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馮嘯辰的裡說出「困油」二字,余淳安就完全明白了:這個小長肚子里是有真貨的,或許林北重機這一回搞的就是一個障眼法,那個彭海洋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真正有本事的,是這個裝得傻乎乎的年輕長。
件是靠來傳遞力的,油在外力的作用下間歇地由低區被往高區,或者從高區被釋放到低區,都會出現瞬間的力變化,這種現象就作困油。之所以起這樣一個名字,估計是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油是被控制在一個封閉腔里的,就像是被困住的野一般。
困油會導致出現激流,從而使溫度升高,同時還會發出一些嘯聲。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偶爾會聽到家裡的自來水管吱吱作響,這就是困油現象的結果,是由於水管中水驟變而導致的。
困油產生噪音這個問題,對於後世的技人員來說,屬於常識。但在當年,因為雜訊問題並不到重視,所以許多技人員並不清楚這一點,或者是沒有深研究過這方面的問題。
在剛才馮嘯辰沒來之前,余淳安和幾位工人也曾談到了困油的問題,大家都約覺得雜訊的出現與困油或許有一些關係。但是在哪個部位出現了困油,影響又有多大,大家還吃不準。此外,是否有其他因素導致雜訊,也是他們討論的話題,大家還有些爭執不下的意思。
馮嘯辰上一世曾經主持過件的國產化攻關,與許多頂尖的技人員在一起工作過一段時間,也看他們解剖過許多種件,對各種件進行評價。余淳安他們正在琢磨的這種軸向式柱塞泵,是一種傳統產品,在機械領域的應用非常廣泛,所以馮嘯辰也曾接過。早在余淳安提出雜訊問題的時候,馮嘯辰就已經想起了後世的結論,那就是這種柱塞泵的主要雜訊來源就是配油盤設計不當產生的困油現象。
他一開始沒有把自己知道的東西說出來,是想探探余淳安等人的底。結果余淳安等人沒有開口,卻出來一個韓江月與他板,話里話外嘲笑他不懂技。馮嘯辰也就不再裝什麼低調了,他決定要用實力來為自己贏得尊重。
「不錯,不愧是大廠來的長。」何桂華翹起一個大拇指,對馮嘯辰贊道。馮嘯辰能夠說出困油二字,就證明了他的實力,要知道,新民廠技科的技員們也不是誰都能夠說出這兩個字的。
「吹牛吧?」韓江月半信半疑地說道,是真的不相信馮嘯辰能知道啥困油,至在今天之前是沒聽說過困油這回事的,還是剛才大家一起剖析泵的時候,才聽余淳安講到這一點。扭頭看了看余淳安,道:「余科長,這是你跟他說的嗎?」
余淳安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從來沒跟馮長說過泵的事,是馮長見多識廣,一看就清楚了。」
「我不信。」韓江月著頭皮說道,「肯定是他從哪聽來的。」
「我當然是從別的地方聽來的。」馮嘯辰理直氣壯地說,「我又不是發明家,哪能發明出一個新詞來。」
「就算你知道……」
韓江月正想再編排出一個什麼理由來貶低馮嘯辰,余淳安打斷了的話,對馮嘯辰說道:「馮長,你剛才說,對稱式配油盤會產生困油,那非對稱式的配油盤又是什麼樣的,它怎麼能夠解決困油的問題?」
馮嘯辰道:「雜訊的出現,是源於困油導致的激流。解決問題的方法,是在困油區設計一個卸荷結構,能夠使部油腔的力過渡儘可能平緩。大家來看……」
說到此,他拉過工作臺上的一張圖紙,又拿起圖紙上放著的鉛筆,給眾人畫起了示意圖:
「我們在出口的位置上,設計一個預槽,使油預先到,而不是一下子被到極致。同樣,在進口位置上,設計一個預脹槽,提前釋放油的力。這樣一來,加和釋放的過程就被拉長了,不會出現瞬時的油變化,因此也就沒有激流雜訊了。」
「妙啊!」葉建生一拍大,「這樣搞一下,整個油泵結構不用改,就是改一下配油盤,很容易的事嘛。」
「的確很妙,只需要在配油盤上開兩個坡口,一正一反。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余淳安又是欣喜又是懊惱地說道,他此前也想到了困油的問題,一直是在配油盤進油和出油的油量控制上腦筋,沒有想到設計卸荷槽的思路。此時聽馮嘯辰一說,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問題竟有如此簡單的解決方案。
「余科長,他說的,真的有用?」韓江月拉拉余淳安的角,低聲地問道,雖然是個頗為聰明的青工,但對泵的原理遠不如余淳安和幾位師傅,所以一時也聽不出馮嘯辰的意見是對是錯。見葉建生和余淳安都在連聲稱妙,不駭然,難道這個討人嫌的小長,真的提出了一個絕妙的方案?
