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七年年底,整個上海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北伐戰爭的勝利,在所有人看來,已久的太平日子終于可以到來了。
明知道未來暗淡,秦瑜依然到了大家喜悅的心,這不,一回家,就見到了鳥兒一樣向飛奔過來的妮兒。
朱明玉出錢,讓姮娥的師傅給妮兒和小強一人做了一套新,妮兒里面西洋的裝外頭一件駝的呢大,妮兒一直給大家梳頭,這次朱明玉給梳了頭,用帶打了蝴蝶結。
秦瑜彎腰把妮兒給抱了起來,轉了個圈圈:“我們家妮兒最最最漂亮了。”
妮兒開心地咯咯笑:“我要去給周婆婆看!”
“讓你媽帶你去。”
里面穿著西裝,外面穿著呢大的小強就顯得有點兒不好意思,秦瑜走過去了一把他的臉蛋:“我們家小伙子很帥氣。”
被小姐這麼夸贊,小強笑得眼睛彎彎。
剛剛進到屋里,秦瑜聽朱明玉講:“小瑜,今天中午你不在洋行?”
“嗯,快到年關了,洋人在這里了也都悉了這里的規矩。我和史斯夫人還有鮑一起去拜會了海關副稅務司。”
這個時候的國民政府確實是有一種萬象更新的氣象在,像今天聽到已經確定了梅樂和為新的總稅務司,這個稅務司大人雖然還是洋人,但是海關的管轄權已經轉國民政府的手里,而且梅樂和還主提出會培訓更多的華籍職員替代洋員。
這個政府也許是生不逢時,前有大蕭條后有日本侵華,當然也可能是子里的問題,最后終究還是讓所有人失了。
總之,自己要學會和自己和解,畢竟來都來了,還能怎麼辦呢?看看家人,自己總歸是知道未來歷史進程,好歹還是比其他人有先機。
“您怎麼知道的?”秦瑜問。
“舒彥說他中午打電話給你,沒打通,就把信放我這里來了,是老家給你轉過來的。”朱明玉把信給秦瑜拿了過來。
秦瑜拆開了信封,里面還有一封信,一看是湖州來的,是大伯母給來的信,里面裝模作樣問了最近好不好?為什麼沒有給家里去信?家里人都在擔心。另外,問過年回不回去?要是不回去,想來母親的祭日會回去吧?
秦瑜玩味地看著這寥寥數行字,不就是想看的笑話嗎?
“哦呦,小妮兒你這個漂亮的嗎?”傅太太的聲音。
聽見傅太太夸贊漂亮,妮兒笑得像花兒一樣,傅太太手遞給妮兒一個袋子:“打開來看看?”
妮兒打開一看,是一條的圍巾,開心地說:“謝謝太太。”
傅太太給戴上圍巾,小丫頭臭地去照鏡子了。
朱明玉問秦瑜:“湖州來信了?”
秦瑜把信給朱明玉看,傅太太走過去一起看信,傅太太問:“這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新年了,各家兒都要回家了。讓小瑜回去湊個趣兒,給們逗個樂子?”
“看小瑜過得不好,就心里開心了是吧?”傅太太鼻孔里出氣地問,“真的很十三點的哦!”
“是啊!”
傅太太翻了個白眼:“真不是東西。錦明倒下
去,他們弟兄倆個吃飽,紅蓮的后事辦得那麼簡陋,居然還有臉來小瑜回去。”
“是啊!都怪舒彥。”
“別怪了。不管怎麼樣?秦家的家業是錦明掙下,他們敗的。就算舒彥沒到場,他們也不能欺負錦明留下的這一點脈吧?”傅太太催兩人,“走了,過去吃飯了。”
今天傅老爺讓人送回家一條三斤重的鰻鱺,說讓未來兒媳婦一起過去,吃晚飯聊天。
母倆跟著傅太太一起去隔壁,到家里聞秀就來說:“太太,大爺讓別等他了,他還有好一會兒呢!”
這幾天傅嘉樹和宋舒彥一樣忙瘋了,恨不能吃住在廠里,國貨展覽會一開,國貨銷量大增,不僅僅是海東給興華下了很多單子,其他華資紡織廠也給他們下了很多臺訂單。
喬希給他的新機圖紙,雖然結構更加好,也更加穩定,但是部件加工難度高,他天天跟老師傅們待在現場解決問題,有時候還會秦瑜過去,所以忙得焦頭爛額。
傅老爺坐下,從聞秀手里接過飯碗,跟秦瑜說:“今天年大宏又來找我了。他說他找過你了?”
