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倆口子，千恩萬謝地把吳遠和熊剛送走了。

　范為民一口氣把碗中坨了的面條，全都禿嚕下了肚。

　這才聽老范媳婦抱著半碗面條湯道：“老范，吳老板對咱家，可真是再造之恩哪！”

　范為民言簡意賅：“我知道。冰冰在上海，多虧了他。”

　剩下的話，他沒再說。

　但也顯而易見的。

　自打他從監獄回來，街坊四鄰的，都躲著他倆走。

　覺得他倆晦氣。

　徐家更是在對門大張旗鼓地開了個徐家飯店，天天當門子給他上眼藥。

　唯有吳遠，跟以前一樣。

　這里頭或許有閨的面子在，但吳遠這人話里行間的，的確令人聽不出半點的嫌棄和隔閡，就讓人倍舒服。

　從鄉里離開，吳遠剛回到家，范冰冰的電話就追到了家里。

　電話一接通，那頭只說了一聲濡濡地：“老板……”

　就啥也不說了。

　吳遠聽出聲來，“喲，范冰冰，公司有什麼事麼？”

　“公司沒事，就是我爸的事……”說到后來，電話那頭哭出聲來了。

　聽得不遠的劉慧頻頻側目，還以為閨婿，把別人家小姑娘怎麼樣了呢。

　吳遠頓時有些慌道：“鄒寧呢？”

　結果電話那頭傳來鄒寧的聲音道：“老板，我在呢。”

　吳遠頓時沒好氣地道：“你在場，也不幫著勸勸？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的呢？”

　鄒寧鼓著，“老板，明琪也在呢。”

　“你別管明琪，你先好好勸勸冰冰。大冬天，臉哭花了，算誰的？”

　結果范冰冰自己止住哭聲道：“老板，我謝謝你，我代表全家謝謝你！”

　吳遠聽著眉頭一皺。

　就聽電話那頭馬明琪弱弱地道：“冰冰姐，你這話聽起來，跟罵人似的。”

　范冰冰也顧不上了，連忙分辨道：“老板，我沒有，我是發自心的，發自肺腑的。”

　冷不防鄒寧拆臺道：“確實像罵人的。好呀，你敢罵老板！老板，等你回來，把獎金扣！”

　仨孩眼瞅著鬧一片。

　反倒讓吳遠輕松不。

　吳遠掛了電話，就見閨玥玥指著電視上的盼盼熊貓，咯咯直樂。

　巧了，正好是盼盼家的廣告。

　小江后知后覺，但也不妨礙他跟著姐姐傻開心。

　吳遠跟倆孩子玩了一會，就見媳婦回來了。

　眼看著要吃飯了，還沒見老丈人楊支書的影子，于是就問道：“爹呢？”

　楊落雁換上圍道：“爹說不定又忘了時間，你去村部看看。”

　吳遠起出了家，直奔村部。

　村部工廠里，倆車間里都還在加班加點。

　吳遠先把明后天搬家的事，跟師父喬四爺和席素素單獨說了。

　讓們提前做好準備。

　轉頭打村部出來，也沒見楊支書。正想去家里看看，卻見著老丈人披著件軍大，悶著頭走來了。

　“爹。”吳遠迎上前去，遞了個煙。

　“你怎麼有空過來？”楊支書接過煙道：“你們在家先吃，我這不就去了麼？”

　“這快過年了，當然是一家人一起吃熱乎的，才有意思。”

　爺倆并肩而行。

　就聽楊支書話鋒一轉道：“你讓沉魚做市場部工作，大字不識幾個，是那塊料麼？”

　吳遠解釋道：“爹，大姐文化是差點。但跟大姐夫生活那麼久，多點熏陶。加上這人迎來送往，口齒伶俐的，可塑也強。”

　楊支書吐了一口煙道：“反正你看著辦。現在你廠子大了，可不比以前。用人做事，都得更有格局。別再因私廢公，影響大局。”

　“放心吧，爹。大姐那邊，我會注意的。”

　“最近盼盼家很火，”楊支書喟然道：“真沒想到，又被你一鳴驚人地做起來了。今天在鄉里，還聽卞鄉長說，你這一炮而紅干得漂亮。將來繅廠未必能有你這樣的開門紅。”

　“卞鄉長客氣了。”

　“其實他不是客氣。”楊支書低聲音道：“這是咱爺倆私下里說的，當你或許不如他。但做生意，十個他卞孝生，也未必趕得上你。”

　“爹，你這話夸張了。”

　“不夸張！哪里夸張了？”楊支書倆眼一瞪道：“全縣那麼多木匠，有幾個做到你這個層次的？還不是只有你一個！”

　說完，話鋒一轉問道：“照這樣下去，明年盼盼家利潤能不能突破這個數？”

　吳遠看著老丈人的手勢道：“500萬？”

　楊支書點點頭。

　吳遠一臉輕松地道：“爹，問題不大。”

　他的目標是銷售額5000萬，這里頭利潤起碼得占上一半。

　楊支書臉一凜，“那真得趕稀釋各村的份占比，省得分得太多，把他們胃口養大了。”

　吳遠沒有多說。

　這個事，隨著他今后追加投資的增多，自然就在稀釋了。

　問題不大。

　爺倆路過吳遠家和老董家中間的社場，楊支書指著這塊大空地道：“明年村辦小學，打算起在這里，你看怎麼樣？”

　這和吳遠印象里沒有什麼變化。

　村辦小學立后，還真從這里走出好幾個大學生。

　直到20年以后，才陸陸續續因為鄉村師生數量的銳減，而被撤并。

　但好歹這20年之，村里的適齡孩子是幸福的。

　不用再跑那麼遠，到鄉里去上學。

　至于師資力量的城鄉差異，這一點上，是難免的。

　但是金子總會發。

　在卷還不那麼慘烈的時代里，優秀的學生依舊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

　“好的，爹。”

　隔天一早。

　幾輛空空如也的解放牌開車，一口氣開進了村部工廠院里。

　看得財務室的裴娜和趙果面面相覷。

　“果果，昨天咱們家不是庫存清空了麼？怎麼還有車來拉貨？”

　“就是呀，我也奇怪呢。”

　趙果起出門去問，就聽車上下來的司機師傅道：“我們是來搬家的。吳老板的意思，利用這兩天時間，全部搬到新廠區辦公。”

　趙果轉，看見裴娜和袁濤都跟著二臉興。

　司機師傅接著道：“不過你們財務室、市場部，跟著食堂一起，最后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