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喲，你這嗓子就說兩句吧。”喬五爺一見吳遠過來，當即勸說道。

　接著說回剛才的事就開始找補：“我就是隨口說說，鄭家這工程量再大，對瓦工來講又能多多？其實苦的是他倆，螺螄殼里做道場，施工難度倍增加。”

　吳遠給喬五爺散了華子，然后上了火。

　隨后自己揪出一沒點。

　看著倆徒弟眼的樣子，手一抖，剩下的煙盒直接扔了過去。

　人高馬大的馬明軍手一撈，就抄在手中，和朱六標屁顛顛地跑到院子里去了。

　喬五爺吐了口煙，也反應過來：“你剛才說，換個項目，有什麼新項目？”

　“黃小姐另外兩套房子的鑰匙給我了。”

　喬五爺神一凜：“黃小姐的項目，那是得重視！就算我不去，也得挑倆技過的工班組。”

　“那五爺覺得哪兩組合適？”

　“你可別考我！”喬五爺彈了彈煙灰道：“我覺著寶俊那組跟陳師傅那組合適。當然，翟第那組也還行。”

　五爺知道，主意最終還是由吳遠來拿。

　但吳遠愿意來問他，就讓他覺很用。

　“對了，五爺，咱這些家裝客戶，裝完之后都要買家的。我琢磨著，是不是能趁機推一推興旺家？”

　“路子是個好路子，”五爺為瓦工老師傅，態度就客觀多了：“但上海人眼高，能不能看上咱小地方做出來的家，這是個問題。”

　一語驚醒夢中人。

　家畢竟和板材木料不同，家是品。

　這必然涉及到審差異，流行元素，甚至是出產地的影響。

　上海人一向以上海貨自居了這麼多年，輕易能接一個小地方家廠生產的家？

　自己先前的想法，多有點一廂愿，過于飄了。

　所以吳遠萬分慶幸地道：“五爺你點醒我了，看來這事需要考慮的因素還很多，容我仔細研究研究。”

　回到公司，吳遠直接來鄒寧。

　吩咐針對上海本地家庭挑選沙發、席夢思床的習慣做了個調查問卷。

　鄒寧看著紙面上十好幾個問題，眉頭立刻擰到一塊去了。

　“老板，這大熱的天，這種調查怕是沒幾個人愿意做。”

　“說你笨，你就不聰明。”吳遠點著自己的腦門道：“要用點子智慧！”

　鄒寧也不氣不惱，只是有些怪氣地道；“那請老板指點指點我這不聰明的人，開發開發人家的智慧。”

　吳遠喝了口水，才道：“首先，對于主上門的，裝修工程進行中的客戶，填一份調查問卷不難吧？”

　“其次，帶上點小禮，到百貨公司問問家售貨員，不難吧？”

　“再次，采購點小瓶醬油、味之類的，在小區門口支個攤，填一份問卷，送一個小禮品，不難吧？”

　“再再次……”

　“行行行！”話未說完，就被鄒寧打斷道：“老板你別說了，我懂了，我開竅了。你就說，這事能給我支多經費吧？”

　“讓明琪先給你支個500塊。”

　“好嘞，老板。”鄒寧立馬神采飛揚：“早說有經費，我能差這點子智慧？”

　上死死滴，可到了馬明琪和范冰冰邊，鄒寧卻沒滴咕：“真想不到，老板的花招怎麼這麼多！你們說他腦子是怎麼長的？”

　馬明琪頗有自得地道：“要不然他是老板，咱是打工的呢。”

　范冰冰張了張，很想說：“要不然他在外頭，我爹在里頭呢。”

　但終究沒說出口，徒留一聲輕嘆。

　把任務一布置下去，吳遠這心里瞬間就踏實下來。

　賣家給上海人，其實跟給他們搞裝修一樣。

　無非是要找準他們的需求和痛點，對癥下藥。

　想要洋氣的，咱就整洋氣的。

　想要真皮的，咱就做真皮的。

　哪怕是想要洋牌子的，咱照樣也能給他們造個洋牌子出來。

　什麼華倫天奴，名創優品，合生元之類的。

　都是可以借鑒的。

　如此到了第二天，8月11日。

　天氣忽然有些轉涼，空氣中甚至夾雜點海腥味，據說是有臺風即將在未來的24小時~48小時登陸。

　一大早，鄒寧和范冰冰便帶著印出來的調查表和買來的小禮品出門了。

　吳遠叮囑了幾句，隨后接待了兩個昨天的客戶。

　興許是急等著要裝修，這兩個客戶沒怎麼猶豫，就確定下來，簽了合同。

　于是吳遠陡然間空閑下來。

　干脆熘達著直奔南京路的第一百貨商店。

　作為上海人鐘的老牌百貨公司，這里種類齊全，品牌多樣。

　有資格駐這里的產品，很有參考意義。

　吳遠在家專柜熘達了幾圈。

　不管是各種床品還是組合沙發，款式和樣式上。的確都比地要流一些。

　至于結構上，反而由于追求機械化，摒棄了傳統的榫卯結構，而采用大量的鉚釘來固定。

　生產是高效了。

　可這樣的床架子，怕是經不起多久的折騰，就會咯吱咯吱地晃悠。

　要是晃悠的時間久也就罷了。

　萬一不那麼久，那不等于當場社死了。

　售貨員也很聰明，絕口不提堅固和耐用，只從款式上吹，怎麼怎麼新，采用了意大利或者法國的設計云云……

　吳遠本沒聽進去。

　他只相信自己的眼。

　白瞎這麼好的木料和原材料了。

　不過售貨員這番說辭，倒也道明了興旺家的短板所在。

　心中有數之后，吳遠直接回到公司。

　他前腳剛進門，鄒寧和范冰冰后腳就從烏車上下來了。

　早上帶出去的小禮品全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兩大袋子的盒飯。

　“調查的怎麼樣？”

　鄒寧很是得意地道：“效果不錯！下午再換個地方做一次，就該差不多了。”

　預料之中的事。

　畢竟真金白銀花出去了。

　雖然說小瓶醬油、小袋味不值多錢，但卻很實用。

　家家都用得著。

　正說話間，一輛夏利懟到了眾人面前。

　里頭人還沒下車，吳遠就過車玻璃認出里頭的人來了。

　連忙迎上去道：“大哥，你咋這麼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