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之前, 李青梨一行人還是憂愁滿面,心焦慮,下山時的心卻決然不同, 仿佛在心頭的那塊巨石終于落了地, 渾輕松。
唐雅因為崴了腳, 所以下山這一路都是李背著的, 原本李老四有心替兄弟分擔一下, 只是在李四嫂吃人的眼下, 李老四是提也不敢提。
因為手電筒半路沒電,五個人在黑漆漆的大山里艱難跋涉, 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終于回到生產隊。
回到生產隊, 五個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征得唐雅同意, 李背著走上石橋,直接朝著李能家的方向去了,李老四自然要跟著去, 卻在分岔路口被李青梨直接拉走,兄妹倆一路踩著黑來到李功家大門外。
今晚沒有月亮,大隊里除了零星幾抹亮, 幾乎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李功家一片寂靜,看樣子已經睡。
黑暗中李青梨頭轉向李老四,兄妹倆沒有說話, 但是李老四已然知道自己妹子要干啥了,上前就拿手掌拍李功家的大門, 他手掌厚實有力, 拍的大門哐當作響。
李老四拍大門, 李青梨就負責氣沉丹跳,蓄力朝院子里喚。
“李功,你不是發誓要給你二嫂討回公道嗎?就現在,三堂哥家集合,你要公道,我們李家就給你公道!”
就現在,李青梨恨不得讓全生產隊乃至全公社的人都知道,王寡婦的死和他們李家沒有關系!
寂靜的大隊,因為李青梨的一席話,不知道多人連夜從床上起來,披星戴月也要趕去大隊長家,要問為什麼,自然好奇心。
李慶茂四房兒子共用一個院子,李青梨喊了這麼一句,院子里的人都醒了,很快院門便被打開,李功打著手電筒出來。
他的面容在黑夜里模糊,但是冷的聲音卻清晰無比地落李青梨兄妹耳中。
“啥公道不公道,公道就是張娟的我二嫂跳河!你們這房人還敢上門,信不信我現在就人打斷你們的!”
李老四怪氣地道:“李功,你囂張什麼?我不管你是真心給自己嫂子討公道,還是心里打著小九九,總之今晚過去,這事就跟咱家沒關系了,你打誰的就打去!”
李青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李功一家向自己家低頭道歉的樣子了,昨晚囂得有多狠,今晚的臉就有多腫。
他們鋒的時候,李慶茂和洪婆子他們陸陸續續出來了,李青梨借由手電筒的在人群里看去,還是沒看到王寡婦的兩個孩子,角不由勾了一抹冷笑,臨走之前別有意味地道:“這回去三堂哥家可千萬別忘了把大亮小雪兄妹倆帶上,畢竟他們是王二嫂子的兒子兒,不在場可就太不像話了。”
李功握著手電筒的手悄悄收,心中的恐慌越來越大。
半夜九十點鐘,本應該是眾人正在眠的時間,李能家的堂屋里甚至院子里卻滿了人,方桌上一點油燈靜靜燃燒,照得屋子里人影幢幢,擁不堪。
李能讓自己親爹李慶厚,三伯李慶生,四叔李老頭,堂叔李慶茂幾個輩分高的做在上首,見人來的差不多了,也不拖沓,直接站起來出來主持大局。
“時間不早了,咱們許多同志找了一天的人,都累壞了。早說完早點回去睡個安穩覺,不能耽誤明天上工,所以大家都安靜一會兒,好嗎?”
見場面安靜下來,他才開口對坐在方桌左邊的唐雅說道:“唐雅知青,你作為昨天早上梁磊和大亮娘吵架的見證者,給大家伙說說昨天早上發生什麼了?”
正坐在唐雅對面的李功一聽這話,眼皮子就是一跳。
唐雅從山上下來直接來的李能家,上破爛的裳都沒有換,頂著一張蒼白憔悴的面容,都起皮了,不過還是強打起神。
“事是這樣的,昨天我大清早去竹林里的茅廁倒尿桶,回來的時候卻聽到了爭吵聲,我就探頭隨意看了一眼,然后我就看到了梁磊和王寡婦在吵架。大清早的誰想看人家吵架啊,所以我一轉頭就走了……”
李功仿佛抓到話中的,迫不及待搶話道:“你只看到我二嫂和梁磊吵架,又不知道是梁磊先和我二嫂吵架,還是張娟先和我二嫂吵的。”
一旁戴著頭巾把臉捂嚴實的李三嫂氣得向前,“我,鄒,索……”
李老三拉回去,幫李三嫂說話:“我媳婦兒清清楚楚的說過,王二嫂子和吵完架上木橋往南邊去了,那不肯定就是去找梁磊的?難不和梁磊吵完架回躺家,然后又折返到河邊跟我媳婦上,然后又過了河?”
