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潛下水后的那一秒就后悔了。

　高濃度的海鹽瞬間侵蝕著眼球, 只來得及看瞧見泛白的珊瑚礁之間有一個箱子狀的，便立刻閉上眼順著麻繩攀爬過去，手到一個冰冰涼涼的盒子，三下五除二解開繩子沖出了水面。

　拼了命地眼睛：“媽啊, 我特麼要瞎了！”

　一笑聲肆無忌憚地從岸邊傳來, 安頓時皺著眉頭和眼睛將頭轉向某。

　這笑聲, 安耳到不得了！

　安眨著半瞎的眼睛朝笑聲去, 一男人影模模糊糊, 又了下眼睛，淚水瘋狂分泌沖刷著眼眶，再度睜開時, 眼睛比兔子還紅, 但那人卻清晰了。

　單屹那張臉浸潤在下帥得一塌糊涂，角高高揚起，眉眼都沾染著灑又肆意的笑。

　一個冷久了的人被太烤暖，是一種無法明喻的。

　兩人對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安差點都要忘了, 這會的安，站在海里，海水漾在前, 直接看呆了。

　安沉浸在里只愣了片刻, 不一會便著大步朝對方走去，大喊：“單屹，你跟蹤我來的嗎？”

　單屹在安上岸時指了指太, 似笑非笑地說：“剛剛進水了？”

　安不滿地干瞪眼睛。

　安此時的眼睛還是紅的, 如果帶上方才的耳機, 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兔子。

　朝自己的耳機看去, 視線意外地停在了不遠的石頭上，上面放著一只狗耳朵，跟家Happy的耳朵一模一樣，又呆又萌又土。

　看向單屹的眼睛里一個是問號，一個是驚嘆號。

　安：“嘿！？”

　安：“你是那個啞！？”

　安：“你也住那個酒店！？”

　單屹上揚著，問：“要教我如何做人？”

　安：“……”

　安：“你麥壞了？不對、不是，你故意的。單屹，你就是故意耍我。”

　安對單屹沒有固定的稱呼。

　在機場里喊單機長，出了機場也喊單機長，時而嚴肅，時而輕佻，嬉皮笑臉。不時直呼其名，拋開教///員與學徒的關系，說正經話，比如現在，帶著興師問罪的調兒。

　認真的安，單屹在飛行時見過，認真生氣的安，單屹沒有見過。

　兩人對上一次見面是在里川，深夜凌晨的夜，北風呼嘯，周遭熱鬧朝天，空氣都是燒烤和辣椒的味道。

　當時的安托著腮眨著眼問他，喜歡不喜歡？

　單屹對喜歡的定義和眼前的這個人不同，所以他不喜歡。

　但太依舊是太，每天高掛在天上，發發熱，沒心沒肺。

　單屹看著眼前的人，眼睛通紅，試圖用目制裁他，仿佛在說：你沒有良心，你良心被狗吃了，噢，不是，你就是狗。

　單屹勾起了。

　安難以置信，單屹竟然還在笑！？

　要是換做誰當這個啞安都不生氣，剛才那些七八舌都是自個兒過把癮，一場旅途中穿進來的尋寶游戲，玩得不亦樂乎。

　但換了單屹，安就不是這個覺了，憤怒的大火在眼里熊熊燃燒。

　單屹在這把大火里冷靜地開口：“他們的婚禮策劃被我聽到了。”

　安迷：“？”

　單屹：“游戲的設計還有這東西藏哪了我也聽到了。”

　安：“啊？”

　單屹比安早到達了一天，辦理住時，酒店經理正在跟一對新人通著明天的婚宴環節，就這麼的，他知道了整套流程。

　單屹朝對方說：“不開口是不想裝，但又不想跟你作弊。”

　安是個一個人也能玩盡興的人，單屹便當起了這個隔岸觀火的人。

　不想裝，又不想跟你作弊。

　這作風很單屹，這個人仿佛渾骨頭都是的，不隨波逐流，不人世故，只干自己喜歡的事。

　安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的那團火瞬間澆沒了。

　安變臉的速度很快，剛才那如鯁在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的覺已經過眼云煙，此時的安只好奇手上的寶藏是什麼：“你拿到的提示是什麼？”

　單屹：“真誠、珍貴、永恒。”

　安讀不懂了：“這跟大海有什麼關系？”

