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鎮是京畿地區第一名鎮,想當年前朝江山破碎的時候,高祖便是在這裡扯了旗桿抵強虜,打下了大陳的一片江山。所以,別看這裡不顯山不水,說不準隨便撞到一個人便是當年和高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後代。
寧珞一行人到了秦家的福隆錢莊前,有小廝進去稟告,沒過片刻便有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從裡面快步走了出來,正是寧珞的表兄秦亦瀚,秦亦瀚生得眉清目秀,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一江南文人的風流之意,憑那容貌,誰也想不到他會是江南首富之子。
「珞妹妹,你怎麼來了?」秦亦瀚顯然十分吃驚,他年時曾在寧府住過幾個月,對老夫人的態度同,所以除了日常的信件往來,幾乎從不上門叨擾。
寧珞定定地看著他,外祖家的親戚中,最悉的便是這位表兄,小的時候還不懂大人之間的紛爭,幾個親近的同輩之間,寧珩總逗,只有秦亦瀚溫可親,有求必應。
「翰哥哥,」像從前一樣道,心裡愧疚萬分,「你到了這裡也不讓人送封信過來,我……我們都很想你。」
秦亦瀚心頭一暖,這些年來和寧國公府聯繫日漸稀,每逢中秋和春節,祖父和父親想起遠在千里之外的姑姑和表妹,總要鬱鬱寡歡一陣,後悔當初讓姑姑嫁得那麼遠。他也一直懷念那個冰雪聰穎、雕玉琢的小娃,只可惜小娃長大后越來越疏遠,了高山上的一朵雪蓮,只能遠遠地觀賞,再也不能親近了。
「我……我這裡忙,」他歉然道,「正想著等忙過了之後去府上拜見姑姑和姑父。」
寧珞巧笑倩然:「我知道,你心裡惦記我們,這不我順路經過,先來瞧瞧你,還有事想要請教翰哥哥。」
秦亦瀚怔了一下,正道:「有什麼事珞妹妹儘管開口,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離開隆安鎮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了,馬車一顛一顛的,寧珞靠在榻上,此行又解決了一件大事,快活得很。
秦亦瀚聽到懷疑秦湘蘭在外面的管事有監守自盜的可能,立刻條理分明地替想好了幾個步驟。
先從秦家調兩個賬房過來,幫著徹查賬目,一旦查清屬實,立刻封存賬目,報法辦,至於後續,秦家會立刻派人過來協助,不必擔心。
「我娘和我名下好些產業,會不會提前被他們得知,銷毀了賬目,讓你無從查起?」
「你當秦家這麼多年的家產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放心,就算有一百兩銀子的出,秦家賬房那雙毒眼也能看出端倪,你別這份心了,若是有這種刁奴,儘管給我就是了。」秦亦瀚有竹。
表兄還是像從前一樣有求必應,毫沒有因為這些年的冷落心懷芥。
這一輩子,大家都會是相親相的一家人,讓那些挑唆和偏見都見鬼去吧。
回到寧府,寧珞先去見了秦湘蘭。秦湘蘭剛好小憩起來,的並不好,早年生下寧珩后一直未能有孕,老夫人以子嗣單薄為由,明裡暗裡讓寧臻川納妾,寧臻川事母至孝,唯有這件事一直沒有鬆口,幾年後秦湘蘭又生下了寧珞,子雙全,總算讓老夫人消停了幾年。
臥房裡放著一個繡花綳架,秦湘蘭長在綢之鄉,擅長紅,每逢季節替,都要親手替寧臻川做幾件服。
「娘,你怎麼又繡花了,這些事就讓下人來做就是,」寧珞有點不樂意了,「你歇著,咳嗽好些了沒?」
「已經好了,」秦湘蘭拉著的手聲道,「你們都各有各的事,我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來,讓娘瞧瞧你的傷口。」
傷口結的痂已經掉了,就是還有些,寧珞總忍不住要去抓。
母倆坐在一起聊了幾句,寧珞佯作不經意地問:「娘,錢嬤嬤你知道嗎?就是祖母跟前伺候的看上去和氣的那個。」
秦湘蘭點了點頭:「這是是陪你去的?」
「是,是不是……」寧珞言又止。
秦湘蘭詫異地道:「怎麼?對你說三道四了?」
「那倒也不敢,我只是覺得,和從前有點不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寧珞委婉地道。
秦湘蘭皺著眉頭仔細回想了片刻:「難道說……過年前因為那紅包的事,心裡還在記恨著了?」
