐,哪怕出月子都三個月了,依然讓能靠則靠,能躺則躺。
陸珩越過王言卿,輕輕逗弄陸渲的手。王言卿沒好氣拍了他一下,警告道:“剛睡著,你別把他逗醒,不然他傍晚睡晚上醒,又要鬧人。”
陸珩只能憾地收回手,兒子不經逗,自家夫人總是可以的。陸珩將手放到王言卿腰上,緩慢替腰后的:“卿卿,我今日聽到一樁趣事。”
“嗯?”
“鎮遠侯調任甘肅總兵,今日出發了。”
陸珩的力度適中,腰果然舒服很多。王言卿閉上雙眼,又等了一會,確定陸珩沒有其他話了,才淡淡應了一聲:“哦。”
陸珩垂眸看,灑在臉上,顯得皮白凈清,邊緣都泛起一層金。穿著家常襖,神態慵懶,烏發雪,靠在枕上輕易就讓人想起“歲月靜好”之類的詞。
陸珩手指不不慢施力,繼續說:“鎮遠侯婚后沒多久就和夫人分居兩地,聽說鎮遠侯夫人十分純孝,主要求留守侯府,替鎮遠侯盡孝,還親自給鎮遠侯納了一房妾室,跟去甘肅照顧鎮遠侯。”
王言卿暗暗挑眉,睜開眼,直白地看著陸珩:“你想說什麼?”
陸珩笑了,俯和躺到一起,卷著的頭發問:“妻子盡孝、攜妾赴任不是什麼稀奇事,奇的是他的新妾也姓洪。”
王言卿蹙眉,眼神中流出不可思議:“這個子,該不會是永平侯府的人吧?”
“沒錯。”陸珩點頭,“是永平侯的庶,也就是他的妻妹。”
王言卿沉默了好久沒說話,陸珩靜靜看著,含笑問:“怎麼了?”
“我覺得很荒唐。”王言卿說完,自己搖了搖頭,“算了,永平侯、洪晚和他都同意,我說算什麼。”
陸珩不聲打量著,問:“你當真沒什麼想法?”
“旁人家納妾,我能有什麼想法。”王言卿毫不客氣瞪了陸珩一眼,道,“不像某些人,自己一肚子壞水,還總來試探我。”
“別生氣。”陸府看到人惱了,笑著抱住,“我只是聽到一樁風月趣事,拿回來和夫人解解悶。”
“你在都督府,莫非盡打探這些風月事了?”
“那可不止。”陸珩道,“全京城的風月艷談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哪家員的小妾和公公歡,哪家書香門第的小姐和下人糾纏不清。卿卿,你想聽嗎?”
“不想聽。”王言卿沒好氣說完,氣不過道,“你那些七八糟的東西,莫非就是從這里學的?”
陸珩煞有介事搖頭:“非也。用在你上的姿勢,都是我心從各種書里搜集的,履行職務之余被迫聽到的污糟事,我都恨不得主清除。”
王言卿抿著不說話,就知道,一進行這種話題,最后肯定是被氣死氣活,陸珩一點事都沒有。陸珩見氣鼓鼓的模樣,喜歡極了,在臉上重重親了一口:“你還是這麼可,和剛遇到你時一樣。”
王言卿冷冷哼了一聲,諷道:“快算了吧,你剛遇到我時,想的是怎麼殺我吧?”
“你怎麼能這麼想我?”陸珩像了什麼天大委屈一樣,冤枉道,“我是那種不懂憐香惜玉的人嗎?要不是喜歡你,我怎麼愿意裝你的哥哥!”
你看,這種人歪門邪道都能說真理,王言卿輕嗤:“所以你一直裝到我恢復記憶,不得不坦白嗎?”
“卿卿,能裝一輩子,就是真的。”陸珩下靠到頭頂上,輕聲道,“我也希你真的是我養妹,我們青梅竹馬,總角便約定白頭。”
他嗓音中有淡淡的傷,他一直都是理智殘酷的,這是王言卿第一次見他這麼緒化。王言卿靜了一會,手擁抱他的腰:“兒子都有了,說這些做什麼。”
陸珩也笑了,低頭摟住:“是啊,假設過去毫無用,未來才掌握在自己手里。”
兩人在下靜靜相擁,陸渲躺在一邊,正有一下沒一下蹬著。王言卿看到后笑:“這是夢到了什麼,睡著了都不安生。”
陸珩也微笑,手替陸渲拉高毯子:“興許是追什麼東西吧。小小年紀就好,應當是個習武的苗子。皇上今日又問起了,說等他再長大點,帶去宮里和皇子們一起讀書吧。”
王言卿一聽,嚇了一跳:“和哪個皇子?”
“皇上沒說。”陸珩安拍了拍王言卿的背,說,“還有好幾年呢,不著急。”
皇子日漸長大,立儲的事也抬上臺面了。給皇子做伴讀可不是一件小事,若選對了邊,這便是天子親信、從龍之功,比如陸珩和皇帝;若沒選對邊……
王言卿憂心忡忡,陸珩見他無意一句話就毀了王言卿的好心,心中后悔,便故意說一些不正經的話分散的注意力:“我記得剛認你當妹妹時,我可背了不黑鍋。當時你月信來了,疼的暈倒,我請郎中來,郎中卻以為我是你夫婿,把我罵了一頓。我當時憋屈極了,幸好后來真了你夫婿,要不然,我豈不是虧大發了?”
這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王言卿得努力想才能想到:“后來郎中怎麼樣了?”panpan
“能怎麼樣,自然是客客氣氣送出去。”陸珩嘆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麼人,莫非我還能干出諱疾殺醫的事嗎?當時郎中還告訴我,子怯,如果有氣疏通,來月信時就不會那麼痛了。”
王言卿沒聽懂,下意識問:“怎麼疏通?”
陸珩低笑,垂眸意味深長看:“你覺得呢?”
王言卿想了想,臉頰微紅,不再問了。陸珩今時今日再回想,覺得往昔仿佛夢一場:“那個時候每一步都是意外,哪能想到,我們竟有今日呢?看來,上蒼也是眷顧我的,怕我此生孤煞,便千方百計送了一個妻子給我。”
王言卿不喜歡聽他說孤煞,手抱住他,說:“你今生的親緣深厚著呢,我們有渲兒,以后還會有其他孩子。”
陸珩用力圈,低低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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