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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
清螢對這個詞并不陌生, 早已數次在旁人耳中聽聞過祂的存在。
“天道已空懸數萬年麼……”
目驚疑地在謝卿辭上打量,在清螢心目中,天道無疑是個形而上的概念, 離極為遙遠——法則降臨的那日,被謝天刺殺,外界發生之事一概不知。
“不是都說你是天尊麼?”
“外界供奉言語罷了。”謝卿辭淡聲道,“我若圓滿渡劫, 了卻因果, 自是天道。”
謝卿辭隨意一拽,便有雷霆在他掌間明滅, 清螢能到其中蘊含的古奧氣息。
為修真者, 對這道雷有本能的認知。
這便是審判三界的天雷。
謝卿辭如此隨意縱天雷也不是頭回, 但之前只當師兄無所不能, 自是理所當然, 卻沒想伏筆埋在此。
“那……為什麼不向三界公開?”
師兄不慕榮利, 可清螢也想不到, 承認自己是天道有什麼難的。
“為了印證預言, 令你不會真正死亡。”
“那個你想渡劫為天道, 就必須被我殺死的預言?”
謝卿辭頷首。
所以他遲遲不肯登位天道, 一直拖到法則無可奈何,讓清螢復蘇。
或許是這幾日到太多沖擊, 聽到這麼大的事,清螢也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有些恍惚之。
沉默半晌, 只道:“你以前就知道自己是天道麼?”
謝卿辭平靜道:“九幽圍殺我之后, 我方才恢復記憶。”
“那倒是我過于呆蠢, 從未細想過。”清螢無力苦笑了一下。
如今回想過去, 其實謝卿辭沒有極其嚴苛的向保,有些細節,只要多思索一番,再行追問,或許就能知道真相。
當真心大到,不管發生什麼離譜之事,都覺得合理麼?
“我只是覺得……是你就沒什麼奇怪的。”
師兄是三界最強,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全心相信他。
謝卿辭見緒不對勁,立即道:“我從未因此事傷害過你。”
“我知道。”嘆氣,“可關鍵問題不是在于,你都是天道了,為什麼要分割自己神魂?”
“如此重大的事,為何不肯與我商量分毫?”
謝卿辭:……
“我知道我弱,你要是遇到什麼問題,當真與我商量,我估計也沒什麼法子。但哪怕是通知呢——你想做什麼事,總能與我知會一聲吧?”
提及這兩天的事,清螢便覺得生氣。
想說師兄以前本不會這樣。只是話到邊,又想起如今況特殊,便生生咽了回去。
不開口,謝卿辭卻也知道想說什麼。
“抱歉。”
“別道歉。”清螢有氣無力道,“講講你為什麼非要以這樣的方式渡劫,非要為天道吧。”
“因為三界魘力始終未曾真正消除,”謝卿辭道,“我雖在千年前便絞殺了那魘神,可唯有天道位格,方能將其徹底鎮祓除。”
這個任務極為不易,即使是天道本尊,也有可能為惡孽污染。
萬萬年前的天尊月微塵,分明有天道之資,卻還是于魘中犧牲,如此方勉強存續三界。
“我生而為道種,使命便是為天道,鎮守三界。”
謝卿辭道:“為了為天道,我需歷練七世,渡過不同劫難,洗練本心,最終證得道果。”
因此勘破貪嗔,勘破憎恨、勘破生死。
“此世為我最后一場劫難。”
即勘破.。
謝卿辭著清螢,目淡漠清冷,卻又仿佛含著千言萬語。
“為深之人所殺卻不介懷,即所謂太上忘。”
原來如此。
難怪師兄說要與白頭偕老,直到兩人心中再無憾,再為所殺。
清螢問:“那為什麼要那樣置你的神魂?”
謝卿辭平靜道:“因為我勘不破。”
隨著力量越發接近天道,謝卿辭也漸漸悟到,若是以本被清螢所殺而無怨恨,那確實皆大歡喜。
可他對清螢的.,也會在那一刀中煙消云散。
“我不會輕易放棄道種之責。”
謝卿辭道:“但相比生來注定的三界大義……我更你。”
說完這句話,他便像終于解開什麼心結般,呈現出一瞬的釋然之態。
他微笑起來:“這便是原本的我。”
因此他將自己神魂分作兩半,一半為純善,一半為純惡。
“我想,斬殺惡我,你應當不會有負擔。”
而謝卿辭在分魂之際,便刻意分給為天尊的善更多力量,以作未來制。
他將自己的安排徐徐到來,目澄澈無比。
“這便是我全部的,至此,全無瞞。”
清螢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最終,只短促又突兀地笑了一聲。
“這麼說,還是我有本事,得到至高無上的天道大人的咯?”
的話出自嘲之意,謝卿辭微微蹙眉,開口解釋。
“何必如此說自己?若萬事順遂,事之后,你我之間什麼都不會改變。”
他道:“頂多徹底付出魘力會多耗些時日,而你無論想上天界做所謂天后,還是居人間,皆可隨心所。”
這麼說好像是對的。
謝卿辭那麼聰明,那麼強大,自然能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謝卿辭為天道或許不盡合格,但對始終無可挑剔。三界之中,唯獨絕對沒資格指責師兄。
可就是覺得累,覺得無所適從。
清螢也不知哪里出了問題。
那一句句疑問出口,越發襯得眼前謝卿辭睿智明斷,深不悔。
記憶中,以前的師兄就是這樣的。
然而在領會昨晚,這位天尊的緒發作后,卻無法確定,這是否是他的真實面目。
或者說,這是師兄分魂前留給的……言呢?
