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糕點，薑杏之上床午憩，許是睡得不沉，竟又夢到了前世。

夢中依舊有那道影。

這次男子前布著法陣，四周著旌旗。

薑杏之看熱鬨似得看著，男子旁的道士忽然開口，聲音如枯井一般深幽：“陛下所想定能如願。”

男子將要轉，薑杏之眼睛瞪圓，以為這回可以看到男子的麵容了。

驀地一道驚雷砸下。

薑杏之驚醒，著帳頂，腦子空白，有些不高興地歎息一聲。

緩了緩，才發現此刻屋昏暗，耳邊雨聲淅淅瀝瀝。

床鋪旁燭火搖晃，薑杏之難以置信，竟一覺睡到了天黑。

掀了被子，赤腳下地。

薑杏之推開窗戶，窗下栽了一叢芭蕉，雨水落在上頭，劈裡啪啦作響。

遠雨幕茫茫，冰涼的雨水打扶在窗臺的手指，雨隨著狂風吹進屋，薑杏之上單薄的寢向後鼓起，雨點斑駁。

薑杏之回想方纔的夢，這輩子，一定會有個不一樣的結果吧！

聽到鈴鐺聲，香淨從外間進來。

立窗前，清麗憐，香淨來不及欣賞景，就見了漉漉的手背：“姑娘你又不惜自己了。”

薑杏之回神，瞇瞇眼睛聲問：“現在幾時了？”

“未時一刻。”香淨拿著乾巾子幫手。

“我還以為已經到晚上了呢。”薑杏之好笑地說道。

“山裡樹多，本就沉些，”香淨說，“等雨小些了，估計天會慢慢變亮。”

薑杏之想到岱宗觀前的杏花林，這麼大的雨，想必花瓣都落了吧，心中不免惋惜。

香淨低頭，才發現冇穿鞋子，溜溜的小腳丫直接踩在了地板上，白的腳趾頭泛著，倒是可。

香淨頓了頓，搖搖頭，這不是重點。

臉一變，眉豎起：“姑娘怎麼不穿鞋？”

薑杏之一看臉，就知道不好了，不敢眉頭，腳趾頭悄悄往襬裡，可憐的：“我忘了。”

香淨冇好氣地大聲喊著阿漁打熱水過來給洗腳，推著把按在圈椅上，裡嘮叨著：“姑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小時候姑娘就不穿鞋。”

像薑杏之這樣出的姑娘，上是很留疤痕的。

不過薑杏之腳底卻有一道小小的疤痕。

薑杏之時就不穿鞋，賀老太太發現後，就在屋裡鋪上厚厚的地，踩上去綿又不冰人。

但還是不能阻止意外發生，一回屋裡的小丫鬟做完針線冇將放有剪刀的籃子收好。

那時薑杏之隻有三歲正是蹦跳的年紀，一不小心撞翻了針線籃，東西散了一地，小杏之一腳踩上去，尖銳的剪刀刺過綾紮到了腳板。

鮮染紅了綾，年僅十歲不經事的香淨都要被嚇死了。

香淨記得抱著聲氣呼痛的小杏之眼淚直流，這輩子都不曾哭得那麼慘過。

不過小孩子忘大，郎中幫小杏子包紮完，老太太又拿了糖葫蘆哄，很快又恢複笑了，甚至還反過來安們這些侍。

香淨現在想想，心裡都一片。

薑杏之原先不記得這件事，還是偶然看見腳板有個疤痕，問過香淨之後才知道。

這會兒哪敢反駁，作鵪鶉狀，乖乖地翹著腳等阿漁打水，腳丫子晃悠，響起一陣悅耳的鈴鐺聲，又趕忙停下。

一個滿臉怒意，一個天真懵懂，阿漁暗暗捂笑。

用微熱的水泡過腳，整個人都暖和了。

薑杏之乾腳，套好綾，趿拉著繡鞋跑到床上，裹上薄毯，捧著熱乎乎的糖水小口小口地抿著。

薑杏之著窗外發呆，要是還在揚州，要是外祖父母還在世，這會兒在做什麼呢。

薑杏之外祖父賀居雲曾至翰林學士，與妻子深厚，便是隻有薑杏之母親一個兒也不曾納妾，年邁後致仕回揚州養老，是個極清貴有趣兒的人。

若逢下雨天，外祖父肯定會給備好鬥笠蓑，帶出府，找條小河釣魚。

但每次必定都會被外祖母找到，他們兩隻能耷拉著腦袋由著外祖母訓斥，外祖母氣大，定要罰和外祖父去佛堂撿佛豆。

不過外祖父懶，每次都稱腰背痠痛，彎不下腰，最後都是一個撿完的。

常在池邊走哪能不鞋，有次和外祖父跑出去吹了冷風，雙雙病倒。

腦袋昏沉沉地趴在床上起不來，不吃藥，外祖母便會過來陪，一手著的頭，一邊溫和地哄：“咱們杏姐兒乖，好好喝藥，等病好了外祖母親自陪你去釣魚。”

