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安認為剛吃飽早飯, 不宜運,便把跟步學習武藝的時間挪到了飯前。起完床,先晨練, 之后再洗漱吃飯,然后再干活。
大清早, 剛吃完飯,哈便掐著點來了。
哈是族里的醫生, 不僅要負責治傷、頭疼發熱、照顧重病、重傷患者, 孕育生產接生,兩歲以下的嬰兒照顧都歸管, 兩歲以上的娃則送去上學,由西和吉負責。
攏共只有幾百人的族群, 還有好多經常外出的流人口, 常駐人口只有三四百,因此, 只給配了一個助理兼徒弟,每天都忙的, 沒事, 基本上不會找到這邊來。
景平安把哈到會議室,比劃著問:“有什麼事嗎?”
哈告訴景平安, 啰阿嬤自冬天以來便不太好, 湯藥不斷, 如今已經快不行了。
自老阿嬤過世,啰阿嬤便是族里年歲最大的。沒當過首領,也沒有什麼過人的本命,就是活得久。因為老阿嫫為族里的貢獻,使得赤巖族對族里其的老人也很尊重, 認為活得久的人見識多,能讓族群避免許多危險,更好地活下去,因此,是非常尊重族里的老人的。哪怕啰阿嬤已經失去勞力,甚至連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顧,的待遇在族里的待遇也很高,跟舒、徵、猛們差不多的。這待遇就現在,過前有冬,暖和的皮鋪窩,充足的食,在保障能夠保證充沛的力和力,帶領其他人。
啰阿嬤快不行了,臨過世前,放心不下自己的財產。的財產除了一間去年新蓋的土房草屋外,還有儲存食的陶罐、鍋碗瓢盆,還有過冬時穿的皮服,蓋的和墊的皮。特別蓋的皮被子,那是一整張完好的劍齒豹皮,獵殺的時候是舒用弓箭中眼窩,一箭斃命。
哈告訴景平安,啰阿嬤的意思是,不要像老阿嫫那樣把皮裹在上拿去下葬,想留給自己的三個娃。
負責管理族里財產的包認為,族里從來沒有這個規矩,啰阿嬤的東西都是族里給的,過世了,自然是要把留下的東西收回給族里的。
哈不知道怎麼辦。以前大家除了一個草窩,什麼都沒有,死了尸便把尸連同草窩一起抬出去扔了,就完事了。也不愿看著啰阿嬤憂心衷衷地離世,也不愿看著哈被啰阿嬤的孩子記恨,便來找安,把這事都定下來,以后族里再有誰過世,就按這章程來,省得包再跟族人吵。
這事說起來,其實就是個產繼承的事。
景平安跟著哈,去到照顧病人傷患的山。赤巖上有幾個山,最大的是包放族里資的那一個,有一個籃球場大小,但山高,干燥涼,儲存能力還是不錯的。另外幾個小山,兩個歸了哈,一個用來安置傷患病人,一個照顧嬰兒和剛生產的孕婦。兩個山都只有二十來個平方的樣子,好幾米高的,隔遠看就是懸崖上凹進去一塊,為了冬天擋風,建了一堵墻。
到安置病人的山時,除了哈的助理兼徒弟咕以外,還躺著三個老人,兩個老人的神還不錯,在旁著咕熬藥,一個老人則躺在干草鋪的床上面,臉著一灰敗之氣,旁邊跪坐著兩個年齡比舒還大些的人,其中一個懷里還抱著個一歲大點的小娃娃。
啰阿嬤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是兒子,去年旱災活不下去,回了族里,如今住在村子里。的膝下除了三個孩子外,還有幾個小孫輩,年齡最大的兩個,一個跟在徵邊,一個跟著舒,倆這幾天晚上都出現在篝火節上,顯然也是到了找配偶的時候了。
啰阿嬤見到景平安過來,掙扎著要起。
的兩個兒也恭敬地行禮。
