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黑貓又失敗了。

　李朝歌最開始覺得黑貓的襲擊對象漫無邊際，從商戶到小吏再到皇親國戚，全部有它的蹤影。可是自從生出貓妖轉世這個念頭后，李朝歌生出一種模糊的覺，這些看似毫無關系的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聯系。

　“黑貓，義安公主府，皇宮……”李朝歌猛地拍手，雙眼驟然發亮，“差點忘了，鄭父曾經說過，他以前當過一段時間的皇商，給宮里進獻蜀錦。”

　李朝歌立刻俯翻卷宗，桌案上糟糟的，各種卷軸堆在一起，李朝歌還沒說話，顧明恪就拿出一桿卷軸，遞給李朝歌道：“良醞署丞十年來未曾升，一直待在祿寺。”

　李朝歌心的念頭越來越明確，答案簡直呼之出：“十年前，天后砍斷王皇后、蕭淑妃四肢，將們塞進酒壇子時，是不是他送的酒？”

　“不知。”顧明恪指向卷軸上短短一行，道，“但是十年前，他負責釀酒。”

　所有線索都連起來了，李朝歌思緒豁然開朗。皇商家的小姐，祿寺的低等吏，韓國夫人府，義安公主，皇宮……這些看似毫無關系的害人，其實都有一個共同的點。

　那就是天后。

　十年前，鄭家還負責采買蜀錦，給宮里供貨。鄭家進獻的蜀錦，極可能被天后拿到蕭淑妃和王皇后那里，參與了那場殺。祿寺一名小小署丞數十年如一日地釀酒，有一次宮里要求烈酒，他挑了兩壇得意之作，討好地送給新皇后。

　其余人就不用說了，韓國夫人是天后的姐姐，李朝歌是天后的兒，都是和天后有切關系的人。難怪黑貓妖在三月二十四得手后，一連三個月沒有靜，因為那段時間天后給義安公主賜婚，黑貓忙著送義安公主出嫁，哪有心思捕食祭品。

　子對應鼠，黑貓每隔十二天殺一個和天后有關系的人，這張捕獵網從外而，一步步向天后收。這是黑貓的報復，十年前枉死的蕭淑妃當真兌現臨終怨言，回來復仇了。

　李朝歌眼睛微睜，突然想起不對：“今天是什麼日子？”

　“七月二十六。”顧明恪語氣平靜，直接回答了李朝歌心里的問題，“是子日。”

　李朝歌想起三月二十四，去賀蘭家查案時，韓國夫人也慵懶無力，窩在塌上不住打呵欠。李朝歌臉驟然變化，眼中芒迸：“不好！”

　窗外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天迅速地沉下來，本不像是這個季節應有的天氣。李朝歌拿起潛淵劍，二話不說，直接朝皇宮奔去。

　李朝歌今日本沒打算出門，上穿著輕便的紫襦。沖到宮門口，侍衛看到，又驚又怕：“盛元公主？您怎麼來了，圣人在里面設宴，沒有令牌不得進出。”

　李朝歌已被停職，哪還有什麼令牌。抬頭向天空，這片刻的功夫，云一層層下來，宛如黑云摧城。這時候平地卷起一陣大風，空中約彌漫起水氣，以及妖氣。

　宮門侍衛張地看著李朝歌，手不覺放到刀鞘上。他們總覺得盛元公主來者不善，李朝歌見他們張，往后退了兩步，宮門侍衛還未放下心，突然見李朝歌乘風而起，一腳踩在他們的肩膀上，直接翻上宮墻。寬大的襦在風中如蝴蝶般飛舞，都不等守門侍衛反應，那抹紫的影子就落在墻壁，微微晃了下，躍下城墻，轉瞬消失不見。

　李朝歌如一陣紫的風，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熏香，卻已經席卷而去。侍衛們愣了一會，終于回過神來，慌忙示警：“快來人啊，盛元公主闖進皇宮了！所有人戒備！”

　李朝歌一路走來飛狗跳，到都是侍衛驚慌的聲音。李朝歌本不理會后的追兵，一路沖到宴會之。漸漸的，李朝歌已經能聽到宮殿里的竹聲，同樣，后的追喊聲也近了。

　天后打發走李常樂后，自己收拾了一下緒，就回到宴席繼續主持大局。皇帝提前離開，天后就了宴會的主事人。坐在最高和皇帝齊平的位置上，不慌不忙地和吐蕃使者周旋，和朝廷百應酬。

