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遠不知為何飛快地看了眼孟嫵后才點頭：“是。”

香緣閣就在離楊府百來步的隔壁，楊之恩看著刑遠帶人出去，不明所以但面慌，抬步有心跟出去。

陸行章橫一步攔住他的去路，面上帶著涼薄淺笑：“楊巡，我想問問你府中流民安置得如何了？”

楊之恩被迫停住，急急忙忙回答：“已經都按照大人的吩咐辦妥了。”

“是嗎？帶我去看看。”陸行章不給他半點逃離的機會。

孟嫵已經開始給周圍的流民診治，抬頭和陸行章對視頷首，后者轉示意楊之恩帶路。

在里面轉了一圈后，刑遠也帶著人回來，這次不再是空手而歸，搬來了五個箱子，沉甸甸的，放在府大院里。

面對鐵證如山，楊之恩匍匐在地，抓著陸行章的腳屈，非說有人冤枉他。

“現在人手不足，你暫時繼續管事，待得水患治理結束，再追究你的責任。”陸行章并不意外，平淡地吩咐。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終歸還是要審理。

楊之恩深知這事如果被坐實，不但他烏紗帽不保，可能項上人頭也岌岌可危，現下暫時不審，他還有想辦法的機會。

因此他忙點頭結：“大人英明。”

盡管如此，陸行章還是在婦人的指證下將涉嫌此事的人臨時管控起來，由刑遠一手負責。

不止楊之恩，連其他昔日同僚也在暗中詫異：“這刑遠到底和欽差大人什麼關系？怎麼什麼事都給他做？”

這可是個大好的升機會。

“你不知道吧，聽說刑遠是那神醫的遠房表親。”

大家面面相覷，各自盤算起小心思來。

人并未全部救出，孟嫵等人休整后打算再度出發。

“孟大夫，這次要往更深的地方去找，難度加大，而且落難百姓存活率不高，您隨我們出去不如留在楊府，”出發前，刑遠誠摯建議：“況且楊府也需要陸大人主持大局，二位還是留在楊府吧。”

陸行章自然不想孟嫵出去冒險，略微考慮后點頭，分派了一個大夫給刑遠。

孟嫵有心救人，但刑遠說得也不無道理，更深的存活率的確很低，現在去撈人更多是為了給家人一個藉。

留在楊府，孟嫵就忙了起來，大夫不夠，只得征集還能健康活的人，其中便有指證楊之恩的婦人。

據婦人自己介紹，是這里普通的商戶，名喚三娘，水患前也是小有積蓄，正在和心之人談婚期，但這場水患直接沖散了所有的計劃。

“孟大夫，你們可一定要幫我找到我未婚夫。”三娘手腳麻利地幫著打下手，里卻忍不住念叨。

孟嫵見這焦急模樣，安著：“他們今天出發得早，想必還有機會。”

“我那天說覺不對，他為了讓我安心就說去看看石像水位，哪里知道去了就沒回來。”三娘饒是堅強，卻也有了哭腔。

“在洪水來前他就失蹤了嗎？”孟嫵抬眸確認。

三娘點頭：“我去報，府也不管，說我多想了，還說是他不要我了找借口逃婚。”

這都是什麼……孟嫵板起臉，很是不悅。

“怎麼板著臉？”陸行章只看一眼便看出緒不對，特意關心。

孟嫵并未瞞，將三娘的話如實告知，末了問道：“的未婚夫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所以被……”

陸行章聞言面也嚴肅了幾分，承諾：“這事我會讓人去查。”

“你還有人手嗎？派出去尋人的都不夠了。”

不知是不是楊之恩暗中吩咐過什麼，集合整個南的兵力，甚至不足百人，稍微派遣后就人手不足。

正在發愁，便見一穿著盔甲的人大步走進來，抱著帽子“咚”直接跪在地上：“屬下參見欽差大人。”

陸行章盯著這面生之人，平靜發問：“來者何人？”

“屬下千戶林放。”林放擲地有聲。

“水患之時為何不見你？”陸行章靜靜追問。

林放從善如流地回答：“事發之時屬下正聽從楊巡的命令下調地方，沒來得及。”

陸行章面收：“府城發生洪災，卻把你下放到地方？帶走多人？”

“大半兵力都被帶走，地方也洪災影響，實在無人手，屬下知錯。”林放認錯很爽快。

不過陸行章并沒有責怪他，只確認著：“地方的事可都解決了？”

“已經控制。”林放一一回答后才意識到一件事：“請問楊巡現在何？”

“幽中。”

林放臉大變，不解地追問：“楊巡一直為民盡心盡力，不知哪里唐突了陸大人？”

孟嫵就在不遠，聽到這話無語地嗤笑了聲，隨后打量起林放來，略有印象，不過戲份不多，所以并未過多留意，總是個不太聰明的正直人。

陸行章無意過多解釋楊之恩的事，只頷首吩咐林放帶人去搜尋幸存者。

當晚，陸行章正在淺眠，約聽到嘈雜聲，似乎有人吵鬧。

他才睜眼，便聽到孟嫵的詢問：“怎麼了？”

隨后是一聲高聲的質問：“楊之恩那個狗在哪里？！”

聲音很耳，是三娘的聲音，還帶著抑的哭腔。

陸行章披了服出去，卻見孟嫵裹著一張毯，正耐心勸解著三娘：“你先別急，發生什麼了？”

三娘大步走到后，一把掀開草席，一張發白的人臉暴出來。

陸行章瞳孔地震，大步走到孟嫵跟前，抬手擋住的視線，略顯責備：“三娘，這里還有許多孩老人，你這樣太莽撞了。”

有眼的侍衛小跑著將草席重新蓋上。

“莽撞？我男人死在這個狗手里，還說我莽撞？”三娘目眥裂，雙眼通紅。

孟嫵抬手拉下陸行章的手，沖他淡笑：“我還有什麼沒看過？”

說罷走到草席邊蹲下，輕輕揭開一角，里問著：“這里有仵作嗎？”

“沒有。”

“那我勉強看看。”孟嫵點頭，細細打量著那尸，人已經被泡得沒有了形狀，但仍然可見脖間的青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