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崗的第二天。

　吳遠一早醒來，外面灰蒙蒙的一片。

　起床拉開窗戶一看，好家伙，大霧起得比昨天上海都要大。

　等到洗臉刷牙后，推開大門一看，門口菜地前面的麥田都看不真切。

　這能見度充其量也就二十米。

　門口菜園子里，草地上，下了一層的白霜。

　看著都冷。

　印象里，前兩年在四風的東屋里做木匠活，都沒覺著有多冷。

　難道是力活干了，抗寒能力下降了？

　照說昨晚力活也沒干，不應該。

　轉回到屋里，把玻璃門一關，頓時覺著沒那麼冷了。

　早餐是小米稀粥，配點疙瘩，外加點白面饅頭。

　香！

　吳遠吃到一半，才想起昨天付秋給的十多個茶葉蛋，回程一路上也就吃了三四個。

　剩下足足七八個。

　放到鍋上一整，再端上桌。

　楊落雁嘗了一個，贊不絕口，連說下回見到對門嫂子，一定跟學學。

　吃完早飯，濃霧也散了許，能見度高了一些。

　馬明朝開車過來，接上倆口子，直奔城里的門店。

　既然上了縣城，吳遠順便看了看采暖鍋爐。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三無產品的土鍋爐，誰敢買？

　除了一個泄閥，溫控啥都沒有。沒個人看在旁邊，誰敢燒？

　于是一圈看下來，鍋爐愣是沒敢買。

　無奈之下，選了個土暖氣的爐子。

　這東西沒力，跟大氣相連的。平時燒柴火、燒煤都行，就是需要經常給水箱補水。

　補水倒是不麻煩。

　關鍵是安全。

　可惜它就只能供暖，供應不了洗澡的熱水。

　于是吳遠定下了土暖氣和暖氣片，轉頭就去找熱水。

　這一找，差點把整個北市翻遍了。

　百貨公司倒是有賣燃氣熱水的，南京產的玉環牌，可這東西農村用不上。

　吳遠想找的是電熱水。

　按照印象里，這東西老外早就在用了。

　結果找遍整個北，愣是沒有。

　沒想到后世的一個小問題，在如今反倒了大問題了。

　帶著這個問題回到村部，一個電話打到騰達公司，安排鄒寧到南京路的第一百貨商店看了看。

　終于找到了，進口阿爾斯通的電熱水。

　吳遠終于松了口氣，有就好。

　下回帶回來裝上就行。

　掛了電話，巧老丈人楊支書也在，聞言頗是不以為然道：“瞧你閑的，洗個澡的事，整的多麻煩。去鄉里澡堂子泡一泡，再找個人背，渾上下，神清氣爽。”

　吳遠笑著不說話。

　農村的公共大澡堂，他也不是沒洗過。

　前世還因此喜提疥瘡等皮病，那滋味，別提多銷魂了。

　這事發生在自己這樣的大老爺們上也就罷了。

　要是發生在細皮的媳婦上，那絕對不能忍。

　好在如今只是初冬，天氣轉冷，卻還沒有寒。

　等到土暖氣一裝上，家里臨時洗個澡，將就個把月的，問題不大。

　等下趟從上海回來，熱水就能裝上了。

　到時候寒冬臘月，在自家里洗個痛快澡，也不是難事。

　見吳遠沒聽進去，楊支書不再多說。

　畢竟也是為他閨福的事，他沒必要不余力地拆臺。

　話題一轉，就說起了村里辦小學的事兒。

　以今年興旺家廠的經營狀況，村部年終分2萬塊，是笑瞇瞇的事兒了。

　所以蓋所小學，問題不大。

　而問題大的是，沒老師。

　縣教育所，連一個帶編制的老師都派不來。

　雖說一口井鄉挨著縣城，梨園村又離鄉里不遠，可對城里老師來說，就是窮鄉僻壤的沒人愿意來。

　吳遠給老丈人遞了支煙問：“就不能招幾個民辦的麼？”

　“民辦有，不難找。”楊支書撲撲地連幾口道：“葛瘸子，董斜眼子，都說好了要來。”

　吳遠失笑道：“就沒個正常點的老師？”

　“有啊，咱村四隊里老宋的閨，宋春紅，一直在辛莊鄉小學代課。每天風里來，雨里去的，有這個機會，不得回來呢。”

　吳遠好奇道：“就不能給人弄個帶編麼？”

　“難哪！”楊支書無奈搖頭，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吳遠也不多說，只是提議道：“到時候，村里多補點錢，別讓教書育人的老師們寒了心。”

　“早知道這麼難，我當初……”

　“別這麼多，爹。辦教育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我能不知道麼？”楊支書又是一嘆。

　吳遠看出來了，忍不住笑了：“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直說。跟我你還拐彎繞圈子干啥？”

　被當場揭破，老支書也不由臉一紅道：“不是爹胳膊肘往外拐，實在是真的困難。就算學校蓋起來了，老師找來了，可學生的課桌椅，老師的辦公桌椅，書柜什麼的……”

　吳遠拍拍脯子道：“爹，這個咱們家廠捐了。”

　“捐？”楊支書顯然也是沒想到，“我意思是以本價賣給學校就。”

　“算了。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爺倆邊聊邊商量，就把這事定下了。

　趙果在一旁聽得真切，心中是暗自欽佩。

　老板做生意是心黑，但做善事向來是不留余力。

　幾百套桌椅，外加十幾套辦公桌椅，書柜什麼的，單單材料費就不錢呢。

　老板說捐也就捐了，一點含湖都沒有。

　如此優秀的私人老板，為什麼要打擊？為什麼總查人家賬？

　沒道理嘛。

　吳遠和老支書定完了這事之后沒多久，劉慧從家里打來電話，說是暖氣片什麼的都送來了。

　轉從木工車間那邊，上老代，倆人直奔家里。

　老代雖然年紀比吳遠大不，但吳遠給家里搞這一套，他是真沒見過。

　就靠這麼一個比煤爐大不了多的東西，就能讓家里產生暖氣？

　然而等到他配合吳遠把爐膛裝在灶房一角，跟預留的供暖上下水管一接，這邊幾十升的塑料水箱一上墻，他忽然覺著，沒準還真能。

　這邊水路循環建立好。

　轉頭進各個房間，鉆孔，上暖氣片和開關閥。

　等到一應安裝完畢，吳遠又檢查了一通，都快臨近下午三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