景平安過去,在啰阿嬤的兩個兒邊一人撈了一把,將倆拉起來,然后便在啰阿嬤的床邊坐下,說:“你惦記的事,哈已經跟我說了,這事,族里很快就有定論,且安心。”
啰阿嬤聽到安這麼說,長長地吁了口氣,激地比了個謝的手勢,又強調,自己走的時候,什麼皮都不穿,著走,都留給孩子們。怕他們冬天凍著。
景平安比劃著說:“哪能著走。你舍不得穿皮,便讓哈幫把你上得干干凈凈的,再裹上草席,讓你的娃,抬著你,送你離開。”
啰阿嬤看明白安的指劃,臉上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黯然的眼都似有。
景平安示意安心養病,扭頭便吩咐瓦去通知哈、舒、蒙、徵、西、吉、哈、包、翠、厲、潭、嘰等族里所有的管事,包括們培養的接班人,都一并到會議室商議事。
這事不能由一個人說了算,還得看看大家的意見。
沒有手機電話,通訊只能靠兩條,用吼或吹哨子,一來一回,也耽擱事的。
景平安覺得,以后如果開大會的話,干脆敲鑼得了。要是有急事,等人跑出去傳訊知通,萬一來不及呢?又萬一被堵了呢?鑼比哨子的聲音還是要大一些的。
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人才聚齊。
來得最晚的是舒和翠。
舒帶著狩獵隊出去了,是去找的人,邊跑邊吹哨子,跑得都快斷氣了,才回來的。翠則是鐵房出于技保以及采鐵方便,建在鐵礦山上,得沿著赤巖族里走上一大段,很偏僻。一來一回,哪怕是跑步,以野人的腳程,也得一個小時多點時間。
人聚齊后,便直接開會商議。
包聽這事鬧到安這里,直接怒眼瞪著哈,比劃:關你什麼事?
又對安說:“東西,族里的,怎麼分,族里說了算。”表惡狠狠的,還用力地點點頭,強調自己的想法和態度。
西、吉要負責教育族里從兩歲到十二歲之間的娃,那些親媽去世的,或者是親媽出去尋找配偶、狩獵,沒在族里的,都由們照看。族里發放的食、,很多時候都是倆帶著這些娃去領,再發給他們。因此,倆最是知道養這些娃有多耗費。
西猶豫著說:“族里,養了娃。族里,養娃,比親媽,花費更多。娃過世……皮、屋子,其他的,都歸族里。”
徵想了想,說:“娃長大,狩獵、干活,一直有東西在族里,想留點東西給自己的娃,可行。”抬手朝著安示意了下,“阿老嬤過世,東西,留給安。安又送給敏、瓦。”
包眥牙,說:“安,首領,不一樣。”
舒的箭法厲害,又跑得快,經常獵到好獵,分得多。同意徵的看法,當即表態認可徵說的。
景平安又一一問過在場每個人的意見。們有人支持包、西、吉的,也有支持舒和徵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景平安起,去拿來記載戶籍的木簡,問:“還記得這個嗎?”把幾卷登記有戶籍木簡遞給們,讓們一一傳閱。
包不解,比劃問:這跟戶籍有什麼關系?
景平安找到啰阿嬤的戶籍。在兒子回來后,一大家子都遷到對面的村里里,住在一起。兒子也登記在了的戶籍下。
景平安問們:“如果,把啰阿嬤的房子收回到族里,這個戶籍上的其他人,住哪?趕走嗎?”
包說不出話來。要是去趕人,得讓啰阿嬤的娃、孫輩們撕了。管財產,不需要狩獵,只有兩個人幫著搬東西的,本打不過。
景平安比劃著說:“啰阿嬤是戶主,的房子有的后人居住。到過世后,這個房子就沒了戶主,選一個新戶主,繼承房子,繼續住在這里。如果都想當戶主,怎麼辦?”
