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舟那時候確實計劃了很多。

　他有自己存錢的銀行卡, 畢竟是江家大爺，哪怕只是些歲錢和日常的零花錢，加在一起也是很可觀的數字了。

　他跟江媽媽問了牌子, 又問號，記了一本的筆記。

　……只研究得頭昏腦漲，覺得比做十張理綜卷子都艱難。

　那些號還都是些數字，他拿著江媽媽的兩支號稱號不一樣的口紅，比來比去得看了半天，都沒看出來這倆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

　偏偏他親媽還要逗他：“斂舟，這化妝品的學問可大了去了。你看這眼影, 分眼影盤和單眼影，還分系, 大地、、青綠, 再分啞、珠，可太多了。這看化妝品可不行，你得看那人到底適合什麼。你要是看不懂也沒事, 把人帶回家來, 媽媽幫你研究。”

　江斂舟：“……”

　江斂舟：“媽, 母親大人，您兒子都高中畢業了，您還把他當三歲小朋友騙呢？”

　江媽媽笑倒在沙發上，江斂舟卻說：“不過……也不是不行。您準備好大紅包吧, 等未來朋友變朋友了，就讓您看看。”

　他還故作大師，掐指一算, “唔……也用不了幾天了。”

　江媽媽登時笑得更厲害了：“這麼自信啊？人小姑娘喜歡你嗎, 你就在這沒幾天了？”

　江大爺懶洋洋地合起筆記本, 從沙發上坐起，邊往樓上走邊擺手，語氣里全是一貫的驕傲和張揚：“還能有人不喜歡您兒子嗎？”

　江媽媽越發覺得兒子可，每天看兒子拉著池柏他們幾個往商場里跑，拿了自己攢的錢，眼也不眨地抱一堆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回來——

　列的清單上有的，江斂舟買；列的單子上沒有的，柜姐夸兩句，說句“這號可襯皮白了”，江斂舟照樣大手一揮也買。

　池柏跟付承澤他們都快瘋了。

　付承澤連連告饒：“舟哥，我錯了，我真不該一開始聽你說想去買化妝品就嘲笑你的，你下次別拉我了行不？池柏，池柏閑著呢，我得……我得跟我三表姐的外婆的妹妹的孫子的兒子一起出去旅游，求你了哥。”

　池柏大驚失：“我？我不行的，我……我媽讓我去相親。”

　付承澤：“……你特麼比我還離譜。”

　池柏：“原來你也知道自己離譜？”

　然而。

　向來暴戾專治的江大爺，哪能容忍兩個人在這里兀自離譜下去？

　他揚了揚眼尾：“那正好，不管是旅游還是相親，都得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走吧，買化妝品去。”

　……那段日子，至今都是池柏和付承澤的噩夢。

　三個大男生，天天徘徊于各大商場的化妝品專柜，柜姐們都認識他們了。

　有次還能聽到有柜姐在低聲討論他們：“現在的高中男生都注意形象啊。”

　池柏：“……”

　付承澤：“……”

　不……

　只是有人注意他未來朋友的形象罷了……

　可惜。

　那個暑假里，江媽媽一天問三回，到后來三天問一回，再到后來……

　就不問了。

　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也還是沒能送出去。

　他買的那麼多化妝品，一個也沒能送出去；做好的全部的規劃，研究的景大的地圖、看的景大附近的不帶刺的魚的店、從學姐那里借來的系的課表……

　也全都沒能用到。

　倒是剩下了一手不錯的化妝技，該認的化妝品一個也沒。

　只是說起來……

　江斂舟沒想到，那時的設想再變現實，已經是幾年后的如今。

　人活著，總得有點希在。

　他那時，便是把幾天，擴展到幾個月，再到幾年，再不然……

　便是幾十年。

　若有幾十年過去，江斂舟已經從那個鮮怒馬的年，變一個垂垂的糟老頭子時。

　盛以，總該會喜歡他一點的吧？

　他便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告訴自己，總得有點希。

　騙自己也行。

　所以這會兒，江斂舟聽見盛以問他：“你真的會？你什麼時候學的？”

