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臨從小力氣就大,軍中能和他在力氣上匹敵的不過三五人,但要論上拳腳,基本上就沒遇上過對手。
察覺到壯漢的力氣越來越大,約約有蓋過他的趨勢,陳青臨了聲好,不再收斂自己的力氣,狠狠一拳迎上對方的掌風,原本就讓人看著牙酸的拳相陡然變了全然的力氣相搏,壯漢的臉上漸漸掛了彩,陳青臨也被打得角開裂,兩人的眼神卻變得更加戰意蓬了起來。
雙方往來數十回合,終於陳青臨漸佔上風,他本就是戰場上打出的手,知道如何對敵才能達到最佳的效果,壯漢的拳腳雖然厲害,但顯然是沒見過的,加上之前的戰消耗了不氣力,到底還是被陳青臨掀翻在地,拳頭抵上了脖頸。
壯漢大約是頭一次輸比武,一時竟都沒有反應過來,陳青臨鬆開手,了腦門上的汗,壯漢躺了好一會兒,猛然一個鯉魚打從地上跳了起來,眼中銳意發,手道:「再來一場!」
陳青臨看見校場後頭的軍馬已經齊了,聞言就搖了搖頭,道:「沒時間了,過午我還有事。」
壯漢看上去頗好說話,便道:「那我明日在這裡等你。」
「明日我就離京了……」陳青臨說著,陡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兄弟可有想過來我們西北軍?」
壯漢一愣,就聽陳青臨繼續道:「軍雖然待遇好,但沒上頭沒人,升遷不易,西北軍就不同了,都是實打實的軍功換軍銜,男兒在世,保家衛國,我看兄弟你手力氣都是一絕,待在京城實在是可惜了。」
他話音剛落,壯漢就笑了起來,帶臉上的傷勢,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還是說道:「你說的有道理,要不是京中離不得我,我也早想去前線殺敵,憑自己的雙手建功立業!」
軍多世家子弟,這人手如此矯健,他還當是個普通的軍呢,陳青臨就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撿起上場時扔在地上的輕鎧,也不穿,就這麼一手提起,跳下比武場,對著壯漢擺了擺手,道:「待我歸京,必要和兄弟再戰幾回,要是兄弟改了主意,也可以到西北軍駐飛鷹關大營來找我,我姓陳,雙字名青臨。」
等到他的背影看不見了,壯漢接過底下軍將領遞來的裳,穿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了,疑道:「寧遠將軍以為我不認識他?還是他不認識我?」
那遞裳的軍將領輕咳了一聲,提醒道:「殿下,武將上朝是在文后,正排在殿下後頭好幾位,殿下不出列,他上哪兒看到殿下哪。」
壯漢抹了把臉,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他已經好久沒打得這麼痛快,也好久沒見到這麼對胃口的人了,那些個酸溜溜文縐縐的員都是碎,一拍就倒,瞧著一點也不得勁。
收拾好軍備,陳青臨就忙著趕回將軍府,以往家裡的事都有陳若弱忙活,現在嫁到別人家去了,就只有他自己看著來,他其實沒什麼要帶的,裳裝齊了,至多再收拾些乾糧上路。
剛進府門,陳青臨的腳步忽然頓住了,來來回回的家丁丫鬟正在收拾東西,過了外院,只見正堂前堆起了一個個箱子包裹,他住了一個正搬著鹹菜罈子的丫鬟,問道:「怎麼都收拾上了?」
丫鬟連忙道:「是小姐回來了,正堂里呢。」
陳青臨黑臉上陡然閃過喜,幾步進了正堂,果然見陳若弱正坐著啃果子,邊上的盤子里已經空了大半,顧嶼坐在對面,手裡的茶蓋輕拂過茶碗,帶起茶水裡幾片茶葉上下翻飛。
「我不是昨天去道過別了嗎?大熱的天,跑來跑去也不嫌累著!」陳青臨話說得,語氣卻是微微上揚著的。
顧嶼抬頭,見陳青臨進來,連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作了個揖,態度十分溫和,陳若弱一邊啃果子,一邊翻了個白眼,「我不給你收拾,誰給你收拾?早讓你親你不肯,這些事是該我忙活的嗎?那得是我嫂子干!」
