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霜，此夜寂冷。

陣陣風聲，吹樹枝，將影子沉下來，堆疊在窗欞間，模糊一片由水暈開的墨痕跡。

枝葉間簌簌的聲響，落在了屋兩人的耳畔。

淺淡的香仿佛仍在鼻間縈繞，那是一種冷沁又神的味道。

著單薄雪的年輕公子襟微敞，錦緞般的烏濃長發仍舊潤，此刻正散地披在肩頭，也有淺發正在他的耳側。

此刻他垂著眼眸，著懷里被他用被子胡裹了蠶蛹的姑娘，那雙向來平靜無波的眼睛里有難言的驚愕甚至還有幾分慌無措。

而被他攬住腰的孩兒睜著那雙眼睛，著他時，整個人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陡然瞪大一雙杏眼。

在這樣漫長的夜，屋的燈火將的眼瞳浸潤上一層淺淡的暖，如同照在一片湖面上閃爍著的的粼粼波，模糊地映照著他的容。

屋淡煙未散，讓眼前的一切看起來都有些夢幻般的朦朧，猶如曾夢過的虛幻場景一般。

又……做夢了嗎？

謝桃眨了眨眼睛，盯著眼前衫不整的年輕公子時，的臉頰有點發燙。

怎，怎麼能做這麼不正經的夢呀？？

但還是沒忍住往他那張無暇的面龐看了兩眼，一時心神晃，好似鼻間的淡香又濃了些。

許是覺得自己在做夢，猶豫了一下，竟忽的手。

手指在半空中指節蜷了一下，頓了頓，在年輕公子蹙著眉，眼底流出幾分疑的時候，的指尖在了他的臉頰。

衛韞被忽然的作一驚，羽般的睫了，脊背更加僵。

指尖是他面龐上微涼的，彼時窗欞外又有夜風吹來，拂過的側臉，令下意識地打了個噴嚏。

這下，是真的醒神了。

指尖仿佛是尤其真實的，而這吹面而來的風更令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桌上香爐里的煙漸漸地去，周遭稍顯朦朧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足夠清晰，并不像是模糊的夢境。

謝桃大睜著眼，口微張，整個人都僵住了。

而衛韞在聽見打噴嚏時，眉頭便又皺了皺，他抿著薄，像是遲疑了一瞬，而后便直接將裹在被子里的孩兒直接抱起來，走到自己的床榻邊，把放在了床榻上，然后拉過自己的錦被，又替裹了一層。

即便是冬日，衛韞也一向不喜屋里弄著炭火，便是再細無煙的炭都覺得無法忍。

但此刻，他卻覺得屋里合該是弄些炭火來的。

謝桃呆呆的，任由他替自己再裹上一層被子，那雙眼睛一直盯著眼前的年輕公子的面龐，幾乎目不轉睛。

整個人都像是被雷擊中似的，傻在那兒了。

當終于看向這間屋子時，發現眼前這古古香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唯有面前的他仍是悉的模樣。

謝桃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不是在睡覺嗎？？？

而衛韞此時也終于確定，盛月岐給他的這包金，的確能夠割破時空的限制，讓出現在他的眼前。

桌前的燭火有火星跳躍，有燒融的蠟流淌下來，漸漸地凝固起來。

而衛韞與他旁裹了兩層被子的姑娘同坐在床榻邊，竟是久久都未曾說出一句話。

未見面時，的話總是很多。

仿佛一切都是那麼地自然。

但此刻，他們兩人不再隔著那樣遙遠的時空距離，不再隔著重重的阻礙，卻都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有一種難言的尷尬氣氛。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桃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衛韞輕咳了一聲，而后便簡短地和說了這其中的原由。

而謝桃聽了，的目就停在了不遠的紫檀木桌上的那只看似毫無異常的香爐上。

此刻它鏤空的隙中，已經沒有縷縷的煙流散出來。

“……你是說，你點了一種香，然后我就過來了？”

謝桃覺得這一切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衛韞無聲頷首。

“那是什麼香啊？我可以看看嗎？”

連忙問。

衛韞無言，徑自起，走到桌邊，將他方才隨手仍在桌上的那只錦袋拿了起來，走回床榻邊時，將其遞給了謝桃。

謝桃接過來，還沒打開，就已經靠分辨出那是一袋流沙似的東西。

而一打開袋子，就發現里面裝著的，竟然是金一樣的東西。

“這……是香料嗎？”

捧著那袋金，著衛韞。

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香料。

“我原只是想試一試，卻……”

衛韞沒有再說下去。

他何曾想到過，他們二人真正見到的這一日，竟是這般令人猝不及防的境況。

謝桃干笑了一聲，捧著錦袋，瞥了衛韞的側臉一眼，也不知道為什麼，心里頭就又張了幾分。

這實在是一件神奇的事。

但說起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里，見過的不可思議的事還嗎？

謝桃往半開的窗欞邊了一眼，瞧見了一片鋪散的月，還有院子里晃的樹影，甚至還有檐下偶爾被風吹得幾聲脆響的銅鈴。

“哇……”

