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里裟羅樹，枝高難可攀。暫借牙梳子，笄發卻歸還。」

作為司儀的學宮祭酒陳丹丘的聲音，藉助法，迴響在婚禮現場。

氈毯末端，一襲婚的李樂菱用視線餘，瞥了下旁的李昂，眼神里滿是怯與幸福。

坐在首座的虞帝與皇后相視一笑，一旁的宋姨雙手合握放在膝上，滿臉欣。

太子、越王微笑祝福，楊域、厲緯等友人小聲鼓掌，雍宏忠催著畫師記錄下這盛大一幕，程居岫、隋奕等學宮的師兄師姐，釋放璀璨法，點亮夜空。

「唉，乾杯。」

邱楓、紀玲瑯有氣無力地了下酒杯，何繁霜表冷澹，默默地喝了口葡萄，腰側佩劍卻在微微鳴響，著此刻的心境波瀾。

「天織渡河津，來向人間只為人。」

李昂轉過，眼眸里倒映著李樂菱的影，張言又止。

「怎麼了？」

注意到了他的微妙表，李樂菱小聲問道。

...

「你要幹什麼？！」

警鈴大作的山長書房中，奚羽大喝質問道。

墨分沒有回答，而是將雙臂融化，令漆黑淤泥覆蓋琉璃箱表面。

看似的漆黑淤泥，實則有著不亞於堅實的龐大力量，用力著琉璃方箱的蓋子，使之出現道道裂紋。

卡卡卡。

破裂聲響集嘈雜，裂紋越來越多，

滴滴淤泥過裂，滲進琉璃箱，如同樹木須一般，向下鑽探。

砰！

終於，琉璃箱的蓋子炸裂開來，墨鬚將所有青銅匣碎片撿起、拿出，捧在掌心。

此時此刻，監學部眾人正在飛速趕來，即便不仔細去聽，也能聽見那由遠及近的掠空聲。

「你應該，已經預見了這一切吧？」

墨分完全無視外界影響，自顧自地對掌心的青銅匣碎片說道：「我知道你能，廬州客棧的那兩場幻境不就是為此存在的麼？」

「第一場幻境告訴我，必須做出犧牲。第二場幻境告訴我，必須在兩個世界之間做出選擇。」

「你拿走了一件對我很重要的東西，還給我，我就將你復活。」

奚羽斜斜倚靠著書架，臉慘白地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按住肩膀斷面，

配合被書房制抑的微弱念力，勉強止住流之勢。

「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啊？」

他看著墨分，沙啞說道：「夢貘不會回應你的，青銅匣碎裂，它也陷沉睡，知不到外界的一切。更不可能滿足你的願。

墨家已經消亡了幾百年，現在本沒人能完修復這個與夢貘融為一的匣子...」

話語戛然而止，

只見躺在墨分的化手掌當中的青銅匣碎片，不斷發出「呲呲呲」的響聲，升起大量氣泡、濃煙。

李昂能到，從這些碎片中傳來的微弱意志。

他放開對墨的限制，讓墨湧向青銅匣碎片。

卡察噼啪。

碎片漂浮、重聚、拼接，每條裂都在墨的作用下，以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短短數秒過後，完整的青銅匣嶄新出爐，代價則是墨分只剩下原本百分之一份額，

化為一灘掌大小的淤泥，極為可憐地匍匐在地上。

冬！

青銅匣砸在地上，其表面非但沒有因為修復，而留下明顯痕跡，

相反，整個匣子潔如初，表面許多年久磨平的銘文也變得嶄新清晰。

墨分用盡最後的力氣，出纖細鬚，打開了匣蓋。

...

婚禮現場，李昂複雜地笑了下，「能和你在一起，很高興。」

「天織渡河津，來向人間只為...」

陳丹丘突然停住了，他腰側的學宮玉佩正在發出震，程居岫、隋奕等人也都收到了學宮來訊，低頭看向玉佩，場面一時間有些。

「誒？」

李樂菱疑地眨了眨眼睛。

啪。

無視了森嚴禮法與婚禮流程，李昂張開手臂抱住了李樂菱，深深嗅了下髮間的香味。

「誒？！

！」

李樂菱臉龐漲紅，手足無措地揮著雙臂，「快把我放下！正結婚呢，別鬧！」

...

還留守在學宮的監學部員們，掠空飛向教學樓，直奔山長書房而去。

他們有的來不及戴上兜帽，有的沒穿好監學部制服，急匆匆地在教學樓頂層急停，圍在書房門前。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這麼一幕。

書房靠近山林那側的玻璃窗戶上，著一桿赤紅長槍；

念學司業奚羽右臂斷裂，正倚靠書架站立；

書房地上，青銅匣的蓋子被緩緩打開，從中源源不斷地散發出純粹黑暗。

整個房間的燈彷彿到制一般，急劇暗澹下去，一種強烈的戰慄籠罩在監學部眾人頭頂。

「奚司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名監學部員疾聲問道，視線不自覺看向奚羽那變異嚴重的左手。

「關上那個匣子！」

奚羽沒那個閑心解釋，捂著肩膀傷口疾聲提醒。

而在他出聲之前，任釁已經衝進書房，手抓向地上的青銅匣。

然後，他就再次出現在了門外。

沒有任何延遲，也看不清移軌跡。就這麼憑空回到了門外。

發生了，什麼？

監學部眾人看著瞬間回到大家邊的任釁，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紛紛過門口，沖向青銅匣。

然後，他們就被瞬移到了門口、走廊，乃至學宮更遠。

散發著黑暗的青銅匣中，一雙幽暗的褐黃眸緩緩升起，與墨淤泥對視。

「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寶貴的東西...」

「為什麼會想不起來...」

「你從我這裡，拿走了重要的東西。」

墨淤泥發出微弱聲音，低聲道：「還給我。」

「...如你所願。」

褐黃眸遲緩地點了點頭。

啪。

書房的符燈與燭火一併撲滅，

然後是整座教學樓，整座學宮，整座長安城。

黑暗急速蔓延，所到之，萬事萬都被漆黑無所吞沒。

婚禮現場的眾人遠遠看到了長安城的變化，驚聲高起來，

而李昂只是抱著李樂菱，輕聲道，「謝謝，還有，對不起。」

下一瞬，月與滿天星辰，齊齊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