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顧子卓說,有些事不是他不告訴自己,而是他也有他的難。
顧嘉有些恍惚,自然不免想著,他到底有什麼難?
他既然這麼說,顯然是知道當年換孩子這事兒的真相的,只是不肯告訴自己罷了。
他好歹是侯府的嫡長子,以后承襲了爵位便是侯爺了,這個位置在侯府里可以說是無人能比的,誰能讓他這麼言又止?
顧嘉站在那里傻想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麼。
顧子卓說起這話的時候是說彭氏有事要找他,讓他過去,然后他就對自己說起他有難言之。
難道說……這個所謂的難竟然和彭氏有關?
是了,彭氏是他們的母親,若是涉及到彭氏,彭氏不讓說,顧子卓就沒法說。
顧嘉又想起自己曾經問牛嬤嬤,而牛嬤嬤也是含糊其辭。
顯然牛嬤嬤也知道了,但是牛嬤嬤不會說的。
因為牛嬤嬤是彭氏手底下的人嗎?
顧嘉想了半晌,才邁步向蕭母他們所住的客房走去。
而這個時候,蕭父蕭母正為了去留問題在那里商量。
蕭父的意思是,沒必要留在燕京城,若說蕭越做個什麼買賣,蕭平讀書,這都是在老家就可以做的。
燕京城里什麼東西都貴,宅院怕是更不便宜,不要說購置這麼一出宅院,只說租賃的房金怕都不是小數目。據說尋常小在這燕京城里落腳,都要和人合租一宅院呢。
他們雖然養大了芽芽,可是并沒有留給芽芽什麼錢財,如今芽芽了博野侯府,但日子未必好過,那侯府夫人并顧姍看著都不是好相與的,還有那府里的爺也和芽芽不對付。
如此境況下,他們怎麼好意思去住芽芽辛苦得來的宅邸呢?
今天不過是侯府里住幾日就差點被侯府里的人當賊來搜羅住,明日若是住了芽芽的宅邸,又不知道被人家怎麼脊梁骨胡編排呢。
最重要的是,他們怎麼好一直沾芽芽的便宜,要芽芽補自家呢。
日子總得自己過啊!
蕭平聽了,有些舍不得,他覺得燕京城好的,他不想離開,況且這里還有姐姐,他不舍得姐姐。
不過他還小,說話沒分量,只能沮喪地耷拉著腦袋,聽父母安排。
蕭越卻是道:“爹,娘,我們不走了,別人說我們沾芽芽便宜,我們就沾便宜怎麼了?我們一家干脆就留在這里吧。”
蕭母驚訝:“越兒,你這是怎麼想的?”
都不敢相信,素來還算有些骨氣的兒子,怎麼好好地說出這種話來?
蕭越回憶起那日景,卻是道:“那一日的事爹娘你們也看到了,這里的人并不好相與,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不是那麼好當的,怕是不知道多人想和芽芽作對的。侯爺和夫人都不錯,但芽芽不是他們養大的,縱然心中有愧,可是終究不夠親近,芽芽在他們那里也放不開,打心眼里沒法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近的父母。若是我們真得離開了,芽芽又是孤零零一個人了,這日子過得艱難。便是侯爺護著,那又如何,侯爺在朝中居要職,并不理家,若是大委屈,妹妹還可以去找侯爺訴說,可是一些瑣碎小事,妹妹怎麼好日日去找侯爺哭訴?咱們真離開了,這里沒有個真心待妹妹的,豈不是讓妹妹白白委屈?如今的妹妹,缺的不是銀子宅邸田產,而是知知底能說話的親人。”
蕭越這一番話,聽得蕭父蕭母一時無話可說,兩個老人細想之后,都覺得蕭越說得有道理。
最后大家商議一番,終于決定是留下來,先住在顧嘉的那個院子里,待到以后有了立之本,再自己租賃一去。
