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姐, 請上車吧。”
薄家的司機幫黎初月打開了后座的車門,整個人站得筆直。
黎初月猶豫一瞬, 還是點了點頭。知道這一天總會來, 或早或晚,躲不掉,也準備好了。
黎初月再一次坐上了薄家的這輛車,帶著略微復雜的心, 又來到了薄老太太位于京郊的別墅。
時隔數月, 現在這里的景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最后一次來這兒的時候, 還是早春時節, 那會兒剛發芽的柳條眼下已然枝繁葉茂。
別墅里滿院子的花, 也正好到了盛放的季節。一朵朵、一簇簇爭奇斗艷。
此時,薄老太太正站在院子里,十分悠閑地修剪著花枝。
手中拿著剪刀, 脖子上掛著一幅老花鏡,面目表無比專注。
黎初月下車后, 不疾不徐地走進了花園。看見眼前的場景,頓下腳步,輕喚了一聲。
“薄, 好久不見。”
薄老太太聞言,停下了手上的作, 將花枝剪放在一邊, 才緩緩開口:“黎小姐來了啊。”
薄老太太的聲音是一如既往地禮貌、但卻著明顯的距離。
眼下,剛剛出院,大病初愈的人臉難免還有些蒼白, 不過的雙眼依舊還是那樣鋒利得囧囧有神。
薄老太太朝黎初月招招手:“黎小姐, 來這邊坐。”
黎初月微微頷首, 順勢緩步走上前。兩人在別墅后院里的鐵藝休閑椅上相對而坐。
這邊黎初月剛坐下,那邊薄家保姆就很有眼力見地端上了熱茶。
“老太太,這是按您的吩咐泡的。”保姆俯下幫兩人各添了一杯茶后,就再次離開了。
整個別墅的后花園里,又只剩下黎初月和薄家老太太兩個人。
老太太捧起茶杯,溫和道:“這是特供的白毫銀針,很適合夏天來喝,黎小姐嘗嘗吧。”
言畢,自己先抿了一口茶,又自顧自地開口。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不喜歡喝茶了,反而倒是都喜歡喝那種‘茶’。這茶里啊,還要加上什麼糯米芋圓紅豆綠豆的,搞起來不像茶,倒更像是一碗粥。”
黎初月靜靜地聽說完,而后笑笑:“薄,您今天如果有什麼事,不妨請您直說。”
薄老太太聞言,也不再同客套,一邊抬起頭細細打量,一邊換上了一板一眼的語氣。
“黎初月,屬相是蛇,出生在蘇州市姑蘇區,家庭員里只剩下母親,生父未知,也沒有兄弟姐妹。母親黎雅,現居住在北京南郊療養院,已患有神類疾病多年……”
黎初月聞言一驚。
聽到薄老太太十分準確地講出自己的個人信息時,整個人瞬間倒一口涼氣。
薄老太太看起來是已經派人查了的詳細資料。
黎初月穩了穩呼吸。既然事已經如此,索把心一橫,不卑不地開口。
“薄,除了這些,您還想知道關于我的什麼事嗎?我現在人就在這里,您可以直接問。”
薄老太太萬萬沒想到,黎初月此刻還能如此鎮定,臉上看不出任何緒。
老太太又端起茶杯,輕輕咽了一口茶。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有些急,忽然嗆咳了一下。
黎初月借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關切道:“聽說薄您前陣子病了,現在好一些了沒有?”
薄老太太聞言,直接放下手中的茶杯,轉頭看向:“是薄驍聞跟你說的吧?”
“是。”黎初月坦然地點點頭,并沒有想要再瞞的意思。
“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薄老太太也直來直去地繼續詢問道。
“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也沒有很久。”黎初月的態度坦坦。
薄老太太角一:“那你知道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說什麼嗎?”
“我知道啊。”黎初月聲音平靜如常,“您是想勸我們分手,對吧?”
“哦?”薄老太太并沒有料到這小姑娘會這樣的直接。
老太太又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開口:“那你再猜猜,我會是怎麼個勸法呢?”
黎初月的態度十分放松,沒有一的慌,反而是淡定地開口。
“薄,我看那些影視劇和文學作品里,都是這樣寫的:您或許會拿出支票簿、讓我來開個價。也或許您會承諾要送我出國留學之類的。”
黎初月頓了頓,接著笑說:“總之,大的原則就是要我們分開,要我們離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相見。”
薄老太太聞言,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你覺得我也會這樣嗎?”
“您不會。”黎初月答得篤定。
沉默片刻,黎初月又娓娓道來:“我因為工作的關系,非常偶然地認識了倪苓小姐,也無意間知道了跟薄勛先生的故事。您雖然不同意倪小姐進門,但也并沒有阻止他們往。”
黎初月不不慢地說著:“所以我猜,您大概是想提醒我,即便我還可以繼續和驍聞在一起,但是我們是沒有未來的。”
頓了頓,目坦然地看向薄老太太:“薄,您是想讓我自己想清楚這一點,自己放棄,對嗎?”
黎初月以一個淺笑,結束了這段話。
薄老太太聞言一愣,而后又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孩。
原以為這個學生只是個空有漂亮臉蛋兒的花瓶,沒想到還是個有格、有想法的主兒。
看來是要重新認識一下。
薄老太太思考良久,而后溫聲開口:“黎小姐,既然這些你都猜到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黎初月的眼神著決絕的堅定:“薄,我和驍聞的事,我們自己會理好的,小輩的事兒,就不勞煩長輩費心。”
薄老太太見黎初月并沒有正面回答,于是又開口相勸。
“黎小姐,你年輕漂亮、還是傳統戲曲的傳承人,未來也可能會是功名就的藝家,實在沒必要把青春浪費在一個沒可能的人上。”
老太太嘆了口氣,接著說:“孩子的花期短暫,要學會珍惜、也要懂得自重。”
黎初月耐心地聽罷,環視花園的四周,而后勾一笑。
“薄,您看著您滿院子花,群芳爭艷。您是會更介意它們的花期短暫,還是會更在乎它們有沒有綻放呢?”
