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葵在清華不算是個低調的學生。
原因無他,第一年考試掛科后,大二跟著學弟學妹們上了一陣子課,被個瘋狂富二代纏上了。
起初只是表白墻的態里出現了一張照片。
余葵那天只穿了簡單的白T恤牛仔,短發因踩點爬起來趕課,凌地翹著按不下去,被人從側后方拍了個不修邊幅的側。
表白墻配上投稿截圖——
“墻總,這學期的課時快上完了,鼓起勇氣撈人。
妹子真的太可了,是我七點半起床洗澡吹頭,從不遲到從不缺席的力。喜歡每堂課都狼狽踩點進門,帶著大杯濃式,永遠搶不到教室前排,苦大仇深筆疾書的樣子。
匿了。
麻煩萬能的校友,求妹子聯系方式,急,在線等。”
評論區熱鬧非凡。<>
錦治:下次趕課不洗頭了,p8學妹哪個院的,用什麼洗發水?蓬松的睡醒頭真顯臉小,果然不修邊幅也有種高P的。
Bill:背景板沒人權嗎,稿主撈人就撈人,往隔壁人臉上糊那麼丑的馬賽克幾個意思?(利益相關:P8被糊的丑本人,信院16級,高180+,這門課學的數據結構,有小姐姐聯系方式的話同求,自行車后座還缺個朋友。)
單挑18個:P8長得有種不太聰明的好看,眼睛里寫滿慢半拍的蠢萌,目測院蹭課的。
一只白鷺向青天:哈哈哈哈樓上猜得對,院小班授課遇到過兩次,妹子技牛的一批,絕對是個大佬。
……
等余葵的室友刷到這條撈人態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周。
回頭看看臺燈下伏案正畫院作業的余葵,指尖放大屏幕上拍的照片對比,小聲嘟囔,“……你別說,還真像。”
余葵沒聽清,懵懂摘下耳機,“像什麼?”
室友遞過手機,“表白墻上有人拍你,評論區都猜你是院的,要不我現在開號上去替你撥反正幾句。”
“難怪這周老是有陌生好友申請。”
余葵湊頭看了兩眼,漠不關心重新趴回手繪板上涂,“費這勁兒干嘛。反正我修雙,院就院吧。”
熄燈后,寢室開起夜談會。
清華的掛科率居高不下,期末考臨近,人人心里的弦都驟然繃,考前不是在圖書館刷夜,就是在肯德基自習,舍友們好不容易湊齊一晚,熄燈后整整齊齊躺在宿舍里,為了解,聊起了各自的初。
下床的室友充滿好奇。
“小葵,我發覺你好像真的沒有要在大學談的打算,柜比我讀高中的妹妹還樸素,大一那會兒,你不是還跟我一起逛街買過子麼?當時跟你聊天的高中同學,他是你喜歡的人麼?”
余葵迷迷糊糊間,聽見人問起時景。
神經還沒從淺層的睡眠中蘇醒,眼淚已經不自覺從閉著的眼睛里溢出,濡了枕巾,輕輕翻了個。
“嗯。”
承認后,又打補丁,“以前是,現在我不要再喜歡他了。”
“為什麼?”
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一年,余葵再想到從長沙返回北京,那個冰天雪地的冬夜,心口仍然忍不住升起寒,用一種冷靜到近乎譏諷的口吻挖苦自己。
“為了他上清華,結果他沒來。千里迢迢去表白,結果目睹他跟朋友接吻。窺敵微博,被他倆同居的恩日常秀到吐,夠慘吧?”
寢室里徹底沒聲了。
下床的室友安。
“小葵,你這樣的,何苦要在垃圾堆里選暗對象!天涯何無芳草,今晚我在表白表白墻評論區一替你發聲,好幾個帥哥曲線救國來加我微信,要不我把照片兒發你看看,瞧哪個順眼,挑出來跟人試著跟人吃頓飯唄。”
雖然跟時景是沒未來了,不過聽室友同仇敵愾,說他是垃圾堆選出來的,余葵還是有點兒不得勁,小聲解釋,“其實他蠻好的,長得帥個子高,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喜歡我。”
室友:“再帥他還能比得上那幾個頂流男星?沒有天涯四的臉蛋,不值得你做狗。”
“呃……”
余葵話到邊忍了片刻,“他有。”
“沒圖沒真相,我不信!除非你把照片給我看。”
這該死的勝負。
本該黯然神傷的夜晚,話題樓一歪,事莫名其妙發展到難以挽回的方向,干眼淚,從枕頭底下出手機,指尖噼里啪啦在搜索引擎里輸關鍵詞。
“我把剛剛的話收回來吧。”
十分鐘后,室友拍拍的肩膀鼓勵,“我就不信他們大學四年不分手,勇敢點小葵,誰能拒絕你這麼可的生,你多打聽著點兒,等他下次一恢復單,不用走心,直接生撲就行,別再錯過機會了。”
“對了,照片還有嗎?”