　他便只是吊兒郎當地搖搖頭，輕勾著眼尾笑，語氣也全不正經的：“生來就會，你舟哥的技能哪個不是天賦點拉滿的？”

　盛以：“……”

　實在不想補刀，卻又忍不住，“比如送我芭比？”

　江大爺不滿地輕“嘖”一聲，豎起手指搖了搖：“這你就不懂了吧？芭比那可是從到年轉變的標志，既有時期的浪漫，又有年的溫和氣度，怎麼就不好了？”

　盛以：“……”

　盛以：“那下次給你涂涂？”

　【……有沒有人把jlz的簡歷發我一份的？我想看看，他真的沒有在化妝品專柜做過兼職嗎？】

　【要是他做柜哥的話，獎金得不吧？也太有魔力了，我聽他剛才說那幾句，明知道他是在胡說八道，但我還是莫名其妙真就想買芭比了……】

　【哈哈哈阿久的表瞬間更惶恐了，放心吧老婆，你跟舟哥拍什麼樣，雜志我都會買的！錢都準備好了！】

　【對阿久來說，這是賣多的問題嗎？這可是要拍雜志封面的問題！當然要留下最的一刻好不好！】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送上了四個小白板。

　“現在，請四位男嘉賓在白板上寫上你們的設計名稱，寫好后請直接予工作人員，我們會在做好妝造好再行揭開自己設定的主題。同時請注意，整場妝造的時間不能超過兩個小時。”

　江斂舟便接過小白板，用牙輕輕咬住筆帽拔開簽字筆，龍飛舞地在白板上簽了行字，再給工作人員。

　妝造設計正式開始。

　江斂舟走到了盛以的椅子旁，先把長長化妝臺上的化妝品逐一品鑒了一遍，這才挑了一只化妝蛋，又打了，拿了妝前。

　他看向盛以的臉，盯著看了足足十秒，看到盛以都忍不住要皺眉了的時候，江斂舟才漫不經心地又了手里的化妝蛋：

　“中皮，這支妝前就夠了。”

　盛以：“……”

　盛以：“？”

　【臥槽，不會吧，我還以為舟哥是在開玩笑呢！他在我心里已經是一個可信度為零的人了，結果他真的會？？】

　【他挑的確實很適合阿久orz，難不舟哥沒在吹牛？】

　【等等看接下來的吧，妝前就是個最簡單的，挑適合的底妝和彩妝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三位男嘉賓也面面相覷。

