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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舉》 及笄(2)

說罷堯氏便拉著的手一個個托盤看過去,又讓丫鬟婆子們一件件把展開來給細看,看完又攛掇著一一去試,等試完了出來,堯氏便用歡喜的眼神一直瞧著、還連連誇漂亮,丫頭們也都跟著湊熱鬨,哄得一張小臉兒一直紅著。

一屋子人熱熱鬨鬨過了一整天,午膳和晚膳也是一起用的,在堯氏的唸叨下沈西泠不得不多用了許多飯食,比齊嬰在的時候吃得還要多一些,倒是看得水佩幾個丫頭歡喜不已。

等晚上堯氏要離開的時候,沈西泠的緒已經明顯轉好了些。

頗有些不捨地將堯氏送下山,直到登車時還有些捨不得走,堯氏看了出來,隔著車窗同笑說:“有什麼捨不得的?過不了多久便是你的笄禮了,到時候不是還能見上?你要好好吃飯,彆再瘦了,不然到時候撐不起服,我可來不及再人給你改。”

沈西泠抿著笑,應道:“知道了夫人。”

堯氏笑笑,同道彆,車伕揚鞭打馬,馬車緩緩離去。

堯氏離開後,沈西泠的緒好了不,雖然丫頭們瞧得出仍然因為公子的事到落寞,可總算是能吃得下飯了,這便是萬幸。

又過了一段日子,之前布莊被打砸的馮掌櫃不知怎麼的忽然登了風荷苑的門,說想求見沈西泠,被水佩攔下了。

倒不是因為彆的,實在是他來的時候緒頗為激,看樣子還是一副要哭鬨的架勢,水佩覺得這段日子家小姐的緒好不容易纔好了些許,萬一再被這位掌櫃破壞了可怎麼是好?他那個小布莊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那些事,鬨到小姐跟前多半也就是想多討些憐憫和接濟,又有什麼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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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佩思來想去,還是冇讓人進風荷苑的門兒,隻說讓他有事去找宋浩堂宋先生解決就罷了。

這位掌櫃卻固執,後來又陸陸續續找來了好幾回,這下兒不單是水佩,就是六子、風裳、子君他們都覺得他不適宜見小姐了,都覺得這人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更不讓他進門,最後一回他實在執拗、似乎還有要闖的架勢,把六子惹得也生了氣,索了風荷苑的幾個家丁,說他要再這樣逾越他們就要趕人了,這才總算將人轟走。

日子這樣平平順順地過,終於到了沈西泠的及笄之期。

今歲的二月廿□□和日麗,整個建康城繁花似錦,清霽山後山的櫻也近花期,開得格外爛漫妍麗。

正是一個極好的春日。

堯氏早已將沈西泠笄禮的一切打點好,從堂屋的佈置到嘉禮中一切要用到的東西,一應妥妥噹噹,另還延請了數幾位賓客前來觀禮:齊家的兩位小公子都來了,宋浩堂孟鶯鶯夫婦也在,另還有二三位與沈西泠算是親近的生意上的朋友,其餘再無旁人。

今日行笄禮,兒家自然是要好生收拾妝扮一番的,水佩和子君因今日分彆擔了讚者和有司的職,此時正在堂屋跟著堯氏忙著張羅準備,並未在沈西泠邊伺候,是以眼下握瑜院裡隻有風裳留了下來為梳妝。

風裳梳妝的手藝是幾個丫頭中最好的,今日因逢嘉禮,便更是卯足了勁兒要上一手,地為沈西泠換上采采履後,又為梳妝打扮,委實細得很。

沈西泠則全不在意這些,隻不斷問著齊嬰回來了冇有。

六子一直站在門口,聽問一回就跑去正屋看一眼,來來回回跑了十幾趟,最後一趟去得格外久,沈西泠坐在屋如坐鍼氈,好不容易纔聽見六子跑回來回話,隔著門聽見他喜滋滋的聲音,邊邊說:“小姐,公子回了,已經到堂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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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泠聞言長舒一口氣,總算出三個月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他回來了。

他總算回來了。

風裳從背後瞧著,見銅鏡中映出自家小姐瀲灩不可方的一笑,便如同滿建康的花一剎那滿開了一般得驚心魄,心裡於是也跟著石頭落了地,想著公子可算回來了,不然們小姐這個禮可怎麼過?

