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聽雨跟林向文來到住院部。

　電梯里, 他繪聲繪地講起楚煜總決賽當天傷的經過，“第四節 比賽剛開始沒多久，他被華僑大學一隊員撞了下, 當時他膝蓋重重地磕在地上，我們都以為他傷得很重, 結果這哥們緩了幾秒就自己站起來繼續參加比賽。”

　“直到比賽結束，他回到休息區坐下, 很淡定地跟教練說他膝蓋了傷，需要去趟醫院。”林向文說到這, 眉頭不自覺皺起, “來醫院一檢查, 發現是叉韌帶撕裂, 你說他能不能忍？要換我，早疼的不了了。”

　趙聽雨安靜地聽著, 縱使心里驚濤駭浪，面上卻毫未顯。

　早在他提出一起來住院部看楚煜時，心又驚又慌。

　到邊的一些疑問，在聽到林向文那句“我昨晚還在問你怎麼沒來，阿B說你在忙著準備比賽”時全吞了回去。

　兩人走出電梯，來到楚煜所在的病房。

　這是一個三人間, 靠門邊的床位上躺著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士, 床邊坐著的應該是他老婆。

　中間的床位空著。

　楚煜坐在最里側的床上, 餐桌上擺放著一本書, 他右手握著一支筆在無聊地轉著。

　床兩側坐著他另外兩位隊友, 兩人在興地聊著什麼。

　楚煜神很淡, 偶爾扯笑一下, 很是敷衍。

　第一個發現他們的是坐在最里側, 面對門口的隊友，“喲，朋友來了。”

　楚煜聞言轉筆的作一頓，隨即轉頭看過來。

　見到走在前面的趙聽雨，眼里閃過一抹意外以及一難以察覺的慌。

　趙聽雨來到床尾站定，看見楚煜右膝蓋位置上了夾板，左隨意地曲在床邊。

　“樓下到的。”林向文把電腦包放在床頭的置架上，“就一塊上來了。”

　“來來來，趙聽雨同學你坐這。”坐在外側的這位隊友連忙站起，把座位讓出來。

　“不用，你坐。”趙聽雨彎了彎，“我站著就好。”

　“別啊。”林向文說，“你看阿B眼睛都黏在你上了。”

　趙聽雨聞言終于正眼瞧了一眼楚煜，只是一秒，又立馬移開。

　“你男朋友可真厲害。”站起來的那位隊友說，“做個手連眉頭都不帶皺的。”

　另外兩個人也開始附和。

　他們一開始是調侃，后來是真心佩服，語氣里充滿了對楚煜的欽佩。

　趙聽雨耷下眼皮，拎著裝塑膠片的袋子的手無意識收。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錘了一下，很疼。

　楚煜咬了咬后牙槽，眉宇間漸漸浮上不耐。

　幾個大男生后知后覺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終止了談話。

　周圍安靜下來，尷尬無聲蔓延。

　“我出去一下。”趙聽雨小聲丟下這句，轉要走。

　卻被一直沒出聲的楚煜絆住了腳步，“趙小丟。”

　然后是幾個男生的嚷嚷聲，“誒，你干什麼。”

　回頭，就見楚煜撐起子像是要下床，卻被一左一右兩位室友按住了肩膀。

　“我去上個洗手間。”趙聽雨迎上他漆黑深邃的目，“馬上回來。”

　趙聽雨到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出來靠在走廊外面的墻壁上，順著蹲下來。

　蹲了會，拿出手機打開瀏覽，搜CUBA的決賽視頻。

　點開視頻，直接快進到第四節 比賽，很快就看到了林向文所說的那一幕。

　楚煜跟別人同時跳起來搶球被撞倒在地，不過他很快站起來，朝隊友和教練比了個OK的手勢。

　趙聽雨退回去重新看這一幕，發現楚煜摔下去那一瞬間，眉峰擰了下，應該是疼的。

　叉韌帶撕裂得多疼啊，他居然還能堅持比完賽。

　也有一種可能，他當時只是韌帶拉傷，因為沒有及時休息、繼續劇烈運，才造的撕裂。

　趙聽雨不信他不知道這麼做的后果。

　這個人對自己太狠了！

　其實今天這件事不應該對楚煜生氣，究其原因，還是自己對他關注太。但凡看了比賽視頻就會知道他傷的消息。

　如果當時去問，楚煜肯定不會瞞。他從不屑撒謊，也沒騙過。

　假如前兩天在電話里問一句“你在哪”，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在醫院。

　不至于今天才知道。

　比賽視頻播放結束，自跳到頒獎現場。

　原來楚煜還獲得了本屆CUBA東北賽區MVP的稱號。

　趙聽雨關掉視頻在搜索欄輸一個問題，才點開一條回答，手機突然在手里震起來。

　趙聽雨低頭一看，是楚煜打來的電話。

　接起，“喂？”

　“在哪？”楚煜聲線低微，仿若在耳畔低語，“怎麼還沒回？”

　“馬上。”趙聽雨結束通話站起，往病房走去。

　病房，三位隊友已經離開，只剩下楚煜一個人靠坐在病床上，眼睛一直看向門邊。

　見到走過來，嗓音卻一如既往地自然：“下午沒課？”

　趙聽雨來到他邊上，如實說：“請假了。”