“除了證件照,有沒有校服生活照什麼的?”
“唉唉,別翻走啊,這張多帥,哥哥的鼻梁簡直可以梯!”
……
幾個生眼睛發亮,匯聚在余葵的蚊帳里,敦促爬樓,一張張尋找時景個人吧的舊照。臨考前的張氛圍,被這晚帥哥的盛世品鑒會一掃而空。
初次認識的濾鏡太過好,哪怕后來的富二代學弟請客送包賄賂,也沒能收買幾位室友的心。
黎朗據說是在表白墻上認識的余葵,被天然去雕飾的
清純面孔擊中心,學期末剩下的幾堂數據結構課,一堂不落地場場準時到達,坐在余葵旁蹭課。
“對不起。”
余葵無奈婉拒,“您能不要和我說話嗎?我這門課已經掛過一次了,不想再掛第二次。”
“行,你讓我坐遠點兒,我就坐遠點兒。”
男孩兒挪開一個座位,“誰讓我不忍心惹你生氣呢。”
“我有喜歡的人了。”
余葵強調。
黎朗瞇起眼睛微笑。
“我知道啊,不就是那個辜負你的初嘛,他能有我喜歡你嗎?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你要是答應做我朋友,我保證這是你一生做過最正確定的決定。”
余葵吐出一口氣,扔開筆,不留面穿:“那些個月被你送包分手的前友們,你對們每個人都說過相同的話吧。”“你關注我!”
黎朗笑得更深了,小虎牙都出來:“這句我只對你講過,學姐,我是認真的,你是我迄今遇到的,最合眼緣的孩子,我對你一見鐘。”
“我對你沒有。”
余葵低頭寫字,“我室友說你是航院的,說你給們每人送了一只miumiu,說你校以來談過的朋友能組個啦啦隊,真希你能及時止損,停止這種沒有意義的敗家行為,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高冷型的。”
“啦啦隊也太夸張了,小姐姐們可真不講義氣,說好的不提這個……不過我舉天起誓,從兒園到今天,絕對沒有超過一支足球隊。你要是喜歡高冷的男生,我現在也來得及往你喜歡的方向改。”
余葵匪夷所思抬頭,打量他兩秒后,認真道:“你改不了。”
黎朗混不吝慣了,一瞧就是這輩子沒過挫的。
生越拒絕,他越來勁兒,余葵參加圍棋社,他也參加圍棋社,請社員們吃日料,余葵去圖書館,他也雷打不到常呆的區域報道,甚至跟隔壁金融系來的宋定初都能稱兄道弟,有說有笑。
按說這麼一個極度有存在的人,余葵不該忘記他,可惜直到畢業前某天,瞧見舍友收拾行李,把箱底的miumiu包放在床頭時,眾人才猛地從記憶中出這號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悄無聲息放棄了他死纏爛打的金錢攻勢。
“果然是花花公子,追時候聲勢浩,一個月就歇菜了。”
“你說黎朗啊?”
寢室長接話,“我知道他為什麼歇菜,他不是好奇小葵的暗對象嘛,大二有天在食堂吃飯,我就把小葵初的照片從吧翻出來給他看看,他當時跟見鬼似的,飯沒吃完就走了,打那以后就沒來過咱們信院,估計是自慚形穢吧。”
真相當然并非如此。
余葵也是結婚當天,才在自己的婚禮上,重新見到了這位昔日的追求者。
當著時景的面兒,剛要開口打聲招呼,黎朗一個勁兒求饒般給使眼。
時景抬手喊他過來,介紹給余葵認識。
黎朗當即裝作不認識的模樣,熱上前握手寒暄:“喲,表嫂呀,聽說咱們還是清華校友,這可真是緣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余葵這下咂出味道來了,敬酒結束,轉過跟時景嘀咕,“他看起來好像怕你的。”
“可能吧。”
時景飲酒后的眼睛黑得驚人,指尖慢條斯理整理風紀扣:“他小時候子霸道,喜歡搶我東西,把書房里的模型砸得稀爛,被我教育過兩次。”
余葵好奇:“你都怎麼教育的?”
“綁家門口樹上揍一頓。”
余葵:“這麼兇殘!他回家不告狀嗎?”
時景:“當然會,他告完,我爸揍我,我繼續揍他,被嚇尿兩回子,養條件反之后,我一抬胳膊,他就知道該規矩把我東西放下。”
原來如此。
余葵就是從這兒開始堅信,上天待不薄,實在給了太多次和時景重逢緣分和機會。
想想看,北京那麼大,竟然也能在清華園里和時景的表弟產生集。
而時景本人,大概率永遠不會知道,他年的積威在不知不覺間,兵不刃替自己解決了一個可惡的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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