陳青臨從二十歲起,就聽陳若弱說這話,說得耳朵里都要長繭子了,聞言也不搭理,給顧嶼還了個軍禮,見周虎周豹在他後站得筆直,心裡頓時更高興。
「既然來了,就在這兒吃中飯吧,也別讓咱二丫忙活,我讓人去幾個菜,正好我也跟文卿說說話。」陳青臨說道。
陳若弱撇,「你讓我別忙活也說遲了,廚下做了一大攤子呢,我順帶做了菜,有包子有餅,還有從酒樓里收的乾臘,你帶著那麼多人,也是不肯一個人去客棧驛館的,帶著路上吃,稍微蒸蒸就了,也不費工夫。」
顧嶼笑道:「若弱賢惠,是文卿的福氣,也是舅兄的福氣。」
陳青臨心裡高興,瞧著陳若弱的眼神也了,陳若弱有些不大習慣被人誇,顧嶼話音剛落,就咬了一口果子,惡聲惡氣地說道:「什麼賢惠不賢惠的,我想做事就做事,不想做事就不做了,你再誇也沒用。」
陳青臨臉一黑,連忙看向顧嶼,有些生地圓場道:「就是上說說,其實勤快得很,也能做事,……」
顧嶼失笑,「夫人說的是,哪怕夫人什麼都不做,在文卿心裡,也是最賢惠的。」
陳若弱看起來有點臉紅了,但還是強撐著哼了一聲,讓人把廚下做好的菜端上桌,陳青臨見顧嶼的樣子,也放下了心。
因為不知道陳青臨什麼時候回來,而且廚下也確實為了路上乾糧的事忙得熱火朝天,陳若弱只做了四道菜,紅燒塊,炸心豆腐卷,清蒸鯉魚,素炒三,還有廚娘燉了一個晚上的圓骨湯。
陳青臨一早上忙活來去,又痛痛快快打了場架,正是的時候,只恨不得拎只整豬對著啃,見陳若弱做得素淡,倒也沒吱聲,只是端了碗白飯,飛快地對著唯一能引起他食慾的紅燒塊下筷子。
對懂吃的人來說,一隻有很多好吃的部位,即便是雜,做得好了也是滋味十足,但對陳青臨來說,最好吃的永遠只有最的。
金紅的芡包裹著實的,湯滴落到米飯里,微微滲下去,口甜鮮,抿一下才能嘗出些許黃酒的香氣,並不喧賓奪主,反而很好地下了本的腥氣,更襯托出原本的鮮滋味。
就著塊吃了一碗飯,陳青臨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這時塊也只剩下了寥寥四五塊,他看一眼顧嶼,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勉為其難地夾了一筷子微涼的清蒸鯉魚。
魚冷了會腥,好在陳若弱料放得多了些,一時半會兒也嘗不出腥氣來,陳青臨不大會吃魚,挑了會兒刺,蘸了半邊醋,一口下去,瞬間沖淡了他口中殘留著的塊幾乎霸道的鮮甜滋味,轉而瀰漫出魚鮮的特殊口來。
兩碗飯下去,陳青臨端了小半碗圓骨湯,廚娘整整燉了一個晚上,浮油都被撇乾淨了,碗里看不到一油花,喝著也不膩人。
顧嶼仍舊是每樣都夾了一點,連陳若弱自己都不大吃的素炒三也吃了一些,到七分飽時放下碗,夾了一塊心豆腐卷,微微挑眉,咬了一口。
炸過的豆腐皮口薄脆,隔著一道薄薄的水皮,裡頭半凝固的心就流淌了出來,似有些瓊脂的口,香卻十分濃郁,別看陳青臨吃吃得頭也不抬,陳若弱最上心的其實就是這道有些像甜點的豆腐卷。
半凝固的心是用加了瓊脂杏仁和冰糖煮過的牛,待到冷卻之後切出一個個長條,又用其餘的牛拌了麵,和出薄厚均勻的水皮,把長條裹得嚴實之後,再包上豆腐皮去炸,炸到半就要換灶,讓油的餘溫炸里。
陳若弱沒喝湯,天熱,葷食吃多了,不管油不油都會膩,讓人切了盤瓜果來,仍舊吃了兩塊。
吃完飯,顧嶼細問了陳青臨關於顧峻的事,陳青臨其實是一時之氣,等回過味來,其實也並不是很記顧峻的仇了,顧嶼聽著他話里的意思,面上帶起一點笑意來,似是不經意地嘆道:「三弟自小頑劣,若弱才來了幾日,就幾次三番他的氣,能去軍中歷練,著實是他的福氣,舅兄不要看他年紀小就心慈手,三弟他就是不常活,子虛,並沒有什麼疾病。」
陳若弱知道陳青臨的脾氣,連忙拉了拉顧嶼的袖子,顧嶼似是不解地側了側頭,陳青臨瞇了一下眼睛,擺手道:「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我一定會好好鍛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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