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浪足足怔了半分鐘。
半分鐘后他恍然意識到,“同居”之前時眉說過,七天之拿到夏婕的委托書就一定會離開,讓他放心。
而今晚,剛好是第七天。
“不行,我不準。”他很快說道。
“啊?”時眉愣了下。
“嗯?”岑浪也愣住。
時眉仰面看著他,眨眼道:“你剛說…你不準?不準什麼?”
“……”
居然下意識說了心想法,
自己說完自己都懵了,
所以,他這是在不準些什麼。
最近,又都在干什麼呢。
岑浪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無關于時眉的時候,他一切正常。但凡跟時眉扯上關系的事,他的語言、行就開始各方面的不對勁。他知道的。
為什麼對心;
為什麼總想幫,明明他才不是那種樂善好施的濫好人;
為什麼緒開始牽;
到底為什麼,會為覺興。而當發覺并沒有任何在意時,又惱怒。
又忍不住。
剛才,聽到說要搬出去。
他應該覺得開心才對。畢竟那樣充滿力,而他已經因破壞了許多理智,背棄了一些原則。應該及時止損的。
但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允許。
“岑浪。”
“岑浪?”
“岑浪!”
時眉扯了扯他的袖,“走什麼神呢,你剛是不是說不準我搬出去,為什麼?”
岑浪晃回神,清了清嗓子,迅速掩藏起眼底那些不自然的神。
他的手掌還停留在的頭發上,微微下移,輕拍了下腦后,眉骨略挑,淡淡哧了聲:“怎麼,拿到東西就想跑?”
時眉嘖一聲,用手指梳理兩下頭發,不滿反問:“那不然?”
“我為什麼會同意你準進來,你應該不會忘了吧?”岑浪涼涼瞥一眼。
“……”
別說,剛才一時高興,
差點真忘了。
“你說男模案?”時眉這才想起來。
岑浪不置可否,語氣輕飄:“明晚轟趴狂歡,當時你怎麼要求的?”
“…在你的圈子里,公布我的存在。”
岑浪懶笑一聲,“還有呢?”
時眉依言回答:“讓所有人都覺得……”
“覺得什麼?”
抿頓了頓,小心試探說:“覺得我對你很重要?”
岑浪緩慢低斂眼睫,不聲地注視著好一會兒,半晌后,腔調疏懶地問:
“所以你覺得,‘未婚妻’這個份,夠重要麼?”
“?!還來??”時眉驚訝出聲。
“時律這麼喜歡演,當然要陪你演到底。”岑浪瞇了瞇眼,慵懶哼笑,
“男模案結束之前,你還不能搬走。”
時眉本能吞咽兩下口水,“會不會……玩得有點兒太大了啊?”
“慫了?”岑浪挑。
“我慫什麼!”時眉最經不起別人激將這招,下意識直后背,道,“我主要是替你擔心。”
“擔心我?”岑浪稍稍傾,視線自上而下懶淡游移在臉上,嘁了聲,“你會有這麼好心?”
“你看,我反正無名無姓小老百姓一個,跟你解綁之后我照樣、相親、耍朋友,我是無所謂的。”
“你就不一樣了。港廈太子爺突然有了個未婚妻,過了明晚那必然人盡皆知。”聳聳肩,眼尾上勾起近乎狡猾的弧度,
“等以后你要有什麼家族聯姻啊、或者有了真心喜歡的孩子想正經跟人家在一起啦,你可得費功夫解釋我的存在了。”
“……夠了。”岑浪明顯不耐地打斷,看都沒看一眼,轉前冷漠扔下一句,“不勞心,管好你自己。”
解綁之后?
?相親?還耍朋友?
什麼家族聯姻,什麼真心喜歡的孩子想正經在一起……
這人,里就沒一句他聽的。
……
又是兩天好的周末假。
時眉頭天晚上因為終于拿到夏婕的委托書,興得各種查閱往年經典案例及卷宗,一直到后半夜才勉強睡著。
睡之前,特意關了鬧鐘打算睡個自然醒。但結果顯然是,沒能如愿。
“嗡嗡嗡……”
手機第四次響起震。
時眉哼唧一聲,十分不愿地進又又暖的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像只蠶蛹一樣滾來滾去就是不想接。
但來電人仿佛極有耐心,誠心跟作對似的偏不掛斷電話,時眉悶頭在被窩里氣惱地胡蹬踹兩下。
最終還是認命地出一只手,向床頭柜,閉著眼拿過手機放在臉頰上,聲音沙啞地接起來:“喂。”
“起床了。”男人嗓線喑磁,過聽筒鉆:“下樓吃飯。”
時眉還在半困不醒地狀態,人有點發懵,拿下手機掃了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口而出:
“請問你是誰?”
電話那端驀地沉默一瞬,片刻后,男人咬字音,“你說我是誰?”
