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今日的賓客來得格外多,黎夫人的臉都要笑酸了，長公主一行人方才姍姍來遲，黎夫人登時喜上眉梢,連忙滿面堆笑地迎上去行禮。

　輕羅打起轎簾子,長公主端坐其中,今日穿戴打扮也頗隆重，顯然是十分重視這次及笄禮，這令黎夫人頗覺面上有，愈發高興了。

　長公主的目落在后的黎枝枝上，神便緩和了許多，微笑道：“先進去準備吧，不要誤了時辰。”

　眾人恭恭敬敬地將長公主一行迎府中,帶了頗多的下人,都是嬤嬤丫鬟,浩浩三四十個,看起來簡直比整個黎府的下人都要多，黎岑有些疑,低聲問黎夫人道：“長公主怎麼帶了這樣多的人？”

　黎夫人喜不自勝,卻不以為意,道：“想是公主殿下重視，這不是好事麼？”

　說著便又招呼黎素晚一聲,連忙跟了上去,黎素晚著帕子，路過黎枝枝時,還故意停留了片刻，對出一個得意的笑，輕輕哼了一聲,著的肩膀，趾高氣昂地走了。

　及笄的場地安排在黎府的花園里，中間門有一道垂花門，再往里走，就是宅了，公主府昨日派過來的嬤嬤早已經候著了，甚至不必黎夫人領路，們便簇擁著長公主往而去，如此一來，人就愈發得多了。

　黎枝枝走在后面，聽黎夫人正在對黎素晚耳提面命，要牢記今日的禮儀，舉止要從容優雅，千萬不能有半點失禮之。

　面帶微笑，諄諄教導著，就如同這世上任何一個疼兒的好母親。

　正在這時，輕羅忽然過來，對黎枝枝笑道：“殿下請您過去呢，姑娘，快隨奴婢來。”

　黎枝枝微怔，前面的黎夫人和黎素晚也都聽見了，紛紛看過來，黎夫人連忙熱絡地問道：“敢問公主何時召見晚兒？”

　輕羅聽罷，出一個微妙的笑，道：“這卻不知道，倘若公主殿下喚了，奴婢便來告知您。”

　說著對微微頷首，帶著黎枝枝走了，只留下黎夫人母站在原地，黎素晚遲疑道：“娘……我就等著麼？”

　黎夫人回過神來，叮囑道：“你只管等著公主殿下傳喚便是了。”

　只是不知為何，想起方才那個侍面上的笑，心底便涌起約的不安，像是要即將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一般，但是很快，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正在這時，一個下人急匆匆地奔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對結結稟道：“夫、夫人，那個……”

　“這麼著急忙慌的做什麼？冒冒失失！不知道今日有許多貴客麼？”黎夫人十分不悅地打斷他，四下了，見無人注意到這邊，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下人連忙答道：“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帶著七公主來了。”

　黎夫人先是一愣，接著欣喜若狂，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天爺，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

　說著便急不可耐地花廳的方向趕，黎素晚見了，連忙住道：“娘，那我——”

　黎夫人著急去拜見太子，便對擺了擺手，道：“你且等著長公主殿下傳喚便是，娘一會就回來。”

　黎素晚便只好繼續等下去，卻不知黎枝枝此時已被人領著去見了長公主。

　看見來，長公主十分高興，面上出笑意，向招手道：“快過來，枝枝。”

　黎枝枝依言上前，長公主了的發頂，眼中漾著溫的笑，慨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覺得你小小的，這才過去兩個多月，竟然就及笄了，往后咱們枝枝就是大姑娘了。”

　說著，聲音仿佛嘆息一般：“想想還覺得有點可惜，若是早一些認識你就好了。”

　聽了這話，不知怎麼的，黎枝枝忽然覺得鼻尖有些發酸，眼睛一眨，便有淚珠滾下來。

　“哎喲，”長公主急忙拿帕子給拭淚，哄道：“怎麼哭了？小乖乖，應該高興才對呀，往后咱們枝枝會越來越好的。”

　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作也很輕，湊得近了，黎枝枝便在上聞到了一種很安心的氣味，像是被冬日里的太曬得暖融融的被子，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一些。

　那一瞬間門，黎枝枝忽然想起方才的黎夫人，拉著黎素晚，一句句耐心的叮嚀和囑咐，而就在后面看著。

　其實不是不羨慕的，只是心有不甘，又或是恨得太久，就連那點羨慕都像是對自己的一種嘲笑。

　直到此時此刻，黎枝枝從長公主這里獲得了同樣的溫，便再也忍不住，無法抑制心底的難過，哭了起來，像一個盡了委屈的孩子。

　長公主見這般，心疼不已，忙將摟懷中哄著，又對輕羅使了一個眼，眾人都立即退出去了，屋子里恢復了安靜，只能聽見黎枝枝的低聲啜泣。

　過了許久，才漸漸止住了眼淚，忽然又覺得有些丟臉，只一個勁埋著頭，吸著鼻子哽咽道：“讓、讓殿下見笑了……”

　那帶著哭腔，卻還在竭力恢復平靜的語氣，讓長公主聽得都要心碎了，連忙著的頭哄道：“明明是咱們的枝枝苦了，不要難過，往后好日子還長著呢，不哭，啊？”

　說著又仔細替眼淚，看黎枝枝那紅紅的眼睛，十分憐地道：“跟個小兔子一樣，真人心疼，一會兒還要上簪，那麼多人都看著你呢，咱們枝枝要漂漂亮亮的。”