「完全有用!」余淳安肯定地說道,「開卸荷槽這個思路,我過去也是看過的,可就是在用的時候聯繫不上去。馮長真是水平高超,居然能夠想到這麼好的辦法。」
「哼!」韓江月又輕哼了一聲,再看向馮嘯辰的眼神,就有些複雜了。
何桂華看了看圖紙,又拿起配油盤看了看,點點頭道:「我也覺得這樣搞有效,余科長,要不咱們先試試看?」
「對,試試看。」余淳安道,他激地著手,滿臉都是興之,全然不是早上馮嘯辰見他時候那副誰欠了他錢的樣子。看起來,這位仁兄也是中人,只是沒遇到值得他打道的人,他就變了悶葫蘆。
「馮長,你看這個預角,開多度合適。」余淳安拉著馮嘯辰,用求教的口吻問道。
馮嘯辰搖搖頭道:「這個我就不專業了,我剛才說的那些,也是我從資料上看來的,到角度的計算,我可不靈。」
「馮長真是太謙虛了,你如果不靈,那我們整個新民廠就沒一個人敢說自己靈的了。」葉建生在旁邊用恭維的語氣說道。此前他們幾個人對馮嘯辰也客氣,但那只是因為馮嘯辰是外廠來的長,他們不得不給點面子。而現在,葉建生的態度就完全是出於真心了,這是馮嘯辰用自己的本事掙來的尊重。
余淳安倒沒有強求馮嘯辰,他是學機械專業出的,知道像這一類的計算不是隨便就能夠做出來的,馮嘯辰說自己不清楚,完全可能是真話。他用手著額頭想了一會,在圖紙上寫了幾個參數,然後遞給何桂華,道:「何師傅,你先按這個角度改一個配油盤試試,如果有效果,我再做些更確的計算。」
「好嘞!」何桂華答應一聲,拿著圖紙便往外走,韓江月趕跟著跑了過去。在配油盤上開槽需要用到銑床,他們倆這是到金工車間去了。鉗工是個很全面的工種,許多鉗工都能作一下機床,有時候一些零件存在瑕疵,需要到機床上稍微返工一下,有些鉗工便是自己手的。
上午馮嘯辰在金工車間看到韓江月開銑床,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何桂華的銑床作和車床作比韓江月更為練,即便在金工車間的銑工和車工面前,他的技也是能排得上號的。
加工配油盤需要一些時間,余淳安打發葉建生和鄒蘇林先去幹活,自己陪著馮嘯辰走到了車間外面。在樹底下站定之後,余淳安主地掏出香煙,遞了一支到馮嘯辰的面前。
「謝了。」馮嘯辰接過了煙,從兜里掏出個打火機,先幫余淳安點著了煙,然後才給自己點上。後世的馮嘯辰並不吸煙,這一世的吸煙習慣是從那個被附的馮嘯辰那裡繼承來的。在平常,他不會自己吸煙,但遇到與人往的場合,也能應付一二。在那個年代里,講究的是煙酒不分家,尤其是到工廠里去,如果你不會吸煙,與工人們的關係甚至都會疏遠了幾分。
「余科長,你們這樣修改泵的設計,也不需要經過技科的認可嗎?」馮嘯辰好奇地問道。
余淳安吐了口煙,面帶嘲諷地說道:「等著他們認可,那就啥事都幹不了。」
「這話乍講?」馮嘯辰道。
余淳安道:「馮長……」
「余科長還是我小馮吧。」馮嘯辰打斷余淳安的話,說道。上午的時候,他也曾這樣要求過,但被余淳安無地拒絕了。現在他想再試一試,看看剛才的那手技,能不能打消余淳安對他的芥。
余淳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道:「也好,那我就你小馮吧。你也別一口一個余科長了,我老余就是。」
「好,老余!」馮嘯辰毫不猶豫地喊了一聲,余淳安的這個表態,明顯是把他當自己人了,這可是馮嘯辰求之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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