這邊正商量著,顧嘉過來了,蕭父蕭母便說起自己一家打算留在燕京城的事,顧嘉自然是驚喜得很。
本以為要費許多口舌說服他們兩位老人家,不曾想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一時便商量著哪天搬過去,以及那邊還需要添置什麼家什之類的,討論得熱火朝天。
吃過晌午飯,蕭父帶著蕭越蕭平他們出去歇息了,唯有顧嘉陪著蕭母在屋中說話。
顧嘉偎依著蕭母,想著怎麼開始這個話題:“娘,你也別為了姐姐難過,姐姐自小生在侯府里,想法自然和咱們有些不一樣。”
蕭母著顧嘉的頭發,搖頭嘆了口氣:“雖然是我生的,不過已經不是我的兒了,從被抱走的時候,就不是我兒了。如今這次過來,只是讓我更明白了而已。”
那是侯府錦玉食養大的兒,和他們這些土窩里討生活的鄉下爹娘已經完全不同了。
不曾養過,又哪里來的恩,彼此間真是除了那點子緣再無瓜葛了。
那天發生的事,更是讓蕭母心寒了。
“我也沒什麼好難過的,早就明白的,如今只盼著別使什麼壞心害你,我就知足了。至于自己……左右是比我們強的,我們也沒什麼好幫的,讓自己好生過日子吧!”
到底是親生的兒,蕭母還是盼著顧姍能過好的,只是彼此是沒辦法有什麼牽掛了而已。
顧嘉嘆了口氣:“娘,要被送到莊子上去了,日子過得自然不會太差,但是怕心里終究不服氣,娘如果想看看,倒是可以隨時去看看。”
蕭母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嘆道:“罷了,我只當死了就是。能做出害我們的事來,我們又何必對存什麼指呢!如今去看,未必認為是好心,說不得還以為我們去笑話的。”
顧嘉見蕭母這麼說,倒是放心了,就怕蕭父蕭母對顧姍存有憐憫之心,回頭顧姍倒霉了,平白讓他們傷心而已。如今父母雖然一時傷心,但倒是看得明白,至不會再有什麼傷人心的大事發生了。
心里想著這個,又試探
著道:“娘,當年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姐姐怎麼被夫人抱走了?我又是怎麼被抱到咱家來的?”
這件事肯定有個緣由的,總不能真是個壞心丫鬟隨便就給換了的。顧嘉不太信,什麼丫鬟這麼膽大包天,什麼丫鬟這麼瞞天過海?
蕭母聽到顧嘉這麼問,神一頓,不說話了。
顧嘉仰起臉來看蕭母這神,當下明白,蕭母必然是知道些什麼的。
“娘,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說吧,要不然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能有什麼不對勁?”
蕭母在片刻的恍神后,卻是這麼道。
“好好的怎麼就換了?”
若蕭母曾經是母或者彭氏邊當紅大丫鬟,那還能說得過去,換孩子是順手的事。
可是依顧嘉對蕭母的了解,以前不過是個使丫鬟仆婦罷了,肯定近不得彭氏的住,那怎麼可能把自家孩子抱到主母房中,再把主母房中按說應該有好幾個丫鬟嬤嬤看管著的孩子抱出來?
這想想都不可能的。
蕭母卻閉上了眼睛,搖頭,喃喃地道:“當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剛生了孩子,我子弱得很,夫人邊的那個丫鬟和我關系好,過來看我,不知道怎麼就換了……”
顧嘉見此,忍不住問道:“那……我問問爹去?”
