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了晚晴苑的門,就聞到一怪異的香味,眼前一晃,頭稍有發暈。
燕霜眼疾手快地扶起,“娘娘,您怎麼了?”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伶玉以為是許久沒出門子養得氣了,沒在意。
陳太醫留在里間醫治,德妃擇了服侍徐才人的宮人問話,“你們主子出了何事?”
“回娘娘,主子是從花園回來之后,子就不好了。”雨竹說這話,眼神若有若無地瞟向伶玉。
伶玉見怪不怪,后宮里凡是懷了皇嗣的嬪妃有個三長兩短都要嫁禍到頭上,“你的意思徐才人出事跟本宮有關?”刻意頓了下,“那日花園太后娘娘也在,還是說與太后娘娘也不了干系?”
“奴婢不敢。”雨竹額頭冒出冷汗,“主子自花園回來子就大不如前,奴婢護主心切,求娘娘恕罪。”
伶玉哼了聲,沒理會,走到德妃側,一手遮擋住附耳過去,“姐姐,看來那人是奔著皇嗣來的。”
德妃輕點了下頭,只是也想不出現在宮里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對有孕的嬪妃下手。
兩人思慮著,陳太醫急匆匆跑出來,“臣見過二位娘娘,才人主子要生產了,臣要盡快請到穩婆,備水,為才人主子接生。”
德妃遣人安排,陳太醫忙得腳不沾地。很快人手備好,陳太醫急著回去施針。
殿宮人手忙腳,端著一盆又一盆的水進進出出。
伶玉看一眼那盆就覺不適,前不久剛小產過,見不得這東西。
德妃走到旁,“這有我就夠了,你子沒好幾天,快回去歇著。”
這地方確實沒甚好待的,伶玉沒忘記來時的事,刻意低了聲音,“姐姐別忘了那人。”
德妃拍了拍的手,示意安心。
……
伶玉出晚晴苑沒多久,迎面撞上了趕來的端嬪。
“宸妃娘娘果真是在這,幸而嬪妾沒走錯了路。”端嬪福過,笑了下。
伶玉狐疑地看向,“端妹妹找本宮何事?”
“宸妃娘娘言重了,嬪妾到了雙十年紀,可擔不起娘娘這一句妹妹。”端嬪向晚晴苑看了眼,“不知宸妃娘娘可有空閑,嬪妾想跟娘娘說幾句話。”
伶玉不著痕跡地收回目,“是說徐才人的事?”
“嬪妾沒看錯娘娘,不知娘娘是否給嬪妾幾句話的功夫?”端嬪問道。
……
兩人一同回了金華殿。
端嬪了殿,不聲地打量殿里的擺置,看似簡單素凈,卻盡是好。
宮人看了座,伶玉故意當作沒看明白的心思,了鬢角的玉簪,除卻燕霜,其余人都遣了出去。
端嬪飲著茶水贊不絕口,“皇上可真是偏心宸妃娘娘,這等好茶嬪妾見都沒見過。”
伶玉是不信這話,瑯琊王氏至幾百年的基業,怎會沒飲過云山。
“茶飲了,端妹妹就說找本宮究竟什麼事吧。”
端嬪沒再糾正這句“妹妹”,搖了搖手中的茶碗,“娘娘或許不信,嬪妾確實沒飲過這茶,嬪妾在瑯琊王家不過剛待了半載。”
眉眼低垂,像沉浸了思緒之中。
伶玉細眉微蹙,了手中的杯盞,面上沒顯出什麼,沉著氣,等繼續說。
見這麼沉得住氣,端嬪角彎了起來,“娘娘與皇上相得時間越長,是越發像皇上了。”
“嬪妾跟皇上說這事時,皇上也從未多問過一句。”
伶玉神淡淡,“你想說什麼?”
端嬪抿了下,反問,“娘娘可知皇上從未幸過嬪妾?
伶玉臉不變,端嬪一看就明白了,帝王寵幸,又怎會不告訴。
“嬪妾宮前就已別的男子有了夫妻之實,故而皇上才不嬪妾。”端嬪話頭一轉,“可見嬪妾還是討不得圣寵,不然娘娘又怎能平安生下兩個皇嗣呢?”
刻意咬住了平安二字。
伶玉冷眼看過去,“本宮無暇聽你一直賣關子。”
宮里的事皆是皇上的意思,那些夭折的皇嗣雖有宮中其他嬪妃的功勞,但終究是皇上不想留罷了。
端嬪有求于人,也不再遮掩下去,“太后離宮,徐才人喪子是嬪妾在其中做的手腳。娘娘是否覺得了晚晴苑子不適?那是中了西域的一種香,能使人產生幻覺,激起心中怨氣,即便是宮中最好的太醫也診斷不出。”
“有孕之人聞了本沒甚大事,偏偏徐才人不放心地薰了艾。”
“所以……那日太后才讓本宮淋雨跪在花園?”伶玉不自覺地上小腹,也因此,沒了這個孩子。
端嬪臉上升起歉疚,“嬪妾本想用這種法子皇上下定決心讓太后離宮,不知娘娘有了孕。”起跪下來,“娘娘喪子是嬪妾之錯,但娘娘剛誕下兩個皇嗣,加之疾,確實不該再有孕,否則于子也是大損。”
語氣要較之前誠懇許多,伶玉愈發困了,“你如此設計太后和徐才人,想讓本宮幫你什麼?”