　單屹聳肩：“反正我不跟你分贓，東西你的，你就自己想。”

　安眉頭只皺了半分鐘，就放棄了。拿起手上的鐵盒搖了搖，有點分量，但覺不到里面裝著什麼：“怎麼還有碼？”

　朝劇者求助：“碼是什麼？”

　單屹從石頭上撿起那副耳機，朝說：“提示給你了，腦筋。”

　安看著單屹瀟灑轉離開的背影，拿起鐵盒做了個砸人的作，影子投在沙上，單屹瞥了眼，笑了笑，懶散地無視。

　安把拖鞋穿上，抱著鐵盒跟上單屹，又問：“這里面是什麼呢？”

　“值錢嗎？”

　“什麼類型的呢？”

　“嘿，你是不是本不知道？”

　安跟在單屹后像只兔子一樣竄，地上的影子分開又重疊，單屹覺得自己像被什麼附了一樣。

　單屹：“知道，但我不告訴你。”

　安惡狠狠地撇。

　兩人回到酒店，賓客三三兩兩散座在庭院中，顯然是已經放棄了這個尋寶游戲，都在各自消遣。

　新娘瞧見安和單屹一同回來，手里捧著鐵盒子，瞬間喜上眉梢地迎了過去：“寶藏被你們找到了？”

　安迫不及待地問對方碼是什麼？

　新娘咦了一聲：“看來你們還沒破解到碼噢。”給安提示，“你們兩人收到的提示詞，一個是藏寶的地點，一個是寶藏的碼。”

　安這下懂了，這邊是藏寶地點的提示，單屹是寶藏的碼。

　單屹剛剛說的是，真誠、珍貴、永恒。

　盒子的碼鎖是五位的英文碼。

　安看了眼新娘，又看了眼單屹，找了個位置坐下，決定靠自己！

　單屹看了眼一個勁搗鼓碼鎖地安，分明是在試。

　這人頭發還是的，子也在滴水，眼睛發紅，還真像只水鬼。

　單屹回房間洗了個澡，下來時賓客還在，那個搗鼓碼鎖的人卻不見了。

　其中有賓客看見單屹下來，笑著對他說：“你的搭檔剛剛出了門呢，說去婆神廟。”

　單屹來斯里蘭卡的目的只是追鯨，沒有做其他的了解，賓客里說的詞陌生，他便問了句：“婆神廟？”

　婆神在斯里蘭卡與印度有著崇高的地位與信仰，那位賓客十分虔誠地道：“婆神是一位充滿極端思想與矛盾的神，如果你還不認識他，你應該去看一下。”

　*

　婆神廟在一懸崖之上，走到路途的一半便要把鞋子存放在原地，然后再赤足走上去。

　安第一次聽到婆神這個名字是學飛時的一名印度校友給說的。

　對方說，婆神是個心懷仁慈卻遇佛殺佛的毀滅之神，他終跳著創造與毀滅之舞。

　不了解對方國家的信仰文化，便說，你形容得十分矛盾。

　“是的，人本來就是個矛盾的個，所以我很喜歡婆神，他時刻保持著一種奇異的平衡，就像飛行。”

　如今安仰著頭站在婆神像前，這是第一次見到了這一位傳說中的印度之神。

　單屹在上山的路上走得很緩慢，參過軍的人都很信奉神，親經歷過世間萬的真實與殘酷，求神是沒用的。

　安里住著一個自由與熱鬧的靈魂，這樣的人心中懷抱信仰，但單屹覺得對方應該與他一樣，并不相信神佛。

　即使此時他站在安的后，看著立于巨大的神像之下抬頭仰許久，他也覺得和他一樣，敬畏自然，信奉自由。

　安不知從哪里租的或買的一件莎麗，暗紅，一張大毯子從頭裹到腳，單屹從遠看，就像神像下的一團蓮火，只有那雙.的腳像熊熊柴火下的一捧雪。

　單屹也從遠抬頭，姿態閑散，無無求。

　婆神的外貌兇神惡煞、猙獰可怖，帶著濃重的煞氣。

　頸繞毒蛇，穿戴骷髏，披虎皮，四只手都分別持著不一樣的武，是位惡神。

　安似乎看了迷，單屹走過去，停在距離一丈遠的空地上，問：“在看什麼？”