按照慣例,過年主人都是要給下人紅包的,秦湘蘭給老夫人拜年的時候,也封了好幾個紅包,只是給錢嬤嬤的時候拿錯了,給了個小的,當時沒發現,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發完紅包才發現不對,也不知道誰給錯了,只好將錯就錯,哪知道錢嬤嬤回去和嬤嬤對了對,當即發現不對,和底下的人含沙影地說了幾句,第二天就傳到了秦湘蘭的耳朵里,秦湘蘭心裡氣悶,卻也不願得罪老夫人跟前的人,暗中讓人重新封了一個給,這件事才算是過去了。
原來結在這裡。
寧珞心中雪亮,祖母原本就不喜母親,這老奴再在其中挑唆攛掇,事才會弄到最後那種不可收拾的地步。不願母親擔憂,微笑著道:「原來是這等小事,我明白了,娘,這事你別心了,我會理好的。」
母倆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笑聲,二嬸娘過來了。
「呦,這可正好了,珞兒也在,」二嬸娘滿面笑容,一把拉著寧珞的手拍了拍,「在別院養了兩日,珞兒越發水靈了。」
二嬸娘姓,是京城裡一個五品小之,門第不高,二爺納了兩房小妾,娘家又偏生一堆兄弟姐妹,時常要來打秋風,寧氏便時不時地捉襟見肘、焦頭爛額。秦湘蘭出手大方,偶爾便不著痕跡地幫襯一二,再加上兩人都不被老夫人所喜,頗有點同病相憐,平日里倒也能說上兩句話。
上次寧珞摔下馬車后,寧氏憋了一陣沒現,今日不知怎的又想起來串門。
寧珞見了禮:「二嬸娘過獎了,七姐姐還好嗎?」
寧氏的眼中閃過一憂:「天把自己關在屋裡,想些什麼也不和我說,可愁死我了。」
「七姐姐多想,我得空了便去看,」寧珞輕嘆了一聲,「二嬸娘,你平日里也多勸勸,讓寬寬心,祖母也是之深責之切。」
寧氏慌忙道:「那是,萱兒明白的,祖母教訓的對。」
秦湘蘭看著寧珞後腦的傷口,眉頭輕皺:「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患,珞兒,要是有什麼頭疼腦熱的,萬萬不能忍著,要告訴我們。」
寧氏的眼神滯了滯,小心翼翼地道:「弟妹擔心的是,這京城我,同濟堂有個神醫我認識,改日請他過來替珞兒把個脈。」
「二嬸娘客氣了,」寧珞淺笑著道,「不必麻煩,我已經好了。」
「一點也不麻煩,也是我家萱兒不小心,應當的,」寧氏熱忱地道,「那個神醫的二表姐是我大伯的堂妹,他娶了前面衚衕一個衙門主簿的兒,這門親事就是我那表姨的妯娌撮合的。」
寧珞聽著這七彎八繞的關係暈了暈。
「說起我那表姨的妯娌,可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婆,好幾個王府千金的都是保的,」寧氏的語氣略帶得意,「弟妹你知道嗎?那個史王夫人家的二閨為什麼總是這個不行那個不要的?」
「為什麼?」秦湘蘭不太在意地應了一聲。
「心裡有人了,」寧氏低了聲音道,「還託辭說是想去道觀清修兩年積福。」
寧氏一說起八卦就眉飛舞,在京城土生土長,親戚也多,好些辛也都略知一二,平日里總喜歡拉著秦湘蘭扯東扯西。
寧珞聽了心中頓時一:「二嬸娘的消息好生靈通。」
寧氏矜持地笑了笑:「旁人說著,我就那麼一聽。」
「我前日去了太清觀,見到了一位道長,還很年輕水靈呢,看上去和小姑姑一般大,真是奇怪,怎麼就出了家呢?」寧珞不聲地問道。
寧氏想了想,恍然大悟:「那是安國公家的那位吧?原本都以為只是去清修幾年,哪知道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安國公家的老夫人都哭了好幾回了,說是這孫兒不還俗嫁人,死都不閉眼。」
「我看仙風道骨,定是道心堅,安國公老夫人可能要失了。」寧珞饒有興趣地道。
「那可不見得,」寧氏低聲音道,「我聽我那表姨的妯娌說,京城的婆暗中都得了信了,要是們能保了,安國公府里出這個數。」
出了五個手指在寧珞面前晃了晃。
「五百兩?」寧珞猜道。
「五千兩。」寧氏的眼中出羨慕之。
的確是大手筆,這五千兩能讓一個中戶人家不愁吃喝過上一輩子。
寧珞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好啊,錢嬤嬤,原來這癥結是在這裡,這次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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