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兩天的功夫,一樓的磚墻砌得七七八八,吳遠正準備單槍匹馬地支模板,立桿子,家廠那邊忽然傳來消息:工作組再次上門了。
吳遠掛了電話,跟喬五爺待一聲,推上車子就直奔村部。
這陣子一直在當小工賣苦力的馬明朝,見狀也扔下鐵鍬,匆匆跟著去了。
到了村部。
兩伙人一如上回一樣地對峙著。
只是這次,陳應乾還帶了公安助陣,顯然是有備而來。
好在來的公安,不是別人,正是鄉派出所的姚所長。
都認識,都不是外人。
吳遠隔著老遠就笑起來,攔住一臉警惕的老支書,回頭對陳應乾道:“想不到啊,陳主任,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陳應乾還沒說話,他帶來的那個年輕男下屬程向東就先冷笑出聲。
這人什麼態度?難怪老支書會氣這樣。
然而吳遠不看他,直接看向陳應乾。
那意思不言自明:你還不配跟我對話,我只跟你領導直接對話。
隨即陳應乾一幅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據上頭的會議神,本次工作組的目標是清理整頓國營系外的新興企業,重點關注上一年度的應繳未繳稅額。”
看來這次調查的范圍擴大了,而且更針對了。
吳遠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距離上次那回,連一個月都沒到。
如此迫不及待麼?
不過下一秒,吳遠就帶頭鼓起掌來:“歡迎工作組進駐興旺家廠。”
這態度的轉變,不止把楊支書晃著了,而且連帶程向東都一臉錯愕。
說完,轉帶著工作組直奔財務室。
馬明琪遠遠見著一群人過來,知道這回是躲不過去了。
起迎出門來,頓時讓調查小組中的年輕會計激不已。
“明琪,原來你在這里!”
“陳,趙果,程向東你們來啦。”
雙方見過,吳遠當面待道:“明琪,好好配合陳主任的工作。好煙,好茶,招待好咯。”
“知道了,遠爺。”
待完,吳遠轉就走。
不料程向東突然道:“吳老板,查賬是一項很細致的工作。你工場的電鋸聲太吵,會影響我們的工作效率。”
馬明朝默默地上前一步。
只要吳遠一個手勢,他不介意當著姚所的面,揍這小子一頓。
實在是蹬鼻子上臉,欺人太甚!
楊支書更是直接開懟:“姓程的,你知道停工一天,給廠里造多損失麼?”
老許頭和李會計紛紛附和道:“就是。”
吳遠面無表,直接對陳應乾道:“陳主任,我給你們三天!”
陳應乾微微一滯,隨即點頭道:“謝吳老板的配合,我們會盡快。”
說完仨人跟著馬明琪進了財務室。
吳遠回頭把馬明朝留下道:“你在這兒盯著,有任何況及時跟我匯報。”
馬明朝重重點頭,隨即往財務室門前一站。
迫力十足。
吳遠帶著楊支書幾人和姚所長出了興旺家廠的小院。
就聽楊支書急的直跳腳道:“你怎麼能讓廠子停工三天,這得損失多!”
“爹,急也不是辦法,這一關早晚得過。正好我家里蓋房需要木工幫忙,就算沒有姓程的,我也得把老代他們調過去。”
老許頭也跟著勸道:“這樣也好。等到查不出問題來,他們自然就老實了。”
吳遠轉給姚所長散了煙。
就聽姚所長慨道:“老范當初要是有你一半識趣,就不至于鬧到今天這步。”
吳遠立刻來了興致:“姚所,范老板沒多大事吧?”
“這事不好說,反正蹲一年半載的號子,是不了了。”
吳遠卻是心知肚明。
范為民要不是因為心里有鬼,大抵也不會那麼不配合。
一通唏噓之后,吳遠眼見著老代、翟第、陳師傅、池師傅和仨徒弟出來了。
一行人直奔吳家老宅,開始支模板,立柱子。
財務室徹底安靜下來。
只有旁邊的紉工場還不時傳來陣陣唧唧聲。
但程向東已經顧不上了。
他現在全部力,都投到眼前的賬本中去,就指著能查出點問題,好吳遠好看!
這一幕,看得陳應乾暗暗搖頭。
里著家廠的華子,心里卻對程向東這下屬評價直線下降。
小伙子,你路走窄了啊!
等忙過這陣,得趕把這小子攆走。
否則就憑他這死腦筋,遲早會連累到自己。
相比之下,趙果這個孩子,雖然一見到故人,就連工作都忘了,但起碼不拖累人。
其實趙果和馬明琪是校友,都畢業于市財會中專。
在財政局的時候,倆人就的好。
結果等過年一回來,發現馬明琪直接不來了,一問才知道辭職了。
好一陣惋惜。
如今在這里見到,趙果不由為馬明琪到委屈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小廠子里打雜?”
“果果姐,其實我好的。這里是我家,每天上班下班,不用奔波勞累。工資也不比局里,又能照顧家里,這不好麼?”
“那你工資有多?”
馬明琪比劃了個數字。
就見趙果蹭地一下坐直:“真的假的?是我兩倍還帶拐彎的?”
“當然是真的,咱們廠效益可好了。”馬明琪不無驕傲地道。
于是趙果帶著這樣的疑,開始工作。
不查不知道。
一查嚇一跳。
半天過后,趙果抬起頭來,發僵的脖頸道:“明琪,這廠真的好賺錢呀!”
“這麼賺錢的廠子,賬目不可能沒問題!”
說這話的是程向東,他已經嫉妒到發狂,甚至有些魔障了。
趙果白了這人一眼,回頭繼續跟明琪八卦:“真想不到,這麼賺錢的小廠子,竟然是出自這麼年輕的男人之手!看他年紀,沒到30吧?”
“什麼呀,我遠爺才22!”馬明琪一護犢子的口吻道:“不過22歲,你也沒戲。我遠爺已經結婚了,小娘很漂亮,而且生了一對雙胞胎。”
趙果仰天長嘆:“天哪,為什麼好男人都是別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