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尺子才將果子送到武英殿大學士家, 就聽聞張仲下朝后在自家府門口摔了一跤。不等他回到東宮,另一消息傳來了,張家請了太醫。
這是要告病?
各方雖心知肚明,但還是不錯眼地盯著, 整個東城也就汪香胡同楚家最平靜。吉安洗刷了一枚銅板, 此刻正剝著楚陌用銅板刮過皮的蘆枝:“都說買不著, 你還非不信, 勞方管事一大早跑了幾條街。”
“我沒想買, ”問問也只是讓人知道他想要櫻桃核蘆枝。楚陌咬了一口送到邊的蘆枝,有點甜, 水分很足,沒什麼果香味,吃著很清爽。
剔去核, 吉安將剩下的半邊果送進自己里, 又拿了一顆朝著楚陌晃了晃:“這個應該是從南邊來的。”
“水路暢通,南邊到京也就幾天工夫。”自家在江寕粟州有一個小莊子,不過沒種果樹。楚陌看媳婦一顆接一顆的吃, 已默默做了決定,一會就書信一封送回楚田鎮, 讓迅爺爺安排。
是沒想到口福來得這麼快。之前隨楚陌赴京時,還想著若是哪天楚陌外放到南邊,一定要把南邊的水果全吃膩。也是好笑。
又給刮了兩個,楚陌抬頭看了眼天,午時了。放下銅錢, 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吃飯,得讓媳婦緩一緩。
吉安見狀,示意辛語先將果盤端走, 掃了眼屋里:“蘭月,青雨呢?”一早到現在都沒看到。
低著頭的蘭月,屈膝小聲回道:“青雨夜里發夢魘,晨起時眼睛里都是,辛語妹妹讓休息半日。”都是被嚇的,不止青雨,和綠云心里也怵得很。
幾天前,藍花還挑撥們,話里話外都是哪天有喜了,肯定要抬人…們三個心還被撓,人就沒了。聽說一頭撞在石獅上,腦.漿都磕出來了。現在也別想誰有富貴命做姨娘了,能在爺眼皮子底下活著就該跪謝滿天神佛了。
不用再多問了,吉安知道青雨為何會發夢魘,被拉起來在園里轉了十來圈。用好午飯,正想洗漱一下午休,門房跑來稟,說武英殿大學士家送櫻桃、蘆枝來了。
楚陌彎:“辛語,領著方大娘和宥大嫂去二門把果子領回,先挑好的洗干凈送到室。”
“是。”
武英殿大學士家昨日不是才送過蘆枝來?吉安蹙眉盯著人,腦中是他昨兒下午說的話,想到什不由大睜雙目:“你…”讓方管事滿東城跑買果子是假,這是向誰傳達個意思呢。他還要不要臉了?
“我怎麼了?”楚陌一把抓住指著他的那手指,放進里輕輕咬了一下:“疼媳婦而已。”
“那你也不能向人要,我不是講了還可以忍幾年。”他昨天說什…等過幾天一定讓吃上個更大品相更好的櫻桃。
也不用費心思想了,一會看過端來的櫻桃,吉安就知是不是那位主兒送的了。狠瞪了一眼全不在乎的楚某人,抬手捂住臉哭笑,他怎這般會來事?
楚陌不太認同媳婦的話:“既然可以弄到,那又何必委屈你?”一起易罷了。他把刀磨得那般鋒利,送予太子。事后問太子索要自己所需,此舉不會他不喜。反而是什麼都不求,太子才要不安。
雖無奈但心里甜甜的,吉安倒進他懷里:“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摟住,楚陌在額上重重吻了一下,嗅著發里的甘香:“你不也在用心地疼我嗎?”近日暖和了,又開始給他織薄子。還說待夏日,要給他們的床編冰涼席。
摳著他玉帶上鑲的碎玉,吉安埋首在他頸間,笑著道:“眼神好嘛,都看出我疼你了?”
“要識好歹。”楚陌用鼻逗著髻上的小珠釵:“你說的,我們的日子不能靠一個人努力支撐,得兩人一塊用心經營。”
“對,這樣才能和和,不負彼此。”吉安在心里謝自己的主,抬首在楚陌下上輕嘬了一下。才要撤,楚陌卻低頭,下著的。
笑鬧半刻,一盤個個都有銅錢大小的櫻桃送了進來。紅彤彤的,澤十分艷麗,瞧得吉安口生津,肯定是太子。拿了兩顆,送一顆到楚陌邊。
一口咬破,酸跟著甜,吉安瞇起眼連點頭:“好吃,這個比較甜。”
品了品,楚陌嚴肅道:“還是又大又紅的好吃。”
看兩人吃得開心,辛語忍了又忍終還是吐出一句:“武英殿大學士家送了三筐櫻桃果,三筐蘆枝,每筐都過三斤。”
“這麼多!”吉安意外,拿櫻桃的手慢了,轉眼看向楚陌,怎麼覺不太對勁,好像有點過了。
“吃啊。”楚陌沒在意,挑了一顆最大的,摘了梗塞到媳婦里,兩眼晶亮地問:“是不是更甜?”送這麼多來,太子大概也只是想表達一下,他并不小氣。
辛語眼珠子轉啊轉,在一盤櫻桃沒剩幾顆了又道一句:“武英殿大學士家管事還說,姑想要吃什,姑爺只管著人去街上買,他家管夠。”
沒忍住打了個嗝,吉安拍了拍心口,怎麼聽著這話很不對?楚陌慢嚼著櫻桃,眉頭微蹙看向辛語:“你還有什麼沒說?”