“那魔尊,確定沒問題麼?”
清螢低聲道。
“他也是我,夢中之事你不必介懷。”
說這句話時,謝卿辭姿態平和,言語著深切關懷,他甚至在主寬解。
但他顯然誤會了清螢想法。
本就不認為夢中之事是自己的錯。
清螢抬眸,語氣非常平靜地詢問起另一件事:“我是說,他當真會甘愿死于我的手中?”
謝卿辭神不變:“他被魘力污染,有反悔之意,方才我們戰便是理此事,可惜未能達一致。”
當初分出惡的部分,便是想在管束三界生靈的同時,讓他擔任北荒魘的看守。
沒想到那一半的他反倒被魘力污染,不甘接命運。
清螢問:“你當初準備這件事時,沒留后手麼?”
謝卿辭:“我當時認為他會心甘愿的。”
師兄認為,兩個他都會延續本意志,始終如一。可從如今況來看,兩邊顯然都出了問題。
清螢無話可說。
“那他現在還是想殺了我,對麼?”
“我不會給他機會的。”謝卿辭道,“他上有后手,到時會他自己來送死——為了保,不好告訴你。”
清螢點頭:“行,那就你來安排吧。”
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的。
然而如今驟然被這般沉重的信息量番轟.炸,除了濃重的無力與憋悶,居然什麼都不想做。
反正都是師兄的決定,如今事態徹底嚴重,才知道來龍去脈……既然這麼不想管,那就等唄。
擺爛了,毀滅吧。
可以躺在床上睡一覺,或者發呆看著哪里。
干什麼都行,直到師兄回來的那一刻。
清螢對他點了點頭,轉想離開,卻被謝卿辭抓住手腕。
“我就是他。”
謝卿辭陳述道:“我承繼了他全部仁善清高部分,以及他對你全部的,剝離部分的只是渣滓。”
“我知道。”
說完,清螢嘆口氣:“我想休息會兒,有些累……可以麼?”
謝卿辭頓時松開。
“好。”
至此,兩人均是無話可說。
*
事實上,之后的數日,兩人都近乎無話可說的氣氛。
謝卿辭對倒是依舊溫,然而清螢心境始終難以回到最初。而對方知在介懷何事,便只吩咐采采多看顧的緒,自己則整日在外,似乎在理魔尊之事。
采采見清螢整日悶在家中,臉上也沒了素日最常見的笑容,大概知道和謝卿辭出了問題,而且頗為嚴重。
于是每天與聊天時,只說些有趣輕松事,偶爾邀請出去游玩,被清螢拒絕也不生氣。
日子便這麼渾噩過著。
清螢本就是宅家咸魚的子,從前為了謝卿辭,滿天下的跑也不覺得累,如今陡然松懈下來,倒也不介意。
唯獨難的是……每天閑下來,面對天樞令的時候。
抗拒知道外界消息,卻又忍不住好奇。
采采自控能力很好,清螢只要不問,便絕對不說,每日出現在面前都是笑瞇瞇的模樣。
可某些事,不看言語表,從其他細節也能到。
比如采采的拜訪頻率。
知道清螢心不好,又出了問題,采采通常兩日便來探陪一次,每天晚上都會和用天樞令聊天,后面干脆就住在天云閣了。
然而就從六日前開始——
采采再沒來探了,說有事外出,只每天用天樞令與聊天。
況清螢一直沒問,可問題在于,普通公干以采采的實力,頂多四五日便能解決,什麼程度的難題才需要這麼久?
天云閣外依舊平和,眾人得了叮囑,沒人會來打擾。
以化神期的修為,便是有什麼暗殺襲,也足以自保。
那清螢在忐忑什麼呢?
答案自己清楚。
于是,還是點開茶室,看看外界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而斗大的字映眼簾——
【北荒魘發,我輩修士,皆有守土之責!】
魘,所謂魘力惡孽積蓄已久,數萬年一次回的災變,會吞噬相遇一切生靈,再強大的修士,也只會在魘中無聲扭曲,最終融其中。
有史記載的上一次魘,還是在上古末法時代。
那時三界靈力干涸,修士還不得像如今這般自在強大,三界中唯有一名仙君鎮守,便是月微塵。
為了阻止那場毀滅三界的大災,有天道之資的月微塵與之玉石俱焚,最終庇佑三界。他的尸骨融三界,使靈氣再度充沛。
魘之兇烈,可見一斑。
但魘發,通常皆有端倪可循,怎會無緣無故的驟然來襲?
而且,當代天道……不就是謝卿辭麼?
清螢面微變,立即打開天樞令,嘗試聯系謝卿辭。
“你在哪?現在在干什麼?”
他們已經有大半月未曾有過言語。
然而,消息剛發送過去,便得到了回應。
【謝卿辭:不怕。】
【他會回來的。】
他說的……是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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