　……大概就是你滿心歡喜，起碼有很多人跟你一起考零蛋，結果這個你以為的大學渣上來就輕輕松松做出來了一道軸題。

　他們對視一眼，紛紛學著江斂舟的作，也都打了化妝蛋，準備來個現場教學。

　江斂舟也沒理會，自顧自地用化妝蛋幫盛以上起了妝前。

　盛以閉著眼，卻仍舊能覺到江斂舟的存在。

　……太近了。

　做過很多次妝造，有太多的化妝師離這麼近，可從不會覺得如此局促。

　盛以坐在椅子上，江斂舟輕輕下，一點一點，很專注。

　的鼻尖，便全都是他的氣息。很淺淡，卻又太濃烈。

　盛以吸了口氣。

　妝前一點一點涂勻，帶來的涼意布滿全臉，又慢慢被的皮沾染上同等的溫熱。

　江斂舟便又直起，看了一圈，挑了一支底。

　他這次沒有再用化妝蛋，而是選了一支化妝刷，又練地在手背上試了一下度。

　江大爺滿意地勾了勾眼尾，把底在手背上，手勢很專業地幫盛以上起了底妝。

　【……用化妝蛋我已經足夠震驚了，現在竟然又開始用刷子了嗎？真的比我都厲害，我都用不來刷子！】

　【嗚嗚突然開始羨慕起了阿久怎麼辦，這要是以后出門不想化妝，還能讓男朋友代勞！】

　【而且也不會等你時，不耐煩地問你怎麼化妝化了那麼久，甚至還可以給出兩支口紅的參考意見TT】

　【甚至還會陪你去專柜挑化妝品……】

　【等等，江大爺這樣的，難道真的會去專柜挑嗎？肯定是品牌直接送去家里的吧。】

　【為什麼還有直男覺得學化妝很gay呢？可明明就是很溫啊嗚嗚，為妻子描眉畫黛，這是什麼絕畫面！】

　【行了姐妹們，別說了，越說我越羨慕……】

　江斂舟的底妝上得很快、也很均勻，盛以的皮本來也就足夠好，丁點瑕疵也沒有。

　江大化妝師用食指輕輕勾起盛以的下，神很專注地左右端詳。

　整個作實在是曖昧而親，盛以一瞬間心頭一赧，下意識地就想躲開江斂舟的目。

　江斂舟聲音得很低：“別。”

　盛以頓住作，江斂舟松開食指，輕輕從臉上拈下一掉落的睫。

　手指與臉部短暫接，又很快分開。

　快得讓盛以都沒時間思考，江斂舟轉就去拿下一步用的腮紅和腮紅刷了，像是方才所有的作都只是化妝所需要的一樣。

　可盛以看不到的地方，他輕輕屈起食指，和拇指輕輕了一下。

　好像還有的溫度和在。

　他一步步地作，腮紅、散、眼影、眉、甚至是眼線。

　江斂舟的手實在是太穩了，一旁拼命示意段明霽不要選熒口紅的汪桐欣無比羨慕，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膽子，湊過來開玩笑問：“舟哥這化妝技太好了，接單嗎舟哥？”

　段明霽：“……”

　親的老同桌，求求了，不要嫌自己命太長……

　江斂舟一邊選了支口紅，慢悠悠地擰開，語氣也漫不經心的：“我當時跟我媽學化妝時，我媽說幫我算了一卦。”

　汪桐欣：“……”

　明知道江斂舟接下來說的話自己肯定不太想聽，但還是實在沒忍住好奇心，問：“算、算出了什麼？”

　但是，這件事好像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好像都足夠離譜？

　學個化妝為什麼要算卦？江媽媽難道也跟江斂舟一樣腦回路異于常人？

　偏偏江大爺毫不覺得自己哪里有問題，說得眼都不眨的，他用刷沾了口紅，邊欺去為盛以涂口紅，邊悠悠然回答：“算卦說，我學了這技可以，但只能給姓盛的孩兒化，要不然得倒大霉。”

　汪桐欣：“……”

　盛以：“……”

　江斂舟還輕嘆了口氣似的，“還偏偏是這麼個不常見的姓，讓我這一手的技也沒施展。”

　他又輕笑了聲，“是吧，盛大小姐？”

　盛以一時間失語，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好半天，也只能說一句：“還沒化好嗎？”

　“盛大小姐這是翻臉不認人啊，”江斂舟搖搖頭，“怎麼說我也是忙來忙去的，連句好話都得不到？”

　盛以：“……”

　盛以張開眼看他，江斂舟輕垂著眸為涂口紅，距離很近。

　便沒忍住，嗓音里帶了笑聲，又放了語氣，學著他講話：“行吧，我錯了，舟哥。”

　方才手穩得不行的江斂舟，瞬間手一抖，刷出了的邊界，把口紅沾上了下。

　他抿了抿。

　……怎麼有人突然犯規！

　江斂舟微微斂眉，起去拿衛生紙。

　【高攻低仿jlz……我還以為你有多牛呢，結果阿久也就是聲了句“舟哥”罷了，你瞬間就不行了？】

　【江斂舟：我舟哥，就是喜歡我，那就是我老婆，啊啊啊老婆你怎麼這麼可！】

　【笑死了，還扯什麼算卦不算卦的，你直接說專門為盛以學的化妝不就得了？】

　【這個我證明，舟哥確實沒說錯！他要是給別人化妝，老婆沒了，那不就是真的倒大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