還有…辛語不知該怎麼說,目下移落在姑平坦的肚上。楚陌、吉安跟著看向那方,有什麼問題嗎?
辛語想笑又不敢笑,強忍著道:“聽周明講蕭家管事一來,就恭賀爺早生貴子,賀完覺不吉利,又改口講瓜落。”
什麼?吉安只覺自己耳朵里隆隆的,誰跟誰早生貴子?就吃點櫻桃,怎就瓜落了?轉過臉看還一臉平靜的楚大老爺,他沒聽見辛語說的嗎?
見媳婦瞪他,楚陌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都是他們自己的臆想,我只是讓方管事多跑幾家商行問問。”手又拿了一顆櫻桃,摘了梗,送往吉安邊。
“還吃?”吉安恨不能把之前吃進肚里的都吐出來:“人家是送給懷喜的我吃的,”拍拍肚子,“我都沒有,趕地方管事把剩下的送回蕭家。”
不吃,楚陌塞自個里,搖了搖頭:“不要,是他們想岔了,又不是我傳達錯了意思。”敢這東城里就不能有人樂吃櫻桃、蘆枝,不然都是懷喜了。
見他下手抓了盤里剩下的幾顆,吉安都急了,手去搶:“都吃了,幾個月后我從哪弄個孩子出來?”
楚陌把空盤遞向辛語:“再去洗一盤,我也喜歡吃這東西。”
一聽這話,吉安捂笑了,方管事去買櫻桃肯定不會說是好吃。楚陌見這般,也跟著樂,挑了手里最大的一顆,在眼前晃了晃:“鍋我背了,你還吃嗎?”
“吃。”吉安張一口吞了那顆櫻桃。
兩人以為武英殿大學士家送完就了事,不曾想一個下午門房接了四家送果子來的管事。前頭永寧侯府、左鄰工部尚書蒙大人家,還有太子妃娘家,和居在楚府后一條街,低調到已經快被朝野忘記的定國公府。
坐在榻上,吉安看著擺在堂中的那些大小筐子,心虛得發:“他們送果子來的時候,都恭喜了?”蕭家管事的得有半尺寬吧?
雖然主子愁眉苦臉,但辛語還是點下了腦袋。
唉了一聲,也是怪,之前就該著人去門房代一聲,喜歡吃櫻桃的是楚陌,不是。現在怎麼辦?這一圈的人家都以為有喜了。
楚陌胳膊肘撐在榻幾上,托著下:“今天應該還有一家要送。”
“誰家?”吉安正想讓辛語趕去門房說一聲,就聞兩字“張家”,不一愣,他在發夢嗎?不過一細想,又覺他說得沒錯。張仲可是在朝上親口否認了楚陌栽贓陷害他的事。
“經了昨天的事,張家往這送禮,估計肚子都直打哆嗦,就怕你再回他們份禮。”
暫時不會了,楚陌現在就愁這些櫻桃、蘆枝怎麼吃:“辛語,讓方管事去買些冰回來。青雨、蘭月、綠云你們將櫻桃、蘆枝分揀。品相最好的就不用放冰庫了。”
“是。”
家這口子很會過日子呢。就拿這果子說,從最好的開始吃,吃到最后就算壞也是壞最差的那一類。
“我們可以把吃不完的櫻桃熬醬,蘆枝也可以和松貝母制膏。”
“熬醬?”楚陌還真沒想過,但媳婦既然提出來了,不妨讓方大娘和宥大嫂試試:“一會讓方管事去濟寧堂抓點松貝母回來。”
“好。”
吉安最喜歡楚陌的一點是無論提出什麼,就算他覺不可能也不會立馬反對,總會給夠嘗試的機會。
日頭快落山了,門房迎來了張家的管事。那管事沒什好臉,從馬車上搬下兩筐櫻桃就駕著馬車逃似的跑了。
未免勢頭更猛,吉安晚間特地問了方大娘,孕婦有什不能吃?方大娘已知外頭鬧出的那點誤會,哭笑不得地回道:“老鱉。”
“好,”吉安用力握了握扣住手的楚某人:“明日就讓方管事去買老鱉,順便宣揚下你吃櫻桃和蘆枝。”
枕在媳婦上的楚陌,書蓋住臉悶笑著:“不要總惦著這事,等授后回鄉告祖歸來,我也陪你常出去走走。”
“那就太晚了。”要不是世俗不允許,吉安都想出府沿街蹦跶一圈,告訴那些人別跟著太子瞎想。
次日,方管事天沒亮就跑去東城買老鱉,這街走完往那街。買不到老鱉也別管人問不問都說他家想吃了,臨走了還笑哈哈地添一句,他家爺喜歡吃櫻桃。
景易聽了小尺子回稟,一雙大眼都瞇沒了:“這兩口子在鬧什麼?”不等小尺子回話,他又道,“孤想錯了,他們就不能盡全力把錯圓了嗎?竟滿東城地宣揚他家要吃老鱉,孤這張臉再大也不夠丟的?”
“太子爺,送櫻桃、蘆柑上門的是武英殿大學士家,不是您。”小尺子抱著拂塵,也就只能這樣挽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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