　天后本來很珍惜這樣的機會，但是今日天氣很奇怪，才未時，外面就已經黑了。天后怕出什麼事，便說道：“今日吐蕃贊普和文德公主喜結良緣，實乃兩國的大喜事。日后贊普和文德舉案齊眉，夫妻一心，大唐和吐蕃親如一家，永修于好。圣人不適，需要休息，外面也快下雨了，今日宴會就到這里吧……”

　天后話音沒有說完，外面忽然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約還夾雜著“抓刺客”的喊聲。賓客們都嚇了一跳，眾人不覺站起來，宮也瞬間把天后團團圍住。

　一個人影從殿外闖，后還追著許多宮人、侍衛。眾人被嚇了一跳，舞臺上的歌姬們停下作，驚慌地在一起。

　眾人看清了闖進來的人影，竊竊私語聲頓起：“盛元公主？不是被停職了嗎，怎麼會出現在皇宮？”

　天后看到李朝歌，也十分吃驚：“朝歌，怎麼是你？”

　李朝歌本沒有時間耽誤，沖殿中，眼睛飛速掃過人群，驟然凝利箭：“韓國夫人被黑貓附了，攔住！”

　在李朝歌說話的同時，艷的韓國夫人眼睛突然變豎瞳，張了一聲，用一種人類本無法做出的作，突然撲向天后。韓國夫人是天后的姐姐，席位離天后非常近，在剛才的中，韓國夫人不斷向天后靠近，到現在，只有幾步之隔。

　天后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出一種狂熱又驚悚的表，瞳孔豎立，指尖漆黑，眼睛中帶著恨，角卻詭異地上揚著。那一瞬間，天后過韓國夫人的眼睛，分明看到了蕭淑妃。

　愿來世我為貓，阿武為鼠，生生扼其。

　蕭淑妃沒死，又回來了！

　天后明明想要躲開，可是渾卻僵不能。眼睜睜看著韓國夫人近，忽然，天后從韓國夫人眼睛中看到一抹紫意，那抹紫飛快擴大，最后，變一個高挑漂亮的年輕子。一把推走天后，自己用胳膊架住了韓國夫人的手。

　天后被推了一把，狼狽摔倒在地。李朝歌為了救天后，沒來得及拔劍，只能用之軀攔住韓國夫人。韓國夫人被貓妖附，指甲變得尖銳鋒利，此刻重重扎李朝歌胳膊。李朝歌的服上飛快滲出跡，面不變，冷靜喊道：“來人，保護天后，清理賓客。”

　后面那群侍衛本來是追捕李朝歌的，現在不知為何了李朝歌的手下，按李朝歌的吩咐疏通人群，護送各位貴人出宮。

　混的人群中，韓國夫人的豎瞳里躍著興的芒。它不斷加重手上的力道，幾乎將李朝歌的胳膊刺穿。

　李朝歌冷笑一聲，忽然橫起一腳，直接踹到韓國夫人腹上。李朝歌這一腳沒有吝嗇力氣，韓國夫人連著黑貓一起被踹飛。一道黑的虛影從韓國夫人上甩出，韓國夫人滾下臺階，咕嚕嚕轉了幾圈，頭一歪徹底暈了。那個黑影還沒有落地，一道殺氣凜然的劍氣就已經追來，黑貓狼狽地在空中躲避，被迫顯出原形。

