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吳遠的疑問，喬五爺笑著反問道：“這麼糗的事，吳大先生怎麼會說？”

　吳遠一想，還真是。

　這種糗事，他那死要面子的老爺子是絕對不會自曝的。

　于是哈哈一笑，又接著問道：“問題是，這事是誰傳出來的呢？”

　不等喬五爺回答，那邊馬明軍就舉手道：“我爹。”

　這就形邏輯閉環了。

　難怪。

　就在這時，一輛半新的二六式坤車，嘎的一聲停了下來。

　由于剎車不太靈，還前沖了許。

　蹲在最外頭的爺倆，抬頭一看，是個戴眼鏡的孩。

　長得沒范冰冰那麼好看，但一雙眼鏡，文文靜靜的，給加分不。

　加上鏡片后的眼里依舊有，看著就覺著順眼。

　眼見眾人齊齊看著，眼鏡孩倉促間一開口，說了句上海話。

　弄得眾人全都沒聽懂。

　“說普通話。”

　“聽說這里要招個會上海話的文員。”

　“沒錯。”

　“老板，我鄒寧，上海本地人，20歲半，高中畢業。您看我行麼？”

　后面周二刀一聽，嘿的一聲站起來：“跟我本家哎。”

　結果嚇得鄒寧一個踉蹌，差點連人帶車一起摔了。

　“二刀你坐下。”

　喬五爺摁下徒弟，轉頭就指著吳遠道：“他是老板，你跟他說就行。’

　隨即走到周二刀跟前，直接一指頭敲在腦門上：“人家姓鄒，你姓周，狗屁的本家。你這小學沒畢業的文化，可別給我丟人了。”

　眾人再次發出一陣愉快的笑聲。

　周二刀挨了句訓，滿的米飯沒來得及咽下去，臉就垮下來了。

　還真別說，他垮著臉比笑起來好看。

　吳遠隨之起，把沒吃完的盒飯就手給范冰冰，然后把鄒寧讓進了辦公室。

　鄒寧瞧著滿屋大漢，有些畏畏。

　但一看到有范冰冰在，又壯起膽子，跟著吳遠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像模像樣。

　一整面的文件柜，大班椅，辦公桌，外加一套沙發茶幾。

　跟著吳遠在沙發上坐下，鄒寧正襟危坐地回答了吳遠隨口問的幾個問題。

　然后就聽到吳遠當場宣布，自己被錄用了。

　這也太草率了點吧？

　不過轉念又一想，隨意開在路邊的小公司，又能有多正規？

　即便如此，還是沒忘了追問：“老板，咱這公司能安排宿舍麼？”

　吳遠奇道：“安排是安排，可你不是本地人麼？”

　鄒寧期期艾艾地道：“我家住在老弄堂里，有點……”

　哦，懂了懂了。

　隨手一指范冰冰，“公司有宿舍，你直接找就行。”

　這就妥了。

　對于鄒寧來說，只要公司有宿舍，能讓從四世同堂的老弄堂里搬出來。哪怕公司再小一點，待遇再差一點，都能接。

　更何況，這家開出200塊月薪，其實并不算差。

　轉天就是7月15日，暑氣蒸騰。

　一大早，鄒寧便帶著簡單的行李，過來正式上班了。

　范冰冰帶簡單地參觀了一下，就見著一輛刷著綠漆的車停在門口。

　郵電局的。

　范冰冰連忙拋下，迎上去。

　原來是來裝電話的。

　電話剛調試通暢，裝空調的工人又來了。

　鄒寧覺著新鮮之余，又覺著奇怪。

　咱就一路邊的小門面，有必要花那麼多錢裝空調麼？

　不過等見到登門洽談的客戶，鄒寧恍然大悟。

　原來公司的客戶大都非富即貴，最起碼也是在上海買得起新房的。

　面對這樣的客戶，滿頭大汗地談業務，還談什麼客戶驗？

　一想到這里，鄒寧忽然發現，這個年輕老板不一樣啊。

　起碼絕對不是外地來的那種土老帽。

　他甚至能準地拿住上海小市民的那點私心和偏。

　這不，空調一裝好，打開。

　公司里頓時人滿為患。

　不管是真來談裝修的，還是假來談裝修的，起碼給人營造了一個火的現象。

　連帶著就會對騰達建筑這個公司形良記憶。

　只是，這可忙壞了和范冰冰倆人。

　忙著端茶倒水的。

　忙里閑間，鄒寧還忍不住問：“冰冰，這麼多客戶，有幾個是真的要裝修的？”

　范冰冰隨口道：“應該不！你不知道，老板的招牌，在這一帶可響亮了！”

　鄒寧半信半疑，但沒反駁。

　作為新人，要多做說。

　這一點，時刻謹記著。

　直到聽見吳遠在辦公室，連忙拿著油印好的合同敲門進去。

　然后就親眼見證著，自家老板和這位渾貴氣的溫士，輕描澹寫地簽下了一單5萬塊裝修合同。

　什麼樣的裝修方案居然要花5萬塊？

　照著金碧輝煌的皇宮打造的麼？

　萬般不解之余，鄒寧開始相信‘老板的招牌，在這一帶可響亮’的事實。

　等到倆人簽完，鄒寧懵懵懂懂地拿著合同個歸檔。

　腦海里小學數學的記憶，開始瘋狂攻擊。

　一單5萬塊。

　就打一天一單來算，一個月就是150萬。

　一年就是1800萬。

　天哪。

　這是一家占地四十來個平面的小公司，外加十來個外鄉打工人所能支撐起來的業績麼？

　但不管答桉是什麼，鄒寧都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家自己誤打誤撞進的公司。

　它絕對已經超過了一塊跳板的價值，一塊從家里獨立出來的跳板。

　也許好好干的話，甚至有可能為職業生涯中，濃筆重彩的一筆？

　其實賬不能像鄒寧這麼算。

　溫士這種大客戶單子，是公司開業以來唯一的一筆。

　包括黃琦雅的裝修桉例在。

　而且每天一筆，也超過了公司的承接能力。

　不過鄒寧對于公司前景的估計，卻沒有錯。

　是以，的改變和決定，依舊是正確的。

　7月16日，正趕上星期日，三伏天。

　路上多走一分鐘，都是罪。

　開著空調的騰達公司，立刻了避暑勝地。

　加上周日回黃家巷小區的房主本來就多，躲進來避避暑，順便就把裝修合同給簽了。

　吳遠也是萬萬沒想到。

　裝修合同從最初零星的十來單，轉眼增至二十來單。

　已經超過公司目前裝修隊能承接的上限了。

　讓他們排隊等著裝修？

　那不可能！

　誰家好不容易斥巨資買的房子，不是為了盡快從三世乃至四世同堂的老房子里搬出來？

　等？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