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路，第一百貨商店，芬迪柜臺。

　芬迪售貨員萬萬沒想到，不到一個鐘頭的功夫，吳遠就去而復返。

　邊還跟著個珠寶氣的人，以及一位上海本地的小丫頭。

　芬迪售貨員可不傻。

　誰是芬迪家的潛在購買者，不用眼看，只用鼻子聞，就能聞得出來。

　所以和先前遲遲不搭理吳遠倆人，直到最后才問了一句不同。

　如今第一時間就迎上溫士，熱如百花盛開一樣恭迎道：“尊敬的士，歡迎來到芬迪家。有什麼需要嗎？”

　然而溫士并不搭理。

　只是指著芬迪柜臺的沙發問：“吳師傅，你覺著這沙發怎麼樣，哪種跟我家的裝修更搭？”

　吳遠咂了咂，一幅語還休的樣子。

　芬迪售貨員不由心里一突。

　接著就聽溫士又指著那張樣品大床問：“這床怎麼樣，造型跟我家搭麼？”

　吳遠又是咂了咂。

　芬迪售貨員心直往下沉。

　眼看著溫士上餐桌，回頭要找吳遠問的時候，立馬搶先把吳遠拉到一邊，著塞了倆包紅雙喜道：“吳師傅，剛才的事兒算我不對，我這就把經銷商的聯系電話給你。你別總是不說話呀！”

　這煙不咋地，但是這態度還行。

　吳遠裝傻一笑：“我主要是沒想好怎麼說。放心，現在我想好了！”

　隨即又敲打道：“不過溫士是大客戶，要買的不是一件兩件，價格上必須到位。”

　芬迪售貨員忙不迭地點頭道：“到位，到位，一定到位！到不了位，我親自跟經理請示去。”

　問題迎刃而解。

　回到溫士邊，吳遠也沒瞞著對方。

　倒是溫士瞧見售貨員給的只是紅雙喜，盡管是兩包，依舊撇撇，一臉嫌棄。

　陪同著溫士把芬迪柜臺逛了好幾遍，吳遠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結果聽得多了，溫士又犯起了選擇困難癥。

　這回吳遠沒讓回去再商量，直接替拿了主意。

　聽得芬迪售貨員也千恩萬謝的，同時也發現，眼前的吳師傅，真是個懂行的人。

　先前實在不該對人那般怠慢的。

　送走了溫士，吳遠帶著鄒寧回到公司。

　把芬迪經銷商的聯系方式，一同給范冰冰去聯系。

　而鄒寧這邊，開始聯系采購工業紉機。

　吳遠甚至琢磨著，哪怕不等買下松江家廠，先租個廠房干著，把團購的單子吃進里再說。

　本來對于松江家廠，他也沒怎麼看上。

　之所以執著要收購，無非就是看上那塊地而已。

　回到辦公室剛忙活一會兒，吳遠就接到媳婦楊落雁的電話，說是劉慧來了。

　說來就來了。

　自己這個丈母娘還真是隨。

　掛了楊落雁的電話，老支書的電話也跟著打過來了。

　“爹，咱媽來上海了，這事我知道。你放心，保管前前后后安排好好的……”

　話未說完，就被老支書喟然一嘆打斷道：“小遠，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爹，那你擔心啥？”

　“事已至此，小遠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說了。當初你丈母娘并不想留在咱農村，一門心思想要回城的。正是因為跟我有了落雁，這才不得不留下。”

　吳遠茫然地點點頭。

　這話里有信息量，但是不多。

　“爹，這也是人之常，有什麼嘛！”

　“你要是知道我跟劉慧的結合，劉慧其實是不大樂意的，可能就不這麼想了。”

　好家伙！

　吳遠握著個電話機，當時就一個好家伙。

　這里頭的信息量突然就了。

　加上老丈人這一副難以啟齒的口吻，后續的走向，以及其中的細節，吳遠已經腦補出來了。

　怪不得媳婦楊落雁，也有點不大敢上門認舅舅的樣子。

　如果媳婦舅舅這方面本不接老支書的存在，那麼對這個外甥，也未必會有好臉。

　這個結，到頭來只能由丈母娘劉慧這個‘害者’親自出面來解了。

　不過老丈人在這事上，干得確實不太地道。

　最后電話里，老丈人也沒多說，只是叮囑道：“如果你媽短時間不想回來，你跟落雁一定要照顧好。”

　“放心吧，爹。”

　掛了電話，吳遠直接打車回教職工小區，跟媳婦匯合。

　到家里一看，楊落雁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環抱著自己，默默發呆。

　吳遠輕輕地把媳婦摟懷里，輕拍著安道：“怎麼了，別多想了。”

　楊落雁抬起螓首來，已是淚流滿面：“小時候，我總看到媽地抹眼淚。到后來長大后，偶爾聽到跟爹吵架氣急了，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老公，后來我才知道，媽的命真的好苦啊！”

　吳遠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猜得大差不差。

　不過他還是勸道：“媳婦，人總要往前看，對吧？老實說，這些年，爹對媽還算不錯。至在村里，也沒吃多大苦。可能背后里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至明面上風風的。”

　“再一個，媽現在有了你，有了玥玥和小江，吃喝不愁，有我們給養老的。”

　“今后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咱都由著，順著。”

　楊落雁抹了一把淚，聲音還帶著哭腔道：“老公，真的嗎？”

　吳遠當時就把脯拍得咣咣響：“你老公我，幾百萬家。就連你，也是手下有人有渠道的小老板。說句玩笑話，咱媽換個對象，未必生出來你這麼聰明的好閨。”

　撲哧~

　楊落雁沒忍住笑了，當即去洗把臉道：“咱們得趕快去接媽，后面看怎麼打算。”

　“嗯，我永遠是你們的堅強后盾。”

　上海汽車站。

　倆口子接到了風塵仆仆的劉慧，面上看起來并無異樣。

　不僅如此，劉慧還盯了吳遠一眼，隨后問楊落雁：“怎麼剛哭過？”

　吳遠很冤枉。

　好在媳婦及時澄清道：“媽，跟他沒關系。走，我們先回家。”

　娘倆坐上桑塔納后座，就聽劉慧開口叨叨道：“你說你倆來打個工，掙個錢，何必花那麼多錢買套房？留著給玥玥和小江上大學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