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牌儀式舉行了，開工飯也吃了。

　隔天初九，興旺家廠就正式開工了。

　與此同時，農村里大部分鄉親們，都還在過節。

　春節還沒完，元宵節還沒到，開什麼工？

　開工也得有活干不是？

　農田里的麥子依舊綠得泛黑，長勢也很潦草，尚且不是追的時候。

　而外出打工的人，尚且秉承著正月里不出遠門的舊習，在家心安理得地著最后的清福，譬如楊落雁的二哥楊猛。

　開工后的興旺家廠，和年前的分布式工場模式，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唯獨在村部工場旁邊多了個房間，上掛著財務室的木牌。

　馬明琪頂著財務的名頭駐，卻要兼著文的工作。

　即便如此，馬明琪的到來，也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唯獨朱六標興的上躥下跳。

　不僅幫著馬明琪打掃出房間，而且幫著從家里搜羅來一整套的桌椅板凳和書柜。

　任勞任怨的。

　馬明琪很是過意不去，但礙著面又不好拒絕。

　等到下午，專門買了兩包煙送到總裝工場里。

　朱六標說什麼也不愿收，但馬明琪依舊把煙放下了，結果就為師兄弟仨人的共香煙了。

　“我特麼虧大了……”朱六標邊吐著煙圈邊道。

　“哎，老六，你什麼意思？這煙讓我們幾，你怎麼就虧大了？”不忿的是馬明軍，一杠起來，連寶俊都怵。

　于是連忙替朱六標解釋：“老六的意思是，馬明琪看不上他，他白費這心思了。”

　“呵……呵呵……”馬明軍憨憨地笑著，突然就說了句：“癩蛤蟆想吃天鵝！”

　這下頓時讓朱六標急眼了。

　要不是吳遠及時出現，師兄弟都能打起來。

　在師父面前，仨徒弟乖乖站好聽訓。

　“明軍，也就是你憨！這話好說不好聽的，換誰不打你？”

　“至于你老六，現在你不好好學木匠，將來你跟明琪，那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明軍說得哪里錯了？”

　“還有你，寶俊，就看著他倆掐？”

　好嘛，仨人連帶著一起吃瓜落，誰也沒落得了好。

　“干活！”

　教訓完仨徒弟，吳遠又給幾位師傅撒了煙，這才轉到馬明琪新打掃出來的屋子來。

　仔細看了看，除了屋里有點冷之外，其他倒也像模像樣的。

　不過他還是提議道：“等廠子這邊不忙了，讓老六給你打一套全新的桌椅板凳、文件柜出來。如果實在等不及，也可以直接去買，記好賬就行。”

　一聽讓朱六標打，馬明琪頓時就有點抵。

　可相比于花錢去新買，更不想浪費拿錢。

　干脆道：“遠爺不用買，這些臨時用用就好，等以后有需要了再說。”

　這孩子是個會過日子的。

　吳遠點了點頭道：“其他可以省，爐子還是要買一個，而且要裝煙囪，免得煤氣中毒。”

　“那我今天趕集去定一個，順便買倆水壺茶杯，也能燒燒水，臨時招待一下。”

　“嗯，去辦吧，記得走賬。”

　正月初十。

　卞孝生揭牌的照片出現在北日報的本地新聞版塊。

　格外惹眼。

　馬明琪特地從郵政局買了三份報紙回來，給村部楊支書那邊留了一份，又給吳遠家送去一份，剩下一份特地在財務辦公室的墻上。

　結果引得紉工場的藺苗苗等人過來圍觀。

　嘰嘰喳喳間，都忍不住有些與有榮焉。

　連帶著對廠子也產生些歸屬和認同來。

　雖然不多。

　但起碼不像去年那般，像是游擊隊、小作坊，過了今天沒明天的那種飄搖了。

　吳遠家里。

　鐘文強仨孩子，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雖然被舅舅踹得連子都掉了，但鐘文強臨走時，還是依依不舍地，表示下次還來。

　吳遠笑罵：“下回要還是‘平均班級第一’，你就別來了，我丟不起那人！”

　仨孩子一走。楊落雁得以解放，把倆孩子給劉慧，開始忙碌起來。

　三天兩頭地把二嫂蔣凡回家來，一起籌備著在縣里開服裝店的事兒。

　其實這時候開服裝店，搞個戶，屬實有些頭鐵了。

　但吳遠沒攔著。

　依舊給了10000塊啟資金，權當是花錢攢經驗了。

　反正這錢咱砸得起。

　只要能過今年，進九零年，隨便趕上個一字、健、牛仔、羽絨服風靡的流，這錢也就回來了。

　說不定還能起飛一波。

　不過給錢歸給錢，吳遠并沒有跟著摻和。

　他有自己的事兒要做。

　正月里的事兒雖然雜無章，并且繁多，但吳遠自始至終都沒忘記今年的大計劃。

　票。

　既然家廠這塊暫時飛不起來，那就要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俗話都說了，馬無夜草不，人無橫財不富。

　這橫財，對于兩世為人的他來說，就跟白撿似的。

　不撿白不撿。

　去年他倒騰國庫券白撿了一筆橫財回來。

　今年也該到票了。

　而且據他倆月來的觀察，八大之中，電真空票的價格越來越近100塊發行價了。

　甚至還有可能破發。

　看來新年經濟形勢的衰退，已經開始引發市場的連鎖反應。

　即便上頭急出臺一系列激勵的金融政策，也難以挽回早期民對于市場的信心。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楊落雁在縣里的鋪子定下來。

　正琢磨著怎麼裝修，忽然想起丈夫就是木匠。

　于是吳遠跟著媳婦進縣城一看。

　鋪面就在百貨公司以北一百米左右的位置，兩間的臨街門面。

　看上面的旺鋪轉租紙尚新，應該是上家剛跑路不久，就被楊落雁拿下了。

　蔣凡正在里頭打掃衛生，煙塵四起，也不見抱怨，任勞任怨的。

　吳遠看在眼里道：“二嫂，其實你可以帶個口罩。”

　“沒關系，這點煙塵算什麼。”

　說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楊落雁趕撒上點水，仨人站到外頭，等上好一會兒。

　這塵埃方才落盡。

　楊落雁開始給吳遠談及的裝修構想。

　吳遠頻頻點頭，聽得出來，媳婦做過好一番工作，構想很實際、確定。

　其中最大的特點，就是引了落地櫥窗的設計。

　讓街上路過的行人，只要一側頭，就能看到店里的主打和特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