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多深的人工湖底,兩朵湛藍的高溫火焰,在湖水的映照下,漾著妖冶藍。
高溫火焰一接最外層的破損管道,立刻有大量黑煙順著氣泡浮上水面。
眼尖的工人們,還能模糊看清,一個長方形切口,順著外層管道的破損,緩緩切割開來。
岸邊,有工人不停大聲朝著湖中心,匯報反應釜的溫度。
50度、49度、47度、45度……
一點點下降的溫度,也讓所有工人心揪了起來。
他們心疼自己的獎金,如果這批原料廢了,撐死天也只能拿到加班費。
兩名頭發花白的教授,這會兒正在不停講電話。
他們在和其他的化工方面大拿,在討論有什麼其它工藝,能短二乙醇胺的反映過程。
葉青也在岸邊,興致看著兩名潛水員在水下作業。
大約又過去了十多分鐘,最外層的管道被切割開來。兩名潛水員迅速上浮,一人抄了一把鉗子。
蒸汽管道中間是厚厚的玻璃纖維夾層,想要焊接里層一管道,必須清理掉這些玻璃纖維。
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兩名潛水員不要命似地,用鉗子拉扯這些玻璃纖維。
只是這些玻璃纖維非常厚實,在水下又很難使出力氣,兩名潛水員努力大半天,才順著破口,清理出很小的面積。
“沒時間了,你們趕的啊?”老板榮維急的差點竄下去,奪過鉗子自己弄。
兩名潛水員也不知聽到沒聽到,依舊我行我素的慢條斯理工作。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老板榮維的表,慢慢從焦急,轉化為絕。
老板榮維手腕上的江詩丹頓手表,分針已經走過了一圈。但此時潛水員,才剛剛把中間的玻璃纖維清理出來,出層管道。
水中有探照燈,潛水員也帶了頭燈。看清了裂口,老板榮維差點想把自己投湖中。
裂口的鋼材,已經被高氣沖擊的朝外翻卷,一道三十多厘米的巨大豁口,正橫在管道上面。
豁口之間的隙,大到足以塞進一個拳頭。
正常焊接步驟,必然要把這些翻卷的裂口敲擊回去,對齊之后才能繼續焊接。
可這是水下焊接,本無法用錘子進行修整。
兩名潛水員踩著腳蹼浮上來,吐掉呼吸,一臉疲憊加愧疚:“老板,沒法搞,破損翻卷太厲害,只能把這一截切割開來,然后全換了。”
榮維咕咚一下癱坐在小船上,消息傳回岸邊,兩名教授互相嘆了口氣,跟幾名員工打了聲招呼后,鉆進轎車里撤了。
他們比誰明白,每耽誤一分鐘,反應釜的原料就增大一報廢的可能。
既然現在沒辦法焊接,那原料自然肯定要報廢了。
兩艘小船回到岸邊,榮維被員工攙扶了下來,他臉蒼白如紙,豆大汗水布滿額頭。
華星重工的董事長李華星,拍了拍榮維肩膀:“三期工廠那邊,我還得趕過去理,你要住啊。”
教授們走了,華星重工的董事長走了,原本興致在觀的工人們,也全散了,只留下兩名看起來像是管理層的員工。
老板弄砸了一筆天文大單,繼續留在這不是他霉頭嘛?
兩家水下公司的人正在收拾設備,這次沒裝,撐死天只能拿到萬把塊錢勞務費,他們自然心很不好。
“榮老板,要不讓我來試試?”葉青輕手輕腳走到榮維跟前,小聲說著。
榮維依舊坐在地上,對葉青的詢問無于衷。
“老板,我們該怎麼辦?”有名穿白大褂的員工過來詢問。
榮維還是無于衷,像塊木頭樣。
員工輕輕晃了晃他肩膀,有些悲痛的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這位是從剛杰化工建廠,就一直工作到如今的老員工。他比誰都清楚,老板榮維在這十多年中,為了工廠付出了多。
從當初的一個默默無名小作坊,打拼到如今,整個中云數一數二的化工大廠。他這名老板,付出太多太多。
這次能與德國斯夫公司簽訂大單,就是對老板榮維十年拼搏,最大的肯定。
現在,全完了。
原料報廢,要花大價錢降解理。付不了二乙醇胺,違約費用就能讓剛杰化工吐。
至于往后的合作?
他媽哪家公司,愿意跟第一次合作,就捅婁子的伙伴繼續合作?
員工又晃了榮維肩膀一下,榮維終于從石化中掙扎出來。
卻沒想到,他哇地一下,捂住臉哭了出來。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上哪去弄那麼多的二乙醇胺啊!”眼淚從榮維的眼眶中快速流出,榮維哭的那一個撕心裂肺。
既然從開始,就注定了絕。
老天,為什麼還要弄兩家水下施工公司,來給他希?
榮維覺得天都塌了,敗在了最后一步,敗在了焊接的最后一步。
“老板,我們要不要把原料倒流出來,裝廢棄桶。”一旁的員工盡責問道。
榮維陡然站起來,目變的決絕起來:“不,既然已經無路可走,那就重新接通蒸汽。”
“通知鍋爐房把蒸汽重新接通,重油燒到最大。”榮維掉眼角淚水:“教授們不說加大環氧乙烷的投放比例,加速攪拌能促進原料快速反映麼?”
“加!就算死,我也得死的明明白白,不能這樣放棄。”
員工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有勸解老板。既然教授們說這批原料,不會發生炸和噴料,那麼試一試,讓老板徹底死心也好。
命令很快下達,一直沒停火的鍋爐房,立刻關閉泄氣閥,重新開啟蒸汽管道的閥門。
幾個呼吸后,長長的蒸汽管道猛地一震,似乎有蛟龍從中穿梭。
然后,人工湖面發出巨大的響,巨大的蒸汽,在沒了玻璃纖維的阻礙下,竄出水面二十多米高。
反應釜的溫度,一點一點回升起來。但是看這步驟,哪怕是想重新漲回之前的溫度,也要最花半個小時。
更何況也漲不到原來五十度,沒了厚實的玻璃纖維阻擋,蒸汽泄的只會更多。
站在人工湖前,榮維喊著淚水,一言不發。
“榮老板,要不要讓我試試,我也會水下焊接?”葉青再次上前遂自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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