蕭母搖頭:“別,你別去問了,問了你爹也不知道的。”
顧嘉無奈了。
明白蕭母不想讓自己知道而已,當下只得不提。
……
顧姍要離開侯府了。
沒想到竟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被塞到了一輛很不起眼的馬車里,邊跟隨著的只有一個小丫鬟綠綾兒。
綠綾兒也是很不愿的。
本來是侯府里一等一的大丫鬟,伺候府里大姑娘的,以后姑娘嫁了必然是風無限的陪嫁,若是姑娘嫁的好說不得就是個有頭有臉的嬤嬤幫著理家的。
如今卻好,要跟著去什麼荒郊野嶺的莊子里去。
綠綾兒想想自己的日子都覺得苦,連帶著對旁邊的顧姍也是十分不滿。
就算你不是侯府里親生的兒,但是侯爺和夫人待你不薄,安分過日子不行嗎?非要使什麼歪門邪道,這下子好,害人不終害己,沒得還連累了底下的人。
綠綾兒眼看了下旁邊的顧姍,卻見顧姍耷拉著腦袋倚靠在車上,如同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蔫蔫的。
嘆了口氣,心想這個人是沒指了,自己怎麼也得想辦法,不能伺候在邊。
正想著,就聽到馬車后面傳來馬蹄聲。
開始沒在意,誰知道那馬蹄聲走到了馬車旁邊時便緩了下來。
綠綾兒不免詫異,這是誰,倒像是特意來找們的?
顧姍也是微驚,之后慌忙掀開簾子往外看,卻見到了騎著馬追來的顧子青。
顧姍看到顧子青,便一下子哭了,連聲招呼著車夫趕停下來。
那車夫原本不打算停的,見了顧子青,只能停了。
顧姍下了馬車,幾乎想撲到顧子青懷里,不過克制下了,含著淚道:“哥哥過來做什麼,我已經是被父母厭棄的人,從此后怕是沒辦法回去侯府了。哥哥休要來尋我,免得因此讓父母見怪,到時候只怕哥哥都要被責罰了。”
顧子青過來尋顧姍,本也是猶豫了一番的。
不過如今看顧姍兩眼含淚可憐兮兮,弱秀的小模樣,頓時心了。
顧姍是個單純的子,斷然不會干出那種事吧?怎麼可能呢。
定是有人特意陷害的吧?
“阿姍,那日的事,到底怎麼回事?你是被冤屈的是不是?”顧子青盯著顧姍,這麼問道。
他不信竟然連自己的生父母都不放過。
“哥哥,你竟然這麼問我?那蕭氏夫婦是我的親生父母,我面上不敢認,只是怕爹娘見了傷心覺得白白養了我而已,可是骨子里,我豈有不難的道理?我難道竟然會特意去害他們?”
顧子青挑眉:“可是那一日,你為何知道魯嬤嬤家中有那花卉罐?”
顧嘉一噎,這個事兒卻是說不出來的,只好胡編排道:“我也是看著那魯嬤嬤神不對,一臉驚惶的樣子,這才疑心就是的,只是大庭廣眾不好說出來。誰知道后來顧嘉非尋了個什麼王管事幫著去搜查,竟然說從我房中搜出來了,我這才覺得不對勁,疑心是那魯嬤嬤被顧嘉買通了,特意來陷害我。”
說著間,顧嘉用巾帕輕輕蘸了下眼淚,低聲泣道:“哥哥既然不信我,又何必來尋我?從此后你我不見面就是,也省的哥哥疑我!”
這一番話婉轉,如泣如訴,聽得顧子青那簡直是百尺鋼變為了繞指,便是之前有多懷疑,此時也化為了烏有。
這是那個滴滴的小妹妹,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呢?
顧子青打消了心中的疑慮,他信顧姍。
“好,妹妹既然這麼說,我便不會疑你什麼,如今你且在莊子上安心住著,總有一日,我會想辦法洗清你的冤屈,讓爹娘接你回府!”
顧姍聽得心中一喜,不敢相信地著顧子青:“哥哥,你說得可是真的,我只怕等我去了莊子,過幾日哥哥就忘記了我,再不理會,我豈不是要在那莊子上熬瞎了眼!”
顧子青著顧姍,說出的話擲地有聲:“妹妹,你在莊子里等我。多則半年,則一兩個月,我必然會想辦法讓你重回我博野侯府,你依然是風風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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