也跟著歡喜起來,梳洗打扮得更加起勁,隻盼著讓自家小姐得天仙一般、讓公子瞧一眼就捨不得再走。隻是們小姐卻不太配合,一聽說公子回了便坐立難安,時不時引頸向外頭張,又總是催問何時才能收拾好,催得風裳哭笑不得,隻得一邊安一邊加快了手腳,速速收拾了個停當。

此時堂屋之中也是一派熱鬨。

仆役們來來往往四安置,堯氏也細細檢查著四周有無不妥,隨著一併過來觀禮的齊四公子百無聊賴,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四瞧。

這一瞧不要,倒瞧出他三哥齊寧今日的不同尋常來了。

他三哥今日似乎緒格外激,坐一會兒站一會兒,總是不得消停,進門還冇多久,手邊的茶已經換了好幾盞,額上還不停往外冒汗,令齊樂瞧得十分詫異。

他打量半晌,實在頗有些擔憂,便湊上前去問:“三哥你這是怎麼了?出瞭如此多的汗,莫不是生病了?”

齊寧聞言斜了弟弟一眼,心說你這傻子懂什麼?他哪是生病,隻是張罷了。

今日文文妹妹及笄,他便要向表白心意了,隨後還要同求親。雖則此前他二哥已經半點了頭、這門親事便已經算是了一半,可他也擔心節外生枝,心想萬一文文妹妹本人不點頭可怎麼是好?眼下自然心中焦灼,隻覺得比起應舉的張也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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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寧心裡盤算著一會兒該怎麼同他文文妹妹說上話,便實在冇有心力搭理他四弟,隻擺擺手將他打發了,口中頗有些不耐煩地說:“去去去,自己一邊兒呆著去,彆來鬨我。”

齊樂一瞧他三哥語氣犯衝,自也無意再去討冇趣兒,撇了撇便將頭扭到另一邊,不再跟他三哥搭話了。

過了一會兒,齊樂又聽見門口奴婢們行禮的聲音,一轉頭,正瞧見他二哥繞過屏風走進了門,上還穿著朝服,似乎是趕回來的。母親也瞧見了他,幾步便迎了上去,略帶埋怨地同二哥說:“你可算回了,文文那邊兒都打發人來問過好幾回了,你再不回我可冇法子再替你哄人。”

他二哥聞言神似乎凝了一下,隨後便恢複如常,說:“剛剛下朝,回來晚了。”

母親歎了口氣,冇再說什麼,同下人問了問時辰,又轉頭吩咐一個婢道:“快去方小姐院子裡問問可收拾停當了?吉時就快到了。”

那婢子遵命去了,二哥便也走到他們這邊坐下,齊樂這時又瞧見他三哥湊到了二哥邊,小聲同他說了幾句話,二哥聽後神有些……奇怪,隨後掃了三哥一眼,半晌後才點了點頭。

他三哥似乎大喜,又同二哥耳語了幾句纔回到位子上坐下,整個人看起來頗有些誌得意滿的意思。

齊樂心裡犯嘀咕,不知他三哥在瞎高興些什麼,依他看,方纔二哥看三哥的那個眼神明明就冇著什麼好氣兒。

齊樂正疑,卻來不及再問齊寧,隻因吉時已到,笄禮便要開始了。

沈西泠踏堂屋時,第一眼就瞧見了齊嬰。

那時堂上有許許多多的人,他坐的地方也並不顯眼,可自屏風後一轉進來,還是一下子就看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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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看、讚歎麗,而眼裡隻看得到他一個。

瞧見他的那一時的心就定了,此外又另浮起一層讓自己也琢磨不緒,似悲似喜。也許是太久冇見過他的緣故,那時竟險些當眾掉下淚來,深覺自己荒唐,又想若現在真是哭了,今日這笄禮便算黃了一半,可能不能如此糟踐堯氏的心意,遂趕彆開目不敢再看他,轉而看向堂上。

正位本應坐著的雙親,但父母故去,那裡便是空的,隻擺了方毓凱方大人及其夫人的牌位;堯氏親自當了的正賓,為主持笄禮,一會兒還會為梳頭加笄;子君姐姐今任有司,為堯氏執托盤;水佩姐姐則為讚者,正滿麵是笑地看著;觀禮者今日來得雖屈指可數,但已經比想得更熱鬨。

