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連芳和李慶德的手抖了一下,連忙握拳,不聲地轉向村長。
村里也有認干親的。
村長還真沒覺得張連芳和李慶德跟他搶兒子,“你們要認我們家二壯?”不轉向二兒子,長得普通,除了白點,沒啥優點,何德何能啊。
李慶德干咳一聲,下心中的激:“老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春分雖然管我們大哥大姐,其實我們把當半個閨。要是能認二壯,我們也算兒雙全了。”
“那你閨和兒子咋辦?”
張連芳苦笑:“我們無兒無。”
村長驚得不會說話。
村里娶不上媳婦的,就算沒人舍得把孩子過繼給他們,也會想法設法撿個孩子回來。
六零年前后到都是死的,孩子也好撿,這倆人不能生也該撿一兩個啊。
杜春分:“村長,會計是二壯的干娘,公安是他干爹,師傅是我,我人是軍人,二壯還不能找個像樣的城里人?”
村長連連點頭:“能,能!”
高氏張了張口想說什麼。
杜春分一瞪眼,嚇得咽回去,“杜大壯,你是希你弟娶個城里人,將來你孩子大了能幫一把。還是娶你表妹,連帶養你姨一家?”
傻子才選后者。
他弟要能娶個城里吃商品糧的姑娘,甭說不接濟他這個大哥,他這些年存的錢給他都行。
杜春分:“那就是都沒意見?”
“師傅,我——”
杜春分瞪眼:“有意見也憋著!你爹娘讓你娶你表妹的時候,你干嘛去了?”
二壯頓時不敢有意見。
邵耀宗想笑,“二壯,你是怕你大姨那邊不好辦?”
二壯點頭,還有十來天就定親了。
杜大壯忍不住朝弟弟肩膀上拍一下,“你可真是做飯做糊涂了。有個公安當你干爹,別說表哥一個,他跟大姨夫一塊去,你也不用怕。”
二壯恍然大悟:“春分姐想的真周到。”
杜春分:“不周到能當你師傅?”轉向村長,“這事宜早不宜遲。挑個好日子把認親這事辦了吧。”說著起。
村長下意識問:“這就回去?”
杜春分道:“我們能待到二十九。我去老墳地看看我爺爺。鐵锨借我用用。”
村長知道是給墳添土,以免墳塌了。
“不用。你二叔添了。墳頭也收拾的特干凈。你二叔辦事雖然混賬,對你爺爺倒是孝順。”
杜春分:“那我也得去看看。”說著轉向張連芳和李慶德,“你們就別去了。”
張連芳希在杜春分走之前把“認親”的事辦妥,“老大哥,我們不知道村里認親的規矩,要不你跟我們說說?”
比起那個糟心的未來親家,村長更看重這個干親家,“我家有日歷,我這就拿,咱先挑個好日子。大壯,你和二壯陪春分過去。”
杜春分出來不見孩子,就對邵耀宗說:“我們先去。”
邵耀宗:“不帶們一起去?”
二壯不說:“別讓甜兒們去了。那麼小,別沾上臟東西。”說完就趕忙往四周看,擔心被舉報他封建迷信。
這事玄乎的很,誰也說不準。
杜春分雖然沒經歷過,但親眼見過,村里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好好的,碗剛放下,往地上一癱,雙眼閉,聲音變另外一個人。
邵耀宗不信,可涉及到孩子他也不敢大意。
墳地在西北,四人從村長家門口的小路往西走了大概兩百米,杜春分聽到甜兒的聲音。循聲看去,正是萬氏家。
二壯指著旁邊的房子,小聲說:“姐夫,這就是春分姐二叔二嬸家。”
邵耀宗看過去,杜廣元家的房子非常與眾不同。
小路兩排的房子都是泥土墻稻草頂,唯有杜廣元家的房子是瓦房。
房子一排六間,看樣子十來年了。十多年前杜春分的工資不高,杜廣元和林香蘭又是普普通通的農民。即便蓋得起房子,蓋好日子也不用過了。這房子極有可能是他岳父和已逝的杜家老兩口出錢蓋的。
邵耀宗知道農村人辛苦,所以先前勸杜春分回去看一下。現在看到這個房子,邵耀宗恨不得倒回去給自己一掌,讓他什麼都不知道就瞎出主意。
殊不知一墻之隔的林香蘭和杜廣元也聽到了甜兒的聲音。
他們起先不知道那是甜兒。
院墻低矮不隔音,萬氏吆喝兒媳婦,趕把家里的好吃的拿出來,大丫和二丫回來了。
兩口子在自家聽得一清二楚。
杜廣元就問林香蘭,要不要去村長家看看。這不年不節的咋突然就回來了。
林香蘭穩的很,不用去,杜春分再不認這個二嬸,人到了小河村,也得來看看二叔。
半小時過去,又半小時過去,該上工了,杜春分還沒出現,林香蘭坐不住,使喚杜廣元去村長家瞅瞅。
杜局說他二弟是個是慫包一點沒說錯。
杜廣元不敢去。
兩口子你推給我,我推給你,杜春分一行從他家們家屋后過去,直奔老墳地。
夏天本是野草茂盛的季節。
杜春分見爺爺墳頭上干干凈凈的,忍不住笑了。
邵耀宗被笑的不明所以:“有什麼問題?”
杜春分掃一眼大壯二壯,“知不知道我二叔為啥把墳修的這麼好?他指祖墳冒青煙呢。”
“咳!”
猝不及防的三人同時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杜春分瞥一眼他們,跟爺爺說幾句話,又在心里默念一句,老杜還活著,活的很好,你們放心吧。隨后轉向太爺爺的墳,跟老兩口問聲好,就對二壯說:“你去萬大娘家甜兒們幾個,我們先回你家。”
大壯忙提醒:“春分,你是不是忘了?”
杜春分疑不解。
大壯指著后面兩個墳:“你爹你娘啊。”
邵耀宗猛地轉過杜春分,誰爹誰娘?
杜春分恍然大悟,抓住邵耀宗的手腕:“過來,見見你岳父岳母。”
“我——”邵耀宗張了張口,“我岳父岳母?埋在這兒?”
杜大壯道:“春分沒跟你說?其實也不在這兒。杜叔和潘嬸是游擊隊的,游擊隊你知道吧?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尸埋在哪兒。我們就幫他們立個冠冢。有了這個,逢年過節給他們燒紙錢,他們在那邊才能收到。否則只能當孤魂野鬼。”
邵耀宗不看杜春分:“孤魂野鬼?”你爹知道嗎?
杜春分心說,當然不知道。
杜大壯指著左邊大一點的份:“這就是大郎叔的。這個是潘嬸的。那個,邵團長,你第一次過來,按咱們村的規矩,得給老丈人丈母娘磕個頭。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