　黎枝枝喜歡聽說話，帶著自然而然的親昵意味，每一句都像是安，讓恨不得一團，躲在溫暖的懷中，再也不出來。

　長公主又溫言哄了幾句，這才揚聲命下人進來，是自己多慮了。

　正在這時，一個下人急匆匆地奔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對結結稟道：“夫、夫人，那個……”

　“這麼著急忙慌的做什麼？冒冒失失！不知道今日有許多貴客麼？”黎夫人十分不悅地打斷他，四下了，見無人注意到這邊，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下人連忙答道：“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帶著七公主來了。”

　黎夫人先是一愣，接著欣喜若狂，一雙眼睛都亮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天爺，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

　說著便急不可耐地花廳的方向趕，黎素晚見了，連忙住道：“娘，那我——”

　黎夫人著急去拜見太子，便對擺了擺手，道：“你且等著長公主殿下傳喚便是，娘一會就回來。”

　黎素晚便只好繼續等下去，卻不知但是地位畢竟在那里擺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兼之他平常鮮出現在眾人面前，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眾人自是不愿意放過，一個個攜著兒排隊上去行禮，就是希能讓太子殿下多瞧幾眼，萬一飛黃騰達了呢？

　如此下來，黎夫人這個主人反倒落在了后頭，心里啐了一口，暗罵這些勢利眼，面上卻還是笑的，不時看看天，心道這時辰怎麼還沒到？

　正想著，門外進來了一個眼生的婢，福了福，招呼道：“諸位貴客，及笄禮就要開始了，請諸位移步花園，公主殿下已到了。”

　眾夫人聽罷，也不敢再拖延，連忙應下，紛紛隨著那婢往花園的方向而去，黎府一行人走在其中，倒覺得自己也仿佛客人一般了，稀奇得很。

　黎夫人走在半道上，見到幾個丫環婆子在廊下說笑閑談，仿佛無事可做一般，不眉頭蹙，喚們過來，沉聲問道：“你們幾個怎麼在此？我之前不是讓你們去幫著長公主那邊準備及笄禮？”

　那幾人有些不安，聽了問話，一個婆子連忙回道：“夫人，不是奴婢們躲懶，而是長公主吩咐了，萬事不必手，們自會準備，我們貿貿然去幫忙，反而是添。”

　黎夫人心中原本還有幾分疑慮，聽了這話也都打消了，聽說永寧長公主從前是習過武的，還能帶兵打仗，子說一不二，十分強勢，如今看來果然，連手都不讓，若執意去幫忙，恐怕會惹惱了。

　黎夫人便放過了這一茬，事后再想起來，只覺得腸子都要悔青了，恨不得狠甩自己幾個子，這又是后話。

　眾人都到了花園，那里有一空地，如今已收拾出來，擺好了坐席桌案，各瓜果，點心香糖，樣式新穎，黎夫人打眼一看，不納罕咋舌，就連這些吃食都是從公主府帶過來的，難怪來了那麼多號人。

　黎岑忍不住道：“長公主殿下準備得也太周全了。”

　他皺著眉，有些疑地道：“怎麼倒好像只是借了我們黎府的地方而已。”

　黎夫人笑著稱贊道：“長公主上了心，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啊。”

　正說著，便有一名著檀裳的子出來，大約二十來歲的年紀，模樣算不得頂漂亮，卻自有一從容穩重的氣質，寵辱不驚，對眾人躬，團團一禮，徐徐道：“笄禮始，靜。”

　眾人便立即安靜下來，聽念詞，不知是誰驚訝地低聲了一句：“這不是宮里的司儀麼？”

　黎夫人心里一跳，與黎岑對視了一眼，這原本是好事，宮里的司儀來給黎府兒做贊禮，這可是長面子的大好事，長公主上簪，太子殿下與七公主親臨觀禮，司儀為贊，任是丞相的嫡也沒有過這般的待遇，黎府何德何能，能得這般的榮？

　難道就憑著長公主對黎枝枝那幾分喜歡？可今日又不是黎枝枝的及笄禮……

　看著端坐于賓客位上的長公主殿下，正面帶微笑地聽司儀念贊詞，蕭如樂探著子和說了一句什麼，太子便住的，示意安靜，蕭如樂又乖乖地坐回了位置。

　這一幕原本很平常，可黎夫人的眼皮子卻止不住地跳起來，之前與長公主的種種對話和場景在腦中一一閃過，竟生出一種落了圈套的覺。

　黎夫人忽然想起什麼，四下張起來，作幅度有些大，以至于引來四周的目，黎岑皺起眉，低聲問道：“你做什麼？”

　黎夫人看了一圈，都沒有發現黎枝枝的蹤影，同樣，也沒看見黎素晚，心中不安，像是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便想站起來，然而不知何時起，后站了兩名婆子，一邊一個按住了的肩頭，令彈不得，一個還在耳邊低聲告誡道：“黎夫人，今天是個好日子，您可千萬別在長公主和太子殿下面前失了禮數，壞了姑娘的及笄禮啊。”

　明明是初夏的季節，黎夫人卻覺得手足僵冷，心中發寒，轉頭看向長公主，卻見正端著茶盞，姿態不疾不徐，面帶微笑地看過來，親切和藹，眼神卻是銳利如刀，語氣幽幽道：“夫人，請靜坐觀禮。”

　黎夫人心里只有兩個字，完了。

　正在這時，司儀已唱完了詞，高聲念道：“笄禮開始，請笄者出東房。”

　不多時，一群丫環簇擁著一名自垂花門款款而出，那穿著華裝麗服，婷婷裊裊，長寬袖及地，緩緩步至司儀邊，微抬臻首，出一雙清亮澄澈的眸子，五致，勾一笑，清麗又有靈氣，讓人想起山中的野桃花，獨有一種絢爛的，能奪走所有人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