　楚煜目掠過手里的塑膠片，往上，停在臉上。

　小姑娘臉略顯蒼白，眼皮耷拉著，看起來沒什麼神。

　“哪里不舒服？”他手去夠趙聽雨手里的塑膠片，卻被躲了去，“沒事。”

　趙聽雨從洗手間來病房的路上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生氣，一到關鍵時刻就失了控。

　懊惱地用手背搭在眼睛上，輕聲解釋，“不要，就腰勞損。”

　楚煜懂這會小緒由來。

　他拉下的手，看到紅紅眼眶，心口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疼嗎？”

　“還行。”趙聽雨抿了抿，眼神往他膝蓋上示意一下，“沒有你疼。”

　楚煜將拉下來坐在床邊的座椅上，“總決賽那晚的傷，當時不知道多嚴重，來醫院才知道要個小手，看你忙著排練沒主跟你說。”

　趙聽雨視線再次落在那只上了夾板的膝蓋上，哽著嗓子問：“疼嗎？”

　“有點。”楚煜手抹去眼角一抹潤，“不過現在不疼了。”

　完了他補充一句：“就是有點張。”

　“張什麼？”趙聽雨問，“是怕以后不能打籃球了嗎？不會的，我剛查了下，你這種況，恢復之后一般不會有什麼后癥。”

　“我知道。”楚煜側過子，從置架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和一個蘋果，幾張紙放在餐桌上，削起蘋果來，“我張的是，朋友生氣怎麼辦？”

　“……”趙聽雨看著他認真削蘋果的側，心里的那點別扭消失了大半，“你哪里會怕朋友生氣！”

　“怕啊。”楚煜哼出一聲輕笑，“上次這麼張還是無意間看到你信息那次。”

　“看我信息？”趙聽雨注意力被轉移了過去，“什麼時候？”

　楚煜提示：“你單獨去我們學校附近吃花甲那晚。”

　趙聽雨神經微愣，久遠的記憶涌進腦海。

　蒼白的臉上霎時注一抹，說磕磕絆絆：“所以……你、你那時候就知道…我喜歡你了？”

　“嗯？”楚煜分神看了一眼，好笑地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我，我為什麼要張？”

　趙聽雨搖搖頭，完了又想起兩人那晚在清吧外的樟樹下的對話，“原來一開始你就誤會我喜歡的是別人？”

　楚煜“嗯哼”一聲。

　怪不得，明明那晚他的一些行為引人遐想，后來突然冷淡下來。

　趙聽雨心尖像抹了，甜滋滋。

　一個削好的蘋果被遞到眼前，抬頭看過去，“給我？”

　“嗯。”楚煜手揚了下，示意接，“給你。”

　趙聽雨接過，“你怎麼不吃？”

　讓病人給自己削蘋果，心有點虛。

　“我不喜歡吃蘋果。”楚煜收拾好果皮，將水果刀放置原位。

　“那你還削。”趙聽雨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哄你。”楚煜抬手在腦袋上拍了下。

　“……”趙聽雨猝不及防被得臉紅心跳。

　垂下眼睫，佯裝認真吃蘋果。

　楚煜彎腰拿過剛剛不肯松手的塑料袋，從里面取出塑料片和病歷本，仔仔細細地查看。

　“你剛做了針灸？”他問。

　“對。”趙聽雨咽下里的蘋果，說：“要連續做三天。”

　其實醫生說最好做一個星期，可怕耽誤太多時間，讓先開三天，看看效果。

　“吃完回去休息。”楚煜看完幫把東西收好，順便囑咐，“這幾天盡量運。”

　“知道。”趙聽雨小聲嘟囔，“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

　“我沒事。”楚煜側目看著，“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趙聽雨小口吃著蘋果，想起剛剛看到的視頻和林向文的敘述，沒忍住問：“你一開始傷了為什麼不停下來？”

　“你聽林向文說的？”楚煜挑眉問。

　“我剛也看了視頻。你不是不打算打職業籃球嗎？球隊又不是沒人頂上，你也沒必要拿這個什麼MVP。”趙聽雨不理解，“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傷得這麼重？”

　“球隊需要我。”楚煜了張紙了手，“我確實不在乎什麼MVP，我這麼做不是為自己，也不單單是為了集榮譽，還有一種責任。”

　他了籃球運帶來的福利——特招進宜北大學，那就應該盡到自己一份責任。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萬一……”趙聽雨對上他的視線有點說不下去。

　“萬一不能再打球？”楚煜幫說完，“不會，我的我清楚。”

　他喜歡打籃球，這點毋庸置疑，他可以像回答對趙聽雨的喜歡一樣，斬釘截鐵地說自己會一輩子都打籃球，無關夢想和職業。

　所以不會輕易斷送自己的籃球生涯。

　他平時做事沉穩斂，這話說出來，趙聽雨不得不信。

　吃完蘋果，又關心起他晚上怎麼用餐，夜里需不要需要照顧。

　楚煜說晚點有個隊友會過來。

　“哦。”腰勞損不能久坐，趙聽雨坐了一會，在他的催促下離開了病房。

　第二天趙聽雨跟醫生約好上午做針灸，做完針灸，從門診樓直接來到住院部，輕車路地找到楚煜的病房走進去。

　走到一半，停下腳步。

　楚煜的床邊站著兩個人，一位年輕的孩，還有一位年長一點的，五跟楚煜有幾分相似。

　那邊三人同時看向，

　趙聽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楚煜出聲，“愣著干什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