黎初月停頓片刻,聲音依舊很堅定:“盛放過的花期,又何懼短暫呢?”
……
兩人的這場暗流涌的鋒中,薄老太太毫沒有占到制的地位。
這是此前完全沒有想到的。
直到保姆再次走過來,又給兩人添了一茶。黎初月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準備起告辭。
笑著看向薄老太太,禮貌道:“薄,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您要保重。”
薄老太太也覺得今天似乎是沒什麼再聊下去的必要了,便應了一聲:“好。”
黎初月起笑笑:“還要麻煩您安排司機送我回去,畢竟是您邀請我來的。”
“嗯。”薄老太太點點頭。
黎初月離開之前,又朝著老太太微微躬道:“薄,您的想法我都明白了,也謝您的提點。”
黎初月抿抿,接著說:“至于我和驍聞的事,我會給他一個答案的。”
薄老太太沉默地點點頭,跟擺擺手,并沒有再多言。
著黎初月的背影,老太太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今天的這種場面,跟原先預想得完全不一樣。
薄老太太活了大幾十年,自小出大戶人家,人間的那些明爭暗斗、你來我往見得多了。年紀漸長以后,也替兒孫輩理過不債。
可以說,像薄老太太的這種段位,擱古代也算是宮斗界的翹楚。
但剛剛黎初月的表現,卻要令不得不重新再去好好了解一下這個姑娘。
這時候,保姆走了過來,扶著薄老太太回房間,保姆詢問道:“老夫人,坐這麼久,您累了吧?”
薄老太太嘆了口氣:“這小丫頭,可不簡單!”
黎初月坐著薄家的車,離開了老太太的別墅。
在車子開到岔路口時,剛好與對向行使的另一輛車匯而過。
黎初月不經意地轉頭,卻意外發現在旁邊車的駕駛位上,正在開車的人,是薄驍聞。
此刻他正加速駛向薄老太太那里,過車窗,依稀可見男人鎖起的眉。
兩輛車匯的瞬間,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足一米。
但黎初月卻忽然覺,剛剛與而過的薄驍聞,此刻卻仿佛遠在天邊。
幾天前,他們剛做了男之間最親的事。而眼下,和他的距離仿佛又相隔萬里。
黎初月收回視線,眼睛忽然酸,咬著抬起頭,生怕會有淚珠落下。
薄驍聞一路飆車開到了薄家別墅。
顧不上把車停進車位,他熄了火就直接下了車,快步走進了房間。
客廳里,薄老太太正在看著整點的新聞,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表。
“。”薄驍聞急迫地喊了一聲。
薄老太太聞言,緩緩轉過頭,拿起遙控,隨手關上了電視,房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老太太的聲音平淡,像沒什麼事發生過一樣:“小聞,回來了啊?”
“,您剛剛是把找來了,對嗎?”薄驍聞直接開口問道。
“你說誰呀?”薄老太太故意裝了個糊涂,而后笑道,“是在說那位黎小姐吧?”
言畢,頓了頓又道:“對,我是請來家里了,跟聊了聊天。”
“,您都跟他說什麼了?”薄驍聞深吸了口氣。
薄老太太漫不經心地回道:“我是真的沒有跟說什麼,我本來想說的話,最后都是由自己說出來的。”
頓了頓,接著嘆:“驍聞,你這個心上人,可真是不簡單啊。”
“!”考慮到老太太剛剛出院,薄驍聞抑著心中的緒,語氣和緩地開口。
“,我的事,您可不可以不要手?我說過,我自己有分寸的。”
“你有分寸,我怕那黎小姐沒有。”薄老太太溫和笑笑,“我只不過是好心提醒而已。”
見孫子沒有說話,老太太又接著道:“我這樣做,其實也是為了好。”
薄老太太忽然語重心長起來:“小聞,你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有些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又道:“你想想看,你二叔和那個明星,在一起十年多了吧,他們有結果了嗎?難道你也想,讓那位黎小姐就這樣一直沒名沒分地跟著你?”
薄老太太一連串的質問,令薄驍聞一怔,只聽繼續開口。
“小聞,你要多替考慮,既然給不了未來的承諾,又為什麼非要占著最好的青春呢?你要是真的憐惜,就狠下心,早點和分開吧。”
薄驍聞整個人僵在那里,心口劇烈地跳。
“我不會跟分開的。”
冷靜片刻,薄驍聞鄭重地留下一句話,就直接沖出了房間,再次回到車中,打算直奔黎初月的學校。
他一邊發車子,一邊給黎初月撥去電話。
聽筒里“嘟、嘟、嘟”的提示音不停地響,薄驍聞的呼吸仿佛也跟著加速。
十幾秒后,電話那頭黎初月接起,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清甜。
輕輕喚了一聲:“驍聞。”
薄驍聞直接開口:“月兒,無論我剛剛跟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管,我現在去找你。”
“驍聞。”黎初月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而后淡淡說:“今天,我想冷靜一下。”
“月兒?”薄驍聞不解。
黎初月淺淺一笑:“明晚七點,我們在學校門口的西餐廳見一面,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