謝桃抱著被子，嘆了一聲。

還是在古裝電視劇里常看見這樣的房子。

忽然發現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謝桃的好奇心驅使著就要扔下被子，從床榻上下去。

衛韞當即握住要扔開被子的手，皺眉，“做什麼？”

謝桃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脊背僵了一下，的睫了，甚至有點不敢對上他的那雙眼睛，微紅著臉，支支吾吾一會兒，說話時，聲音都小了許多，“我……想去外面看看呀。”

“冬夜寒涼，你的傷寒方才好了些，便又不長記了？”衛韞有幾分不悅，但見耷拉下腦袋，他卻又不自地將聲音放緩了些，“你既已過來了，便不急于這一時。”

謝桃聽著他近在咫尺的清冷嗓音，垂著腦袋，低低地應了一聲。

隔著手機，分明已經聽過無數次他的聲音，但此刻，他卻真實地就坐在的旁，而他的聲音聽在耳畔，就好像要更加清晰聽一些。

“等等，那我，那我是不是就回不去了啊？！”謝桃猛地抬頭，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也不等衛韞開口，就連忙說，“那我的銀行卡怎麼辦？”

“……”衛韞也沒料想到，第一關心的，竟然是這個。

“還有我的作業！快期末考試了，我還有好多張卷子沒寫！！”

謝桃原本打算明天一早醒來就開始趕作業的……誰知道一睜眼，世界都變了。

衛韞聞言，眼底終于有了點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倒是好學。”

謝桃的臉又紅了起來，把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里，就剩一雙眼睛在外面，著他。

這本是深夜，是無數人深陷夢鄉的時候。

后來謝桃躺在衛韞的床榻上，上蓋了兩層被子，半睜著眼睛，著坐在床沿的衛韞。

聽見他說：“睡罷。”

他的聲音似乎刻意放輕了一些，帶著幾分和，聽在的耳畔，便更如細雨和風般，使人流連。

“那你呢？”

謝桃臨睡前吃的藥令的睡意本就很濃，即便半途歷經了這樣神奇的變故，此刻平復下來后，也還是難免很快又來了睡意。

衛韞被那樣的目注視著，有些不太自然地偏了頭，聲音卻聽著依舊足夠平淡，“不必管我，睡罷。”

像是他的聲音也帶著催眠的功效似的，有點撐不住閉了一下眼睛，但很快又睜開來，并且刻意睜大了一些，還晃了晃腦袋。

忽然從被子里出一只手來，大著膽子拉住了他的一手指。

極輕的，本不敢使勁。

而衛韞被這樣的作也弄得整個人一僵，呼吸也凝滯了。

“我真的……見到你了。”

忽然說。

像是因為帶著朦朧的睡意，所以的聲音有點模糊。

傻笑起來，出幾顆潔白整齊的牙齒，“衛韞，我特別開心……”

自己還能回去嗎？

這樣的問題在此刻都被放了下來，或許是已經有些混沌的腦子再來不及思考更多，只是著自己眼前的這位年輕公子，滿心滿眼，便只盛滿了歡喜。

只是這樣看著他，就忍不住彎起角。

衛韞聽著的嗓音，眉眼間的清冷碎雪便在頃刻間似乎有了些許融化的痕跡，他手指了一下，終是手，輕輕地過的發，卻始終靜默無聲。

心里像是多了平和安寧的一角，開了一簇的菖蘭，就像是曾送給他的那枝，如云似雪般，落了滿地。

像是一只小貓似的，在他上的發時，謝桃就把腦袋往前蹭了蹭，仍然傻兮兮地笑著。

最后甚至還在被子里拱了半天，直到的腦袋枕上了坐在床沿的衛韞的膝蓋。

“我可以這樣睡嗎？”抓著被子，紅著臉問他。

那雙眼睛里似乎寫滿了期盼。

衛韞結了一下，整個人都僵直著，如輕松一般的影，脊背直的坐在那兒，耳廓忽的又有點發燙。

此刻的謝桃等不到衛韞的回答便已經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微張著，呼吸聲淺淺的。

而衛韞就那麼坐在床沿，便是連，也不敢輕易一下。

他手里的那卷書，已經掉在了地上，此時也無法俯去撿，他只能垂著眼簾，著的面龐，久久未。

直到桌邊的蠟燭已經燃燒了一半，衛韞靠在床柱上，仍然保持著那樣僵的姿勢，不知何時已閉上了眼睛。

但他的睡眠始終極淺，幾乎是在雙膝一輕，細碎如鈴的聲音再度傳來之時，他便驟然睜開了雙眼。

原本躺在他膝上的孩兒，連同著蓋在上的那兩張被子，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對沒什麼網經驗的奔現的第一次會面是尷尷尬尬的會面……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癆桃：怪張的:)

冷靜韞：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