這問題有點復雜。翠和哈都開始撓頭。
厲負責蓋房子的,有想法:“再蓋新的。”
景平安點頭,說:“有人過世,有人出生,一個房子里的人口,可能會越來越多,這時候便會住不下,又或者會吵起來。那麼便可以分戶。一個戶主,分好幾個,就像族群大了,住不下,只能外遷一部分,就如同當初的赤巖族和山崖族。”
族里的幾個管理商量了下,覺得可行,紛紛同意安的提議。
景平安繼續比劃著說道:“除了房子,還有其他財產。娃的一應開銷都是族里支付,娃是由族里養的,從出生,養到十二歲,之后還要分房子,待老了,也是由族里在養。可我們是人,會有親牽掛,會想給自己的后代多留點東西,讓他們過得好一些,哪怕自己辛苦些,委屈些,也沒有什麼。”問們:“你們不想把自己的財產留給娃嗎?”
這句話問到了們的心坎上。們想到自己的娃,包括徵,想到自己以后生了娃,肯定也會想把自己的東西傳給娃的,例如,弓箭!
景平安沒說的是,死后財產都被收走了,什麼都留不下,娃什麼都得不到,會讓很多人失去力只想躺平。說,“三到族里,其余剩下的,由兒、兒子平分母親的財產。”
大家聽安把男野人也算是,都委實驚訝了一把。
包問:“雄也分?”
西眥牙:“他們,不養娃。”不養娃,離開族群,憑什麼分給他們?
景平安問:“村里那麼多人干活,不分嗎?他們開荒種地養狩獵所得,都要一部分到族里。族里養娃、養老人、養戰斗力的資,也有他們出的部分。我們都給他們分了房子、分了地,他們也在給族里干活,為什麼他們不能跟自己的姐妹一樣,繼承母親的財產呢?”
徵的腦子活,說:“戶籍!按戶籍分,戶籍不在,不分。戶籍一個人,死了,東西,歸族里。”
景平安心說:“那些戶籍分出去自己住、單獨立戶的親生子怎麼辦?男野人,從十二歲便有陸續出去立戶的,到十五歲,幾乎都立了戶。”又強調了下,“戶籍所登記的子分,即使子分戶出去,母子、母親系還在,母親的子欄上,依然有他們的名字,按照戶籍的子欄分。”
幾個管理商量了下,考慮后,同意了安的說法。
景平安又加了一條,“如果是單獨立戶,且沒有直系親屬的,以及,如果不愿把財產留給子,要留給其他人的,財產一半歸族里,一半由其指定的人繼承。如果沒有繼承人的,則收歸族里。”
據上輩子的經驗,結合現狀,把產繼承法一條條列出來,一條條征求們幾個的意見,制定出赤巖族的產繼承法。
步懷著娃,坐久了累,在院子里溜達,聽得滿耳朵,那一條條聽得頭大,想到自己的財產不能全給娃,還要一部分給族里,就直眥牙。又暗自慶幸,好在自己是山崖族人,不用守赤巖族規矩。
傍晚,景平安去參加篝火晚會,找到帶隊過來的吱,把抄錄的那份產繼承法給了吱,又一條一款的講給吱聽。這份產繼承法也很適合山崖族,目前最富的就是搞養那些。發展順利的話,他們會為族里最先富起來的。
沒有婚姻法,沒有家一說,男野人要麼跟著母親姐妹,要麼自己立戶,不養娃,娃都跟著母親,將來財產怎麼分?人家辛苦一輩子掙的財產,眼睛一閉,全讓族人收走了?像赤巖戈,肯定會想把財產留給呱的。遠、咴他們,一半到族里,另一半留給自己想留的人。
吱聽景平安講解完繼承法,只覺安想得真長遠。忽然有點想把安請回山崖族,可看到赤巖族越來越富,天天熱鬧非凡,一天一個樣,不用想也知道安肯定不樂意回去。略作思量,跟安商量,把呱留給安和步帶一段時間?呱數東西,比還厲害,都是跟安學的。吱覺得自己在教孩子上,比起安和步,還是要差多的。安和步以前便經常幫著帶呱,帶得好的。吱表示,呱不白吃赤巖族的東西,如果呱留在赤巖族,赤巖族以前欠山崖族的皮,不用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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