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該這麼來。”辛語最喜歡那些假仁假義了。用明小叔的話說,只要口號喊得好話說得,“假仁假義”就得往真里演。只要能得好,誰還管真善還是偽善?
明白了,月娘欣喜于閨跟了個聰慧又拿得住的主兒,笑著道:“謝家二姑娘心系窮苦百姓,行大善,那是菩薩轉世。咱窮苦百姓不能吃了人的,還不記好,必須得好一番頌揚。”
吉安點首:“行,那你回去也幫著說幾。我這…”轉眼看向辛語。
“我一會就去找方管事。”辛語手撐著腰,最近這腰沒勞。屋里幾個都以為總在外跑,遇著相好的了。綠云話里話外地警醒,莫讓人騙了。誰也沒想到姑爺頭上。
正常,姑爺現也不在京里。當然在京里,也不敢。
又想了想,吉安婉笑:“順便讓方管事往東直街幾個商行轉一圈,看有沒有新鮮的海魚。”
“好。”
辛語娘走了,吉孟氏端著一盅秋梨燕窩進屋:“溫熱正好,快用了。”丫兒這胎怕是個小子,懷喜的反應與一模一樣。不吐不鬧,天一干就上火,三個兒子全是這般。到了懷閨,前三月早間犯惡心。過了那勁兒,一天都好好的。天干也不上火。
“您真是來服侍閨的。”吉安聽話地吃起秋梨燕窩。
“沒旁的事,我也是找點活兒手腳。”吉孟氏坐榻上,給自個倒了杯茶:“來京里,過起這來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一點都不得勁。越過我是越發想不通,黃氏…然丫頭們怎麼會歡喜的?”
為這樣的日子,那真是抓破腦袋地算計,甚至泯滅人,罔顧人命。
“各有追求吧。”吉安掰算著日子,二哥他們也就在這幾天到。
追求…把命追沒了。吉孟氏目落到堂側的凳子上:“月娘這回來,可是帶了信兒?”之前幾回,沒帶信也不來打攪丫兒。
點了點頭,吉安細嚼里的秋梨,慢咽下:“還不確定,尚只是懷疑。”但八就是謝家。謝家主母鄒氏膝下只兩閨,大閨謝紫妤,即雍王妃。雍王景染是昌平皇帝元后所出,親舅舅乃戶部尚書沈坦。
另雍王妃父親謝寧海,是肅寧總督。肅寧有鐵礦,鐵礦能制兵。有銀錢有兵,就差兵了。而家那口子呢,現手里正握著三十萬驍勇的北伐軍,又擅于領兵布陣。全乎了。
但謝家太會想當然了。先不說楚陌樂不樂意的事兒,就只論現龍椅上坐著的那位主兒。其從主東宮到現在穩定朝堂,僅僅用了一年三個月。這可不是靠點運氣,就能做到的。雍王憑什麼以為能扳倒他?
吉孟氏也不問是誰家:“咱們小心著點。”于這京城,是個外人,跟著閨行事就。
“好。”吉安用完了一盅秋梨燕窩,站起拉娘出屋,去小園里走。右手著肚子,快五個月了,已顯懷。每日里一個時辰的走,早中晚打太極放松。現在仍覺步履輕盈,夜里睡下,四肢,也沒胖。
聽娘說,再過過,肚里那位就不安生了,會翻展手腳。很期待。
京里一直嚴防,各家無事有出城。故城外有流民,城里知道的人家并不多。也是流民,沒鬧出大靜。
但那是之前了,幾乎是一夜之間整個京城皆知南徽,殃及了大批無辜百姓。寒冬將至,從南逃到北的流民食不果腹,居無安。碎花胡同謝家二娘,菩薩心腸,在城外、通州、津州、罕州都煮粥施善…
“真真是好人,那些流民可憐得很。”街頭巷尾都在傳:“里頭有不老小,咱上都穿小襖了,他們還不蔽。也是咱沒那余力,不然定是要學謝家二娘。”
“說的是。謝家二娘心善,以后誰娶了都是福。”
“好人好報,但愿菩薩給擇個好夫婿…”
“支了好幾個粥棚,那得花費多銀錢?”
“能花得了幾兩銀錢?你當碎花胡同謝府跟咱們一般,人家那是高門大戶。一個月的例錢,夠咱們一家十來口吃用好幾年。咱屋后齊大娘子在東城哪家當差,一月五六兩銀。”
外頭傳得火熱,吉安待府里,再一次給宮里那位貴主豎起大拇指。皇帝真的是…給他搬塊磚,他能搭起一座長城。這回是鐵定有那麼一群人…荷包要水了。
拎著被方管事送回的小錢袋子,這四百七十七文錢是花用不出去了。原想說捧流言的小活兒,肯定用得著。結果方管事才放個風聲,還沒用著銀錢,風就刮大了。
此刻皇宮里清乾殿,景易正坐在龍椅上拿著打的方巾,拭著沒泛一點淚花的兩眼:“朕激涕零。善之兩口子都憂國憂民,大景臣民若全像了他們,朕勞死無怨。”
看著皇上那雙被的眼睛,小尺子勉力著眼淚,想他那死鬼爹,想他那狠心娘,還有宮凈時的痛和絕…在福中,他實在流不出眼淚,只能靠憶苦。才凈那會,他連茅廁都不想去,滿心都是以后不能娶媳婦了。
他要生個臉跟他一樣圓的閨,只能是癡心妄想了。眼淚刷刷流,越想越悲傷,他也不抬手抹一下:“皇上,奴才去了城外,肝腸寸斷啊…那些流民太可憐了。殺千刀的趙子鶴…就該押他去城外瞧瞧那些眼著粥鍋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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