端嬪直了腰背,眼中閃過不曾出現的微,“嬪妾想要娘娘幫嬪妾離宮。”
這要求確實是聞所未聞,伶玉含住,并沒立即答應。
端嬪繼續道:“嬪妾自無父無母,孤兒出,幸有一對夫婦收養嬪妾,得以溫飽。及笄那年,嬪妾嫁給了心悅的男子,可……”嚨哽咽,眸中顯出一恨意,“沒幾年,嬪妾有了孕,也是在這個時候,王家人找過來,燒了嬪妾的家,下藥打掉了嬪妾腹中胎兒,還騙嬪妾說是那家主人殺了嬪妾夫君。”
“嬪妾曾回家中找過,只可惜一堆廢墟,什麼也找不到。了宮,嬪妾只想要無上的權利,為夫君報仇。但是……”抹掉眼淚,語氣急快,“但是江南一行,嬪妾又見到了曾經的夫君,嬪妾不想報仇了,嬪妾只想出宮找他。”
端嬪宮就是溫婉端方的,從未這般失態。
伶玉心有所,卻沒全然相信。
“你憑什麼認為本宮會相信你,幫你離宮?”
端嬪掉了眼尾的淚水余,眸中泰然,“因為嬪妾不只幫娘娘除掉了太后和徐才人肚子里的皇嗣,還知娘娘瞞多年的世。”
“嬪妾被棄后正被衛家的長工撿了,有幸見過衛氏家主,娘娘的容貌與那衛家夫人有九分的相像。”
伶玉陡然僵住,了袖中的巾帕。的世雖說不在意,可心里還是想見一見父母,問他們當年為何不要。
然衛家……
許多年前就聽說過,衛家爭權,衛氏夫婦慘死,衛家被人滅了滿門,怎會是衛家的兒……
“此事皇上應當知曉,娘娘要是不想從皇上那問出來,也可以去問衛副統領,畢竟你們可都是一個姓氏。”
衛宴!
伶玉猛然驚醒,瞬間明白了衛宴為何會一直幫,他早就知道是衛家人……
“即便如此,皇宮里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皇上,本宮不能保證你能平安無虞。”
端嬪溫下聲,“不然娘娘以為皇上為何要離宮三日?皇上也在猶豫是否讓徐才人平安誕下皇嗣,才給了嬪妾這個機會。,給徐才人安,敗,嬪妾則會陷萬劫不復之地。”
這一番話說得伶玉頗為訝異,端嬪把皇上心思可是揣得七八,如果是完璧之,有心爭寵,在宮里當真是一個勁敵。
……
徐才人拼盡全力,也沒能生下腹中的孩子,穩婆說,胎兒是一個皇子。
產房沒了靜,德妃理好后事,出了晚晴苑。
其實心中是松了口氣的,即便皇上責怪,也不愿徐才人生下這個皇嗣。后宮里多一皇子,于伶玉而言就大為不利。早已將所有賭注都到了伶玉上,將來的太子必須是伶玉所生。
“德妃娘娘安。”凝枝從遠過來,先福了,“宸妃娘娘憂心才人主子,特意打發奴婢過來請德妃娘娘去金華殿,詢問才人主子狀。”
德妃自是不信伶玉會擔心徐才人,眼眸微,略作沉痛道:“沒保住小皇子,本宮愧對皇上。”
金華殿
伶玉在殿里繞了幾圈,終于把德妃盼到了,“凝枝,關門。”
“你可真是夠急的,一口茶水也不給我喝。”德妃打趣。
伶玉親自捧了茶水過去,“姐姐猜方才誰來見我了?”
幾個時辰德妃在晚晴苑忙得腰都直不起來,確實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
擰了擰眉,隨意猜了個人,“端嬪?”
伶玉眼眸倏的瞪圓,“姐姐怎知?”
德妃謙遜地擺擺手,“隨口說的罷了。”
兩人沒再提這茬,伶玉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端嬪的事。
“我想端嬪也不會說假話。”德妃想到回宮時一件事,“端嬪進京城后向外看了眼,怔然許久,宮人提醒放簾也沒聽見。”
“我也猜端嬪是了京見到的那男子。江南宅子里端嬪單獨找過我,說要與我聯手,只是后來許是皇上的意思,我很再見到。”伶玉深思。
德妃問,“你打算怎麼辦?”
幫與不幫都有弊。
幫了就是欺君之罪,不幫,留端嬪這樣心機重的人在宮里可不是什麼好事。
伶玉手心托起下頜,指腹輕點了兩下臉蛋,“我打算掩護端嬪出宮。”
“你想好了?”德妃飲了口清茶,“此事即便拖著不管,我也有法子除掉端嬪,你不必冒險。”
說得坦然,仿佛在伶玉面前沒甚好遮掩的。
伶玉怔了下,隨后彎起眼,“總不能把所有事都推給姐姐,讓姐姐一個人抗。姐姐放心,此事我自有算,退一步,有稷兒安兒在,皇上也不會拿我怎樣。”
皇上既然料想到端嬪此舉,那接下來的事必然也在帝王的掌控之中,能做的不過是順應圣心,推波助瀾罷了。
德妃坐到日落西山才回了昭宮。
翌日一早,宮中就出了件大事,芙蓉軒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