今日來的都是對好的人。

三年前孑然一來到這裡,除了傷痕累累的軀殼以外一無所有,可現在似乎有了很多,不再是那樣孤孤單單的了。

心中慨歎,又充滿激。

堂上鼓瑟吹笙,沈西泠上堂後麵向南拜眾賓客,後向西正坐於笄者席上,為讚者的水佩姐姐輕地為梳頭,後將梳子放於席子南麵。

堯氏行賓盥,於東階下洗手,與堂上牌位揖讓後為沈西泠行初加。

笄禮有三加三拜,正賓需為笄者初加笄、簪髮釵、加釵冠,而笄者則需更三次,著襦群行一拜、著深行二拜、著大袖禮服行三拜,隨後置醴、醮子、聆訓、揖謝,方纔禮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誌,順爾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胡福。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在,以厥德。黃耇無疆,天之慶。

沈西泠在眾賓客的注視和堯氏溫的祝辭聲中依序行禮,每行一拜,心中慨尤甚,人生既往曆曆在目,一時頗有前世今生之

想起出生的那個小院,院中有父親手植的、不很氣候的幾竹子,屋中有母親常年纏綿的病榻,還有與相伴數載的灶臺。

想起與他們分離的那個寒冬,想起父親對說的“文文對不起”,想起母親對說的“文文再睡一會兒”,想起未曾來得及對他們說的謝與道彆。

想起那個與齊嬰初見的雪夜,想起建康城外的深林和林中深深的車轍,想起他把打橫抱到車桁上的力道,想起他大氅上沾染的甘鬆香和暖意。

想起瑯琊冷漠的所謂親戚,想起初聞父母死訊時心中的驚痛,想起母親棺槨的重量,想起當鋪中往來之人的冷眼與打量,想起白鬆坐在馬車上的背影。

想起忘室中徹夜明亮的燈火,想起子君姐姐所做的鱸魚膾的香氣,想起堯氏在榮瑞堂上對遞來的那個著關切的眼神,想起王先生對殷殷的教導。

想起風荷苑四時不同的花木,想起靜謐的園中滿塘清淨的蓮花,想起雪團兒睡著時出的綿綿的小肚子,想起握瑜院中一到時令便茂盛好看的葡萄藤。

後來這些記憶都有些淡去了,最終還是想起他。

隻想起他。

想起三年前他從南陵回來那晚外上的氣,想起他親手給編的草蚱蜢和草兔子,想起他給塗藥膏時指尖的涼意,想起他教騎馬和催吃飯時嚴厲皺起的眉頭,想起在園中他為剝蟹時發出的聲響。

想起有關他的一切,事無鉅細。

……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原來已經走過了這麼多。

而此刻,終於長大人。

三拜已畢,還當聆訓。

這事本應是的雙親來做,應跪在雙親麵前恭聽父母訓示,但的父母早已不在了,正賓亦不能代勞。

堯氏瞧了瞧,又瞧了瞧齊嬰,將這個活兒推到了他上。

此舉有些突兀,但仔細一推敲卻又是合理的:沈西泠畢竟是齊嬰親自養大的,在座所有的人,實在冇人比他跟更親厚了。

所有人都在看著齊嬰,沈西泠也看著他,本是跪坐著的,那時卻見他朝自己招了招手,說:“來。”

他們雖許久不曾見過了,但沈西泠依然很明白他,知道他讓過去其實是因為他想讓站起來,他不喜歡跪著。

心裡覺得安謐和踏實,便聽話地站起來走到他邊去,他仍坐著,在走近以後淡淡看了一眼,彼時眼中亦有些複雜的緒。

他在想什麼?或許,也如一般想到了過往三年的點點滴滴麼?

聽見他說:“人生既長,遭際漸雜,不如意者十之**,隻盼你往後一切順心如願,遂事如有憂怖,也可不必回頭。”

這個禮節本應訓誡笄者,可他說的話卻全然不是訓示,倒像是祝福。他說得簡短且寡淡,但目是深重的,包含著隻有沈西泠一個人看得懂的溫和認真。

還有一些那時冇看懂的幾多深意。

不知何故又到淚意滿盈了。

作者有話要說:注:及笄的那三行祝辭是查資料查來的,不是原創,本來不想放,但摘了以後覺得冇味道最後還是加了下更……算是各種意義上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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