這種冷漠倨傲的口吻,
半譏半嘲的反問句式,
除了岑浪,還能是誰。
時眉卷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圈,音腔里浸著沒睡醒的啞懶意,趴趴地耍賴說:“爺,今天可是周末啊。”
周末為什麼要早飯,
只想一覺睡到吃晚飯。
不料岑浪也不強迫,很快妥協讓步說:“行,接著睡吧,本來還想帶你去賺點小費——”
“我醒了。”
“……”
時眉騰地一下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胡開臉上的頭發,揚起微笑,模仿起機械化口吻,字正腔圓:
“您的室友時眉士,將在三十分鐘后下樓與您共進早餐,請耐心等——”
“嘟嘟……”
岑浪直接掛了電話。
“……個狗東西。”
……
“沒存我手機號?”
飯桌上,岑浪冷不丁這樣問。
“咳咳…”時眉咽下里那口桂花粥,接過他遞來的紙巾,邊著角邊笑。
笑得有多甜就有多心虛,“怎、怎麼可能,我不僅存了,還給你備注「金牌搭檔」呢。”
岑浪挑挑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就在這頓早餐快要結束之際,時眉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下意識向岑浪舉在耳邊的手機,兩人對視幾秒后,同時移眸看向躺在飯桌上的手機。
下一刻,兩人幾乎同時出手。
但到底是岑浪更快一步,迅速搶過的手機,隨即指尖一挑在手里調轉方向,低眼一瞥,赫然是陌生來電。
時眉:“……”
岑浪慢悠悠掛掉自己打給的電話,著的手機揚了揚,冷笑著問:
“金牌搭檔?”
時眉:“…備不備注的,其實也沒那麼重要,你說是吧岑律。”
岑浪沒理,起端碗進了廚房。
時眉不理解,
不是,這也要生氣?
難不他給自己搞什麼好備注了?!
/
珠港前灘中心CBD萬里碧道,數十座新拜占庭式復古建筑群一字排開。
氣勢恢宏華貴,燈暈震似星子渙散銀河深,顛倒綺麗長明的虛幻,映徹穹宇,令人目眩神迷。
無人不曉,
這里有座最接近天際線的寫字樓,
這里是壹浪的地盤。
雨夜,大霧漲起。
天地像被潑了墨般洇黑郁郁,邊緣泛起靄的寶藍,雨珠鱗波,游逸碎落。
「壹浪集團」正廳前多級門臺高矗斜落,暮下,一行男團隊著黑西服正裝,隊列規整,撐舉黑傘拾級而下。
為首男人形拔如霧凇。冠奢昂,發型致,筆直肩脊撐罩起長及小的黑風,落拓而周正。
搭同高領薄線,領邊豎攏鋒凌下頜,更顯氣度寡漠。
——是岑祚舟。
在他后隨十九人小組隊。
男對半,黑皮鞋與高跟濺沓雨點,步調齊整,神端肅,黑傘下眾人同時邁落臺階的氣場炸裂全開。
跟在岑祚舟右手旁的男助理正在低聲向他匯報事宜,男人只漠然聽著,始終沒什麼緒起伏。
直到手下說:
“岑先生,我們查到有人混、并暗中監視爺今晚的轟趴派對。”
岑祚舟倏然停下步伐,冷眸推開助理手中的黑傘,后方小隊旋即跟隨停駐,紛紛收起各自手中的傘柄。
雨勢停了。
“今晚十二點整,爺的派對在「環浪天合中心」A19座ONE77夜店舉行。”
助理將傘遞給后人,拿出平板,手指飛快而稔地作出派對現場的各大監控電子眼,示意給岑祚舟看:
“現場把控秩序的安檢組同事傳來消息稱,在夜店斜對角11點鐘方向的空中走廊,有三名男士在利用拍設備攝錄爺的行軌跡。”
岑祚舟眼未變,淡了眼平板上的監控畫面,語調森冷地問道:
“查到是誰了麼?”
男組長合扣上平板,回答:“是商會會長的人。”
“許昌良。”
岑祚舟懶挑眉尾,薄微翕,吐字淡漠地說出這個名字。
稍頓,他低頭嗤笑了下,字音很淡,卻浸鷙冷懨的譏誚:
“看來是錢賺夠了,想找死。”
在場人皆知,港廈商會會長許昌良,自立商會以來,籠絡港廈市大半富商名流,四搶地、搶工程、搶資源。
為了拉攏「壹浪」這條大魚,許昌良費盡心機討好岑祚舟,送錢送地、送項目送人,卻到接連慘遭壁,到如今連岑祚舟本人的面兒都沒能見上。
現在搞這一出,大抵是聽聞壹浪太子爺回國,將算盤打到了岑浪上,試圖以此拿岑祚舟。
“岑浪邊誰跟著?”
岑祚舟稀微皺眉,開口問。
另一側組長聞言,神肅穆地回答:“是肴。”
肴就是那位“110”,
自時眉住進岑浪家,便跟著跑前跑后辦事的年輕小助理。
“岑先生,需要為爺的派對暗中增派警衛人手嗎?”
“不用。”岑祚舟轉邁下臺階,
“我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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