“是的,他求我給他預支點兒費用,讓他發年底的工錢。我沒答應,洋行里只有拖欠的舊例,可沒提前付款的先例。被我直接打發了。他給通富造了那麼多的倉庫,欠了他不錢吧?”秦瑜既然不肯給他預支費用,自然也不會細問他的況。
“魯鴻達喜歡拖欠款子,所以倉庫有一半的資金沒給他。這一燒,燒沒了,魯鴻達本來就全副家都抵押給東洋人的銀行了,如今魯家的房子都保不住,拿什麼給他造倉庫的款子?他這些錢是扔進黃浦江了。”
傅太太說:“你可別爛好心,他們夫妻背后嚼了多我們家的和明玉的舌?”
“他找我借錢。我問他,拿什麼抵押?抵押了,未來幾年他有進項嗎?我勸他不如索就關門歇業,清算好了。”
“張秀芳也已經很久不出來打牌了。”傅太太搖頭,“上海灘的這些妻憑夫貴的太太們,最是喜歡逢高踩低,當初如何說別人的,如今也知道別人會如何說了。越是喜歡說人的,越是沒辦法豁達。”
對這種富太太來說,驟然從天上跌落到地下,最難承,但是上海灘就是這樣,富貴到敗落可能就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門。
傅老爺嘆了一聲,他又問秦瑜:“小瑜,我今日跟來上海邀請參加明年西湖博覽會的人員聊起一些事,這個博覽會。浙江省省長張先生對它寄予厚,我們興華自然要積極參加,出錢出力,說起博覽會,我跟他們介紹了你在這次國貨展上為海東和興華出的妙招,剛好要回寧波過年,我想帶你和嘉樹去見見張先生。”
秦瑜聽傅老爺介紹,這位張先生出湖州烏程,湖州自古以來產,湖天下聞名,湖州豪富之家,按照等級稱為“四象八牛,七十二只小金狗”,這位張先生的外祖就是四象之一。四象八牛是有明確所指,但是七十二金狗,就是泛指了,當初秦錦明上不到八牛的級別,在金狗中算是佼佼者了,要不是急癥而亡,估計如今也應該是巨富中有他一席之位。
這些年傅家的船運生意張家照顧不,但是這位張先生有什麼主張要提,傅老爺也是順應他所提。
傅太太聽見這話:
“趁著這個機會,你給錦明兄弟和紅蓮出一口惡氣?”
“什麼?”
“你不曉得,今天秦錦興的老婆,居然寫信給小瑜,問過年回不回娘家?你說想要小瑜回去干什麼?”
傅老爺冷笑一聲:“回啊!該走娘家就走娘家,所謂千年不斷娘家路!怎麼能不回?”
這時候傅嘉樹推門進來問:“回什麼?”
傅太太笑:“讓你新年里,陪著你媳婦兒,回娘家!”
“不是說回寧波老家嗎?小瑜和媽回朱家過年,我們回老家祭祖嗎?怎麼又出來個回娘家?”傅嘉樹洗了手過來坐下。
傅太太跟兒子說了秦瑜今天接到的信,傅嘉樹想起秦瑜跟宋舒彥那日說的那些話,一子火就冒了起來:“不僅要回去,還要跟大伯和大伯母商量一下岳父岳母的老宅是不是該退出來了?”
原本小夫妻倆商議的是,等開春秦瑜母親祭日的時候,一起回去在父母墳前上一炷香,告訴一下父母,雖然秦瑜再嫁了,但是一切安好。
秦瑜看向傅嘉樹,聽傅嘉樹說:“誰說一定要讓大伯和大伯母的兒子承襲秦家的家業的,難道族里就沒有其他兄弟了?”
秦瑜這個時候決定封建一下,聽老公的,老公說得很對。
如此兩家人商定一起先回寧波,再讓傅嘉樹陪著秦瑜回娘家。
因著要去朱家過年,秦瑜也不太好帶太多的人,素芬一家子就留在家里看家了,離開前一晚,秦瑜給一家四口包了紅包。
沒想到素芬趁著秦瑜睡前來退還:“小姐,我今天已經把欠的錢給還清了。明年開始,您別給我們工錢了。您和太太把倆孩子都當自家的孩子了,我們婆媳倆還拿錢實在不合適。”
秦瑜把紅包塞在手里:“這是討個好口彩,大吉大利,萬事如意。每個月的工錢還照拿,我也給的不多,你們婆媳邊留幾個錢總歸要的。”
“小姐……”
秦瑜囑咐素芬:“明天給周娘姨帶點兒東西過去,給老人家拜個年,也是個孤苦無依的人。遇到妮兒也是緣分。”
“曉得的。”
安排妥帖,第二天一早,兩家人三輛車一起出發往杭州,先去見見張先生,再回寧波,年初二再去湖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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