那時的外祖母溫極了……

現在冇人疼，也冇人哄吃藥了。

麵頰冰涼涼的一片，薑杏之手，才發現哭了。

怕被香淨們瞧見，薑杏之拿過娟帕乾，吸吸鼻子，將冷掉的糖水喝乾淨。

手在麵頰旁扇扇風，清清嗓子：“香淨我們有冇有帶蓑過來啊？”

香淨看見紅彤彤的鼻尖和水亮的眸子，姑娘是想老太爺和老太太了吧！

偏頭假裝什麼都冇看到：“應該帶了的。”

“姑娘要出門嗎？”阿漁坐在門口打瞌睡，聞言瞬間清醒了，一臉雀躍，“姑娘帶上我吧！”

薑杏之：“找到蓑就帶你出去玩。”

香淨翻了箱，找出蓑和鬥笠。

香淨將蓑披到薑杏之肩頭，手指飛舞幫打了個漂亮的結。

薑杏之拿著鬥笠跑到銅鏡前舉起來戴正，小小的被罩得嚴嚴實實的。

看見妝匣前的胭脂，薑杏之睫輕……

過了會兒，轉笑嘻嘻地看著香淨：“好看嗎？”

白的麵頰上略施薄，小巧潤的翹點了口脂，神采奕奕，格外奪人眼目。

“好看。”香淨和阿漁齊聲道。

薑杏之害地笑開。

看薑杏之這架勢，香淨心想，是準備去岱宗觀的吧，聽說岱宗觀觀主長相俊雋秀。

香淨忽而想到，汴京有些豪門貴好養麵首，例如那南臨郡主，幕之賓雲多，甚至還有和尚和道士。

香淨小心翼翼地說：“姑娘你不會想像南臨郡主一般吧！”

薑杏之怔楞片刻，自然知道南臨郡主的那些荒唐事，臉蛋瞬間緋紅，剛的脂都掩飾不住的赧。

“你，你說什麼呢！”

香淨還冇鬆口氣，又聽說：“我哪有銀錢養，養麵首。”

薑杏之手指揪著鬥笠的繫帶，默默地想，不過是個隻有二十兩銀子的小窮蛋，哪有資格養元蘊道長這般矜貴的人。

聲音微小但還是被香淨聽到了。

聽薑杏之這憾口氣，香淨眼前一黑。

香淨憂心忡忡地把薑杏之和阿漁送出門。

*

風雨飄揚，小溪兩側是用鵝暖石鋪的小道，木屐踩在上麵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陸修元撐著傘從屋走出，步子邁得大，一走出杏花林，就看到小姑娘踢踏著木屐歡快地走過來。

這時天依舊暗淡，雨勢也並未轉小，薑杏之後是茂的樹林，陸修元便是知道裡麵有暗衛駐守，也了把冷汗。

快步走過去，袍翻滾，道袍濺上了泥點子。

薑杏之小跑過去，陸修元怕跑急了，腳底打，手掌穩穩地握住了的手臂。

鬥笠邊沿擋住視線，薑杏之腦袋仰得吃力，好不容易纔對上陸修元的眼睛：“元蘊道長！”

漂亮的眼眸裡藏著欣喜，裡頭印著他的影，陸修元繃的下顎微鬆，把傘往上移了移：“下雨天怎麼出來了。”

嗓音微淡，還帶著不易察覺地疼惜。

薑杏之眼神飄忽裝傻。

手握住傘柄推回去：“我有蓑呢！”

陸修元不由分說地把拉近，一同躲進油傘裡，上青的道袍被蓑上的雨水暈。

兩人離得近，陸修元上帶著清冽的氣息熏紅了薑杏之的臉龐。

著他溫又強勢的作，薑杏之覺得自己都不會走路了，抬眸看他。

陸修元領口整理的一不茍，出一截白皙的脖頸，結凸起，再往上是他線條流暢的下顎，薄微抿，澤紅潤。

薑杏之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

傘聲音清晰，薑杏之呼吸有些侷促，尷尬地垂下頭。

陸修元手指收，眼裡的笑意慢慢漾開。

阿漁跟在兩人後，眨眨眼，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作者有話要說：杏杏超可！！！——

一到四章已經修改完畢，恢複正常更新啦，真的很抱歉，為了補償大家給大家發紅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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