李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梗著脖子道:“那也不是不可能啊!”
包括李青梨在,已經提前知曉經過的幾個人看向李功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大傻缺。
唐雅也是一臉無語地著他,“我還沒說完呢。后來在昨天中午的時候王寡婦的尸被發現,當時我也去河邊看了,尸都又點腫了,怎麼看也不像是才掉進河里的吧?然后我就想到了梁磊,畢竟我們是同一批來的知青,雖然他品德有問題,但是當時我還沒把他跟殺人犯聯想到一起,所以下午上工的時候我就去找他,我就想問問王寡婦跟吵完架往哪邊去了,是不是失/足落水,如果他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在生產隊名聲也好聽點,也不會抹黑我們知青的臉……”
咽一口口水,“好家伙,我話都沒問完,他臉當場就變了,可怕得跟惡鬼一樣!當時那塊地除了我跟他沒有別人,他一句解釋都沒有就追著我跑,我跑不過他,很快就被他抓住了。他怕有人聽到靜,捂著我的就把我拖上山,然后就把我敲暈了。中途我醒了,但是我知道拼力氣我肯定拼不過他,只能裝暈。他倒是好,直接就把我拖到懸崖邊往下扔,要不是我反應快摔到懸崖下面一塊平地上,我肯定已經摔死了!”
抬首看向屋子里的眾人,“他都想殺人滅口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如果他不心虛,他為什麼一聽我見到他和王寡婦吵架就變了臉,就要把我拖到山上扔下去?然后回到宿舍就卷鋪蓋逃了?這一切,恰好證明他的心虛!就是他害了王寡婦!”
聽完唐雅這席話,在場只有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李三嫂和王寡婦吵過架是不假,但是王寡婦的命絕對是梁磊害的!
李青梨還沒來得及欣賞李功的臉,卻被李功后突然響起的悔恨悲慟,似小哀鳴的哭嚎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是我害了我娘!啊啊啊啊~娘,我對不起你!”
李青梨歪頭看過去,就看到王寡婦的兒子李正亮雙手捂臉,雙膝跪地,嚎啕大哭。
他的妹妹李正雪見親哥哭了,抱著自己親哥,本就腫核桃眼的眼睛再次流出傷心絕的淚來,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歇斯底里,仿佛要盡數發泄母親去世以來的傷心,悲痛,絕,委屈,害怕……
堂屋里所有人都安靜了,只有兩個失去母親的孩子無的哭泣聲……
等李正亮兄妹倆緒平復下來,李青梨才看到李正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似乎被人揍過。
李能拉過李正亮,問:“大亮,昨天你娘為什麼事找上梁磊?這跟你又有啥關系?”
李正亮頭垂得很低,還有些難以啟齒,“是我無意間看到梁磊他在山里藏了一本書,我想他肯定又不干啥好事,所以就想把書拿去公社舉報他,誰讓他騙劉老師的?后來我打開書看了一眼,這是一個手抄本,什麼《的心》,上面盡是些男人人……梁磊這人太惡心了!那天我運氣實在不好,拿書回來恰巧被梁磊上,他不但把書搶回去,還把我揍了一頓。”
“我一臉的傷怕被人看到了,丟人,天黑了才敢回去,我娘看我被人打,氣了一宿,第二天早上飯都沒做就去找梁磊要說法去了。我跟小雪上午上工去了,中午沒見到娘就在村里找,直到別人告訴我們倆……我娘出事了……”
說到這,年已經說不下去了,哽咽著差點又哭出聲來。
眾人聽完前因后果,無不唏噓,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到頭來卻鬧出一條人命,還害得兩個孩子失去了母親,命運弄人啊!
下山這一路李青梨就已經知道了事的全經過,那時還想直到,既然李正亮兄妹倆知道自己母親大清早出去是去找梁磊的,那他們為什麼不主說明況,這樣自己三嫂也就不是唯一嫌疑人,也就不會沒有證據也被冤枉兇手,也就沒有后面兩家打架這些七八糟的事。
但是后來也想明白了,昨晚打架李正亮兄妹為什麼不在場?他們不想親自為自己母親報仇?并不是,因為他們如今無父無母,命運已經掌握在別人手中,李功他們不讓他們去出現,他們就不會出現。
而此時此刻,三哥三嫂都沒有開口質問,就更不會去為難兩個可憐的孩子了。
孩子可以豁免,但是對年人,李青梨就沒有這麼好的子了。
故意問李能:“三堂哥,你昨天晚上說,如果事證明我三嫂是無辜的,要怎麼來著?”
李能背著手,冷冷的眼風掃過方桌,沉聲道:“犯了錯自然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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