　人群還沒有疏導完，見了黑貓，殿中頓時尖聲大起。李朝歌怕黑貓又附到人上，立刻用劍鎖著黑貓，且戰且避，強行將黑貓到殿外。

　宮殿外是一個小花園，樹木葳蕤，花草繁多。草木深揚起一陣妖風，豆大的雨點忽然砸下。

　黑貓看著李朝歌，怨恨地咆哮一聲，突然鉆樹叢中不見了。這種環境對李朝歌很不利，但是殿中有人，李朝歌怕傷到人群，只能轉移到室外，在一個極其利于黑貓的場景里對戰。

　黑貓本就擅長蔽，現在還有云和雨聲掩護，它的蹤跡越發難以捕捉。李朝歌手臂上橫著十個，這是剛才被“韓國夫人”抓出來的，深可見骨，現在不斷地往外流。

　李朝歌謹慎地環顧四周。耳邊似乎聽到什麼聲音，然而這時候后面傳來賓客驚慌的喊聲，頓時蓋住一切響，李朝歌沒來得及辨別，邊驟然竄出一個黑影，朝李朝歌嚨撲去。

　李朝歌本沒看清黑貓的作，全靠本能躲避。及時用潛淵劍擋了一下，但胳膊上還是被抓住三道淋淋的爪痕。黑貓一擊得手，并不戰，馬上又藏到樹叢中。

　李朝歌反手甩開劍上的雨水，心想這些人可太會幫忙了。李朝歌不求著他們做什麼，只要別再嘰哩哇啦，李朝歌就知足了。

　天后襲的消息很快傳到外面，羽林軍帶著弓箭趕來，遠遠將小花園圍住。但是黑貓作實在太快了，羽林軍瞄不準，又怕誤傷了盛元公主，許久沒法放箭。

　眷和重臣被護送著離開，數幾個膽子大的員留在陣前，主持大局。裴紀安張地著小花園方向，他看到李朝歌被黑貓抓了好幾下，上的服已經被染紅了。裴紀安看著簡直心驚膽戰，他繃著臉，喝道：“還愣著干什麼，朝樹林里放箭，將貓妖出來。”

　羽林軍聽到，立刻搭弓上弦，這就要進攻。這時候旁邊傳來一道聲音，輕緩又堅決地將眾人攔住：“自有打算，不要輕舉妄。”

　裴紀安回頭，看到顧明恪站在廊下，上穿著便服，神態閑適，不不慢，仿佛剛從家里趕過來一般。事實上，他也確實剛從家里出來。

　裴紀安看著顧明恪這副樣子，不知為何極為生氣。裴紀安冷著臉，厲聲道：“在前面了傷，你就這樣看著？”

　“不然呢？”顧明恪依然不慌不忙，他朝里站了站，避開屋檐落下的雨水，一副弱不勝的書生模樣，“武功是自己練的，若是打不過，我能有什麼辦法？”

　理所應當的令人牙，裴紀安冷冰冰著顧明恪，難以想象，這就是李朝歌選擇的人。

　裴紀安收回視線，抬起手，給羽林軍下令：“放箭。”

　“住手。”顧明恪明明沒什麼嚴肅表，聲音也清清淡淡，可是這兩個字出口，外所有人都被攝住，一時只能聽到淅瀝的雨聲，沒人敢彈。

　裴紀安臉已殊為難看，他瞇了瞇眼，目不善地看向顧明恪：“你沒看到傷了嗎？你屢次阻攔羽林軍增援，到底什麼意思？”

　羽林軍著面前這兩位郎君，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所有人都覺到一微妙的敵意。顧明恪抬首，遠遠著戰場的方向，低聲道：“不需要。”

　皇帝和天后的侍遠遠躲在避雨張，但誰都不敢接近。小花園外，只有站在雨中嚴陣以待的羽林軍，以及裴紀安和顧明恪。

　那只貓似乎妖力又變強了，實力遠超上宮那次。李朝歌不知為何，突然不再躲避。執劍割下來一截襟，蒙在自己眼睛上。

　李朝歌看不到，聽力又被雨聲干擾，頓時了活靶子。黑貓妖的攻擊越發猖狂，眨眼間，李朝歌上又添了好幾道口子。鮮順著的胳膊滴到地上，都在地面上積出一個淺紅的水洼。

　裴紀安再也按捺不住，正要上前，被顧明恪手攔住。裴紀安怒上眉梢，高聲質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顧明恪臉同樣是冷的。他面容如玉，淡薄，目穿過雨幕，直接停在那個人影上：“再等等。”

　李朝歌和黑貓對招十來個回合，并非躲不過去，但攻擊才是最好的防守，總不能一直躲。李朝歌心中惱火，總是慢一步，每次在發現黑貓，正要攻擊時，黑貓就靈巧地逃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