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開對面的房門。

　呂文清手里還捧著本書，一見是吳遠，就手把書放在門口的換鞋凳上。

　接過吳遠手里的酒瓶子對鼻子就是一嗅，“哇，二鍋頭！”

　“喲呵，還有豬耳朵，什錦菜，花生米，全都是我吃的。快請進，吳老弟。我這肚子正著呢！”

　話雖這樣說。

　等到呂文清把袋子里的菜都倒進盤子，順手從廚房里端了一碟韭菜盒子出來。

　這顯然是付秋給他留的晚飯。

　吳遠也不客氣，直接夾起一個韭菜盒子，大快朵頤道：“這可是咱們北崗的特產，上海這邊買不到的。”

　呂文清一邊倒著酒，一邊也是自豪無比道：“賤的韭菜盒子那是一絕，不用油，也比上海這邊大多數油炸的好吃。”

　“呂教授真是好福氣。”吳遠吃了一口嘖嘖道：“油炸的，會破壞韭菜本的口，直接讓韭菜盒子失去靈魂。”

　“說得對頭！”呂文清舉杯道：“來，咱們先走一個！”

　倆人杯，小抿了一口。

　吳遠接著問道：“呂教授，我有個問題……”

　呂文清直接手道：“別呂教授了，傳出去人笑話。我老呂，或者呂老哥都行。”

　“那行，呂老哥。你堂堂一個同濟教授，怎麼娶了咱們北崗的姑娘呢？這緣分也太難以捉了吧？”

　一直把杯子放在鼻下細品的呂文清，一聽這話，放下酒杯道：“還不都是上山下鄉鬧的？”

　“我當年從省城到北崗下鄉，書呆子一個，人生地不，連填飽肚子都問題。”

　“要不是付秋頂著周圍的閑言碎語，堅持照顧我，恐怕我都活不到現在。”

　“后來國家恢復高考，第一個支持我，而且給我加強營養。后來我如愿考上同濟，畢業就留校任教，這才騰出手來把娘倆接過來。”

　有有義！

　吳遠聽完，開玩笑道：“呂老哥，你跟嫂子的故事都夠拍部電視劇了。”

　呂文清卻擺擺手，“別提了，拍出來都丟人。我原想著，把娘倆接過來福，過好日子。到頭來，還得讓風吹日曬地出門賣茶葉蛋補家用。”

　“為個大老爺們，我實在愧難當。所以你經常見到我在臺口煙，口氣。”

　吳遠也放下杯子道：“呂老哥，雖然我理解，咱國家如今這分配制度確實有些問題。但你為大教授，就沒想著，接點私活，或者想想其他辦法？”

　“怎麼沒想？”呂文清聲音都激起來，“可我們搞建筑的，國的建設發展緩慢，本沒多機會，私活就更別提了。”

　“我倒也想著跟王教授一樣出國，外頭機會更多。可付秋不同意，拋不下國這一大家子人。”

　也是個無怨無悔的人。

　吳遠再次舉杯道：“呂老哥，敬你跟嫂子。我覺著，你們這樣有有義的人，不會挨窮的。說不定將來有機會，我都要請你幫忙。到時候你這個大教授可不能翻臉不認人。”

　倆人杯。

　呂文清失笑道：“怎麼會？絕對不會！”

　這一頓酒，喝的比昨晚暢快多了。

　呂文清也聊了很多，吳遠看得出來，也是酒喝到位了。

　不等付秋回來，吳遠就回了家，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力充沛。

　正刷著牙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吳遠含著牙刷走出來，心想著，今天老六又來送早餐了？

　轉念一想，還是別了吧。

　那孩子無事獻殷勤，非即盜的。

　再來送一頓早餐，指定是出了自己兜不住的事。

　就在這樣的紛繁雜緒間，一開門，發現是對門的付秋，手上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韭菜盒子，聞那味兒，還加了蛋。

　“聽我家那口子說，你吃這口。今兒早上我順便多做了點，不嫌棄的話……”

　話未說完，就被吳遠接下來道：“嫂子，謝啦。”

　付秋這話說的，指定是知道點什麼了，才顯得這般客套拘束。

　結果被吳遠這麼迫不及待地接下來，反倒是會心一笑，連盤子都不等，就先回自家了。

　不過付秋送來的韭菜盒子真是多。

　吳遠這麼大的個子，一頓早餐愣是沒吃完。

　于是帶到公司，結果遭到馬明琪和范冰冰的哄搶。

　吳遠搖搖頭。

　可憐的孩子，就跟沒吃過韭菜盒子似的。

　剛坐下準備畫圖，桌上電話鈴就響起來了。

　接通一聽，是陳師傅打中華路公寓打來的，說是有個地方不清楚，想問問。

　吳遠掛了電話，直接坐上桑塔納，直奔中華路。

　黃琦雅的房子裝修，必須重視。

　到了公寓，對著圖紙一看，才發現是圖紙上了些細節，以至于陳師傅暈頭轉向，拿不準了。

　吳遠對照著現場一看，就清楚了。

　對完了之后，陳師傅一臉歉然地道：“老板，你那麼忙，還勞煩你跑一趟。”

　吳遠給了他一煙，自己也夾了咬在里道：“這說得哪里話？陳師傅，你打最早跟著我，可不興這般外道的。”

　“是是是，老板，是我的錯。”

　“家里都還好吧？”

　“還行……”

　倆人煙剛到一半，一富有節奏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吳遠看向陳師傅：是那個人麼？

　陳師傅回應吳遠：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

　倆人剛確認完，下一刻，黃琦雅就在轉角出現了。

　發型又換了。

　大波浪，配上濃的頭發，以至于兩邊耳朵上大大的耳釘都隨著的步伐若若現的。

　就跟捉迷藏似的。

　頗有幾分強人的氣質。

　一見到吳遠，黃琦雅就樂了：“可真是難得，今天真是蓬蓽生輝哈。”

　“姐，瞧你說的。有什麼話你直說，我這小心肝可不了。”

　“沒，沒話！陳師傅干的好的。”

　“姐，帶煙了沒？我沒煙了。”

　“華子沒有，只有利群。”

　“利群也行，給我拿一包。”

　把利群往兜里一揣，黃琦雅的臉頓時和緩下來。

　這還是那個見錢就摟的弟弟。

　“那什麼，我哥想跟你吃頓飯，你什麼時候有空？”

　“既然姐開了金口，我隨時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