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吳遠又追問道：“應該不是以請妹夫的名義，請我的吧？”

　結果黃琦雅一包袱甩過來：“想什麼事呢？我哥是機關里的政策研究組的，找你就是想了解點況，作為政策調整的參考。”

　吳遠直腰桿，“那我就放心了。”

　“怎麼，怕我把你賣了？”

　“怕什麼？我這一百來斤的，真要能賣個好價錢，我還得謝謝您。”

　頓了頓，吳遠又補充道：“就是，別忘了分我一半。”

　“臭貧！等我電話。”

　“好嘞。”

　然而沒等吳遠吃到黃琦雅哥哥那頓飯，倒先去了楊百萬組的局。

　中午十一點半。

　吳遠如約抵達吳宮大酒店。

　正趕上江靜當班，一見到吳遠，就忍不住喜上眉梢。

　“吳老板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媽一直說要請您吃飯，就等你回來呢。”

　吳遠擺擺手：“跟阿姨說，不用。我也剛回來沒兩天，說回去就回去了，說不定。”

　江靜有些失，下都要埋到口去了。

　“最近好吧？”

　“還行。”

　“房子什麼時候拿到？拿到了裝修得找我，聽到沒？”

　“知道啦。可我跟我媽還貸都很吃力，可沒那麼多錢裝修的。”

　“缺錢？”

　“那倒不缺，我跟我媽工資加起來差不多。另外我再多值點班，掙點加班費，足夠我跟我媽生活的了。”

　吳遠點點頭。

　如今每月還款雖然很低，但工資更低。

　按揭買房的實屬數。

　這娘倆敢把每個月工資都搭上，也是絕無僅有了。

　就在這時，后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吳總，抱歉抱歉，我來晚了。”

　吳遠轉出手道：“一點不晚，楊總來得正好。”

　楊懷定握完手之后道：“那咱們快走吧，良正和衛國早到了，就等咱倆了。”

　倆人跟著服務員的引領，來到包間。

　果然楊良正和楊衛國早到了。

　一見到這倆人，吳遠不由想起傳說中的，上海市‘三只羊’。

　起初的風，三只羊只是三位姓楊的趣稱罷了。

　多年之后，沒想到他們真的為貨真價實的三只羊了——都沒逃過被宰的命運。

　楊懷定居中介紹道：“倆位兄弟，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從倒騰國庫券期間，就遇到的吳總。后來在市上，我們屢次三番地共同進退。可以說是志同道合！”

　“吳總，這位是立誓要做上海第一大戶的良正；這位是上海灘的打樁模子，要掙一個億的衛國。”

　吳遠一一和對方握了下手。

　隨后眾人落座。

　吳遠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二位。

　如今的三只羊風頭正勁，都是上海灘的風云人。

　一個個志得意滿，意氣風發，是在預料之中的。

　但仔細觀察之下，又有不同。

　楊良正頭發梳的油可鑒，一看就有點好大喜功，特別在乎面兒。

　反倒是楊衛國，面相偏瘦，看著平平無奇，但眉宇之間總給人偏執的覺。

　楊懷定在他們中間，反倒是最正常的。

　熱，意氣，但言語之間，對市又不乏敬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楊懷定若有若無地提起道：“吳總，我覺著你特有投資天賦。何不跟良正兄弟一樣，組個團隊，專門搞投資？這樣將來有機會，咱們可以一起合作，互通有無。”

　對于市，楊懷定還是像最初一樣，激滿滿。

　初心未改。

　但市這個收割機，最初的時候，草還有些機會。

　等到它徹底發展壯大之后，草只會淪為最大的韭菜，首當其沖地遭到收割。

　楊良正沒有這方面的背景，就注定了他日后的落幕，陷司纏的境地。

　道不同，不相為謀。

　但坐在別人家的飯桌上，吳遠不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于是琢磨著道：“楊總，我就是個木匠，開的公司你也看到了。市的投資，我就是偶爾怡個，玩一玩而已。真正集中力做這個，我力肯定比你更大。”

　說完，吳遠進一步確認道：“楊總，你現在的白頭發，有不是炒之后新添的吧？”

　楊懷定也唏噓道：“真讓吳總說中了。別人只看到我們賺錢，沒看到我們挨打。天睡不著覺，煙包包地，有時候一天能上三四包。”

　聽著倆人竟然能在這一點上共鳴，楊良正頗有些不可思議，“早就說了，讓你們整個大戶室，多招倆人干活分析。你只需要做決策就好了，如此簡單！”

　楊衛國也跟著附和道：“掙錢哪有不累的。這點力，跟咱們靠上班養家湖口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楊懷定不說話了。

　吳遠也笑瞇瞇地只顧吃菜。

　于是，接下來就為楊良正和楊衛國的主場了。

　楊良正表示，“聽說現在有種電腦的機，能夠代替人腦分析票數據，我準備給大戶室進兩臺。既然要做上海灘第一大戶室，該有的東西咱得有。”

　楊衛國的志向卻不在此。

　“要我說，現在的市盤子還是太小了。聽說將來有可能跟國外似的，搞期貨貿易。這東西比市更賺錢，我這一個億的目標，就靠做期貨了。”

　楊懷定語還休。

　唯有吳遠好整以暇地邊聽邊吃。

　這事兒怎麼勸？

　沒法勸。

　更何況，楊良正確實曾經持有上海市八分之一的票，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大戶。

　而楊衛國資產也一度膨脹到3000萬。

　這種況下勸人收手，那不是天打雷噼麼？

　于是一頓酒局。

　吳遠酒沒喝上多，倒是吃得飽飽的。

　吃飽之后，吳遠就告辭先走了。

　等他前腳剛走，楊良正接著就道：“懷定大哥，你這找得什麼人？沒吃過飯呀？簡直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外鄉人，土老帽！還做著勤勞致富的夢呢！”

　楊衛國也跟著附和道：“他這樣的，這輩子也別想掙到一個億！”

　楊良正更是咬牙道：“別說一個億了，一千萬都夠嗆！”

　楊懷定點了煙道：“我說你倆，別瞧不起外鄉人！吳總現在就算沒有一千萬，三五百萬還是有的。假以時日，一千萬本不是問題。”

　“那一個億呢？”楊衛國追問道。

　楊懷定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