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微紅，泛白，想來是沒睡好，或是本沒睡。

蘇暖過去，找了馬扎坐，腦袋搭在他的膝蓋上，歪著頭問：“阿爺，你不開心嗎？”

蘇老爺子搖了搖頭，“爺爺沒有不開心，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麼事啊？很重要嗎？”蘇暖眨眨眼睛，繼續問。

蘇老爺子放下煙桿，笑呵呵道：“你姑姑快生了，我想著要不要去呢。”

“姑姑？”蘇暖抬起頭，看向蘇老爺子，“我還有個姑姑？”

蘇老爺子一愣，想起了蘇暖不知道，其實不止蘇暖，家里年紀小一些的都不知道。

“嗯嗯，你有一個姑姑，蘇幽幽，嫁人許多年了！”

蘇老爺子看向遠，思緒漸漸飄遠。

老伴走的那年，老大十歲、老二八歲、老三不過五歲，小小年紀就沒了娘，他每日忙于外出看診，顧不上幾個孩子，經人介紹，娶了村里蘇周四的媳婦楊翠花。

蘇周四出了意外過世，留下妻過著苦不堪言的日子，蘇老爺子看們可憐，孩子又需要人照顧，便娶了。

楊翠花帶著蘇幽幽嫁了過來，那年的蘇幽幽才四歲，比家里的孩子都要小，很乖巧又怯懦，整日只知道默默的干活。

楊翠花是個潑辣的，嫌棄是個娃，整日對沒好臉，氣急了會打，反到是對蘇其正三兄弟好。

有一次夜里外出回來，他看見楊翠花在打蘇幽幽，實在看不過去，阻攔了，從那時開始，蘇老爺子才第一次發自心的關心，小小一個孩子沒了爹，娘又不疼的。

有好吃的好玩的，蘇老爺子都會給準備一份，一家人這樣過著到也不錯。

可事沒有照著他的想法發展，楊翠花十五生的蘇幽幽，年輕著，就一直想要一個兒子，蘇老爺子一直念著前妻，沒有跟同過房，再有楊翠花已經有一個閨了，他覺得生不生的無所謂。

可惜楊翠花的心里只有兒子，沒有閨，還說蘇其正三兄弟不是親的，不行。

一開始只是在他耳邊叨叨，隨著楊翠年紀漸漸大了，就每日都跟他說這件事，小吵變大吵，后來變的越發不可收拾，鬧的鄉里鄉親全都知道，突然有一天提出了和離，蘇老爺子勸了也不管用，和離了。

那年蘇其元正好考中了秀才，準備去楠州府的書院讀書，結果楊翠花把家里的銀錢都圈走了，一點都沒剩下，足足有三十多兩，那是他準備了很久的銀錢。

蘇幽幽是閨，一并帶著了，帶走蘇幽幽這件事，蘇老爺子一直不解，本來就不喜歡蘇幽幽，為什麼還要帶走。

不久后聽人說楊翠花嫁人了，那人家富裕的，有二十多畝地，可惜男人是個瞎子。

一年后楊翠花如愿以償生了個男娃，蘇幽幽也嫁人了，他雖然心疼蘇幽幽，可畢竟不是親閨，不能常常去看，被趕后就再也沒去過，只偶爾讓人捎些銀錢過去，不多，算是一番心意吧。

昨日捎銀子的人跟他說，蘇幽幽快要生了。

他就想著到底要不要去，去的話人家不知道會說出什麼來，不去的話他又擔心，一起生活了整整十一年，怎麼可能沒有！

“阿爺，姑姑長什麼樣？人好不好？”蘇暖今天發現了新大陸，來這快一年了，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姑姑。

蘇老爺子被蘇暖一打岔回過神來了，按著記憶里蘇幽幽的模樣說：“長的很好看，人也好，五歲的時候就會干很多活計了，幫家里負擔了不家務活呢。”

“阿爺，你是不是嫌我不勤快？”蘇暖傷心的撇撇。

“才沒有的事，我怎麼會嫌棄暖寶呢。”蘇老爺子慈眉善目的頭，“是暖寶讓爺爺說的，爺爺可是實話實說的哦。”

那個小姑娘真的懂事到了極點，被罵了一聲不吭，從來不跟任何人撒，也不會他給買任何東西，給什麼就拿什麼。

蘇暖吐了吐舌頭，又問：“過年的時候姑姑為什麼不回來啊？”

按理說年后初二，嫁了人的孩子都是要回娘家的，可是過年的時候，所謂的姑姑并沒有回來。

蘇老爺子嘆氣，眼眸黯了下去，“因為還有另外一個家，要回的話也是回那里。”

蘇暖懵了，還有第二個家？啥意思，咋沒有聽懂勒？

蘇老爺子見茫然的樣子，又說道：“的娘親改嫁了，所以還有另外一個家。”

蘇老爺子不知道蘇暖能不能聽懂，只簡言意駭解釋了一下，還小，也不用去懂這些。

這樣說蘇暖懂了，可是不對勁呀，他記得老爸跟說過，原的娘在他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呀，現在怎麼又說改嫁了？

難道老爸和蘇老爺子說的并不是一個人，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的通了。

蘇老爺子又在糾結要不要去看所謂的姑姑，他好像在怕些什麼，可能那個姑姑不是蘇老爺子親生的？

“那阿爺，你想好要不要去了嗎？”蘇暖沒有問出心中的疑，該知道時自會知道。

蘇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拿起地上的旱煙又吧嗒吧嗒了起來，良久，他幽幽的來一句，“去，明日就去！”

他想好了，不管別人怎麼想，他是要去的，幽幽那孩子過的苦，他要多多幫襯一二。

“爺爺我陪你去吧，我想見見姑姑！”蘇暖搖了搖蘇老爺子的膝蓋撒著。

蘇老爺子呵呵直笑：“行，去，帶你去看姑姑。”

“好耶好耶！”蘇暖圍著蘇老爺子轉了一圈又一圈，興的直嚷嚷，“去看姑姑，去看姑姑咯。”

蘇暖對去看看所謂的姑姑并不興趣，不過是討蘇老爺子開心而已，似乎已經把蘇老爺子當自己的親爺爺了。

靈藥村到林家村有七天的路程，坐牛車的話會快些，三日就能到。

蘇老爺子想早去早回，因為蘇淮涑還有不到十日就要去府城了，蘇老爺子想陪著他去，給他打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