　安被他嚇了一跳，回頭時雙手捂住口，單屹才看到把指甲也染了紅。

　安有些詫異會在這里遇見單屹。

　單屹看著就不是信奉神明的人，安從單屹的眼神里看不到一虔誠與莊嚴。

　安：“你怎麼也來了？來打卡？”

　單屹：“被人推薦來的。”

　安：“這麼巧？我也是。”

　安給單屹復述著自己對婆神的印象：“我朋友跟我說，婆神是一個又強又酷的神。他邪惡，但是不邪惡的邪惡，他離經叛道，暴躁又暴力，但代表著繁衍和創造，他毀神殺佛，又慈悲為懷。所以我就來看看，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神佛。”

　單屹聽完重新抬頭看向頭頂的神像，他沒有發表任何評價。

　安：“所有懷矛盾的個都十分有吸引人的魅力，你說是嗎？”

　安這會完全轉過了，在神像前笑瞇瞇地看著單屹。

　剛才在仰神像時，想起朋友對婆神形容的話，莫名也就想起了單屹。

　單屹是個充滿著矛盾的人。

　熱與冷靜，沖與穩重，忌與，冰與火相融，本就是一件讓人充滿幻想的一件事，讓人好奇得忍不住想要手。

　安想單屹，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單屹似笑非笑，模棱兩可地說道：“或許。”

　安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有沒有這種魅力？”

　單屹不為所地挑眉，“還行。”

　安眼睛亮晶晶：“那你喜歡我嗎？”

　單屹笑了笑，答案不言而喻。

　安努。

　切。

　這時一位廟里的信徒走到他們旁，開口時的英語帶著極其濃厚的當地口音：“兩位是來求子的嗎？婆神代表著生.之神，十分靈驗。”

　安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兇神惡煞的神像，忍不住好奇：“還能求子？怎麼個靈驗說法？”

　信徒：“去那邊綁上一個木房子，今晚兩位，大概就可以心想事了。”

　對方明顯是來兜售他里說的那個木房子，安長長地“噢”了聲。

　安對這個沒有興趣，便隨口問多句：“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可以求？”

　信徒接著點頭：“對于無家可歸的人，綁上木房子，象征著能給他們一個落地生的家，在漂泊無定里找到歸家的路。”

　安轉頭看向對方指向的不遠，一排排木欄上綁滿了擁的木房子，風吹雨曬下紅繩子有些已經褪了，被新一層的艷紅覆蓋。

　即使是斯里蘭卡一個人口這麼的國家，愿仍舊是無窮無盡。

　安從口袋里掏出了錢，問：“這能買多個？”

　信徒：“能買十來個了。”

　安大方地將前塞過去：“都買了，您替我綁上吧，我不過去了，腳疼。”

　信徒接過錢，承諾給綁到最高。

　單屹在一旁一直沒有作聲，他偏頭遙遠的木柵欄，剛才那位信徒正走過去，為安往柵欄高綁上木房。

　不多會，兩人便一同下山。

　上山的路不算平坦，安細皮地走上來，腳跟熱辣辣地疼。

　此時在下山的路上，安走得像個拐腳的老婆子。

　安裹在上的毯子不算厚，但并不氣，安熱得不行，在離開了神廟后便將毯子開，汗的碎發黏在了潔的脖子上，幾縷稍長的落在同樣潔圓潤的肩上。

　呼出一口熱氣，問單屹：“你才剛到就走了？”

　單屹：“見識過了，又別無所求。”

　婆神的確是個有意思的神，如果往深挖下去，應該會更引人勝，但可惜他對神佛理論并不興趣。

　單屹反問：“你信佛？”

　安搖頭，表示不信，但又說：“不過那人說靈驗，就買來試試。中國不是有句話，進屋人，廟拜神？”

　單屹不置可否：“求什麼了？”

　安朝單屹揚起一抹莫測又明艷的笑：“那人說，生.之神，求子靈驗。”

　此時安因為熱，將上那張毯子開，上只穿著一件紅抹，一條輕薄的紅紗從一側的肩覆到另一側的，抹下方，有一紋，約約出幾縷妖嬈的圖騰，像蛇與花枝纏纏繞繞，蛇頭與蛇尾都在抹之，那一片呼之出的冰清玉潔。

　單屹突然有些興趣，問：“求跟誰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