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京附近,有一座靈山,傳聞天寶帝,就是葬在這里的。
只不過日月如梭,斗轉星移,傳說也只是傳說,并沒有人知曉其真假,有那土夫子,幾次三番的來尋龍點,都未發現任何蛛馬跡。
久而久之,便又有了另外一種說法,皇陵的確是在這里,只不過那司鄧康王,領著三千兵鎮守此地,閑雜人等一旦靠近,便會被大霧迷了眼,尋不著去路,找不見歸途。
在那靈山的大青石上,一只全發黑的貓兒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盤坐在那里,著皎月,吸收著天地靈氣。
待那月暗淡一些,最好的時辰已經過去,那黑貓兒這才睜開了眼睛,用前爪撓了撓自己的。
它扭過頭去,了東京的方向,又低下了頭。
“你既然得我門,又豈能依舊迷塵俗?你那八條命,都白活了麼?”
黑貓聞聲耷拉著腦袋,走到了來人腳邊蹭了蹭。
若是有人在此,瞧見那人,定要大呼一聲,“兄臺可是從那桃花源中來?不然的話,怎地如今已經是陳朝,你卻依舊活在魏晉?”
來人廣袖寬衫,不著中,隨意縹緲,好似一個振翅,就要直上九霄而去。
他的長發松散的綰在腦后,許是因為長久不見太,白得明平白的讓這名士上多了幾分仙氣。
鄧康王一把撈起地上的趙離,“若不是當年,你跟在陸真邊時,我們二人結下的師徒緣分未了,我是斷然不會再出山的。你的心愿已經徹底達,還有何可留的?”
“不過是修煉了一年半載,你便已經能開口說話,再專心一些,日后定能修人形,得長生之道。趙離,別的貓妖興許還有九條命,但是你只有一條了。”
當年趙離從人變了貓,跟在陸真邊,陸真見他通人,有靈通,特意求了天寶帝,又通過天寶帝求了鄧康王,指點他修煉之道。
鄧康王那可是能同鬼神之人,真正的有大神通。趙離跟著他,才能言人語,變人生,才了真正的九命貓妖。
只不過那時候,他不愿意離開陸真,一直沒有真正的拜鄧康王為師。
等到陸真死的時候,鄧康王已經早就歸山林,不知所蹤了,沒有人知曉,他到底是得道仙了,還是墮落鬼了。
說不是師徒,但是他的神通,全都是鄧康王教導的。
趙離有些恍惚。
那日在東故鄉,那草場墳堆旁的小樹林里,他被閔惟秀砸傷逃走,直奔東京,尋思挑唆二皇子同姜硯之斗個你死我活的,設計弄死家不提。
可這世間哪能是他手,旁人不會還手的。他還沒有進汴京城,就被家遣來的天師打了重傷,若非是鄧康王出手相救,怕不是早就魂飛魄散了。
若放在以前,那半吊子的家伙哪里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如今已經重生八次,神通用盡,還一早就帶傷在,實在是脆弱得跟紙糊的一樣。
也是他命不該絕,鄧康王知曉他有難,終于出手,救下了他的一條小命,說要渡他修行。
作為妖,原本就不應該真實的活在人世間的。
可當時他滿腔的怒火,不撞南墻不回頭,哪怕是沒有了最后一條命,也要為柴皇報仇。
甚至,他都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柴皇,還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幾世的不甘與憤怒。
他一意孤行的進了城。
鄧康王說,此番他進城,會遇見貴人,從而獲得一線生機。
他遇到了很多人,當然也遇到了他的貴人。
“嬤嬤為何攔我?”
趙離覺得,自己永遠都記得,那個黃昏,宋嬤嬤老臉上的褶子在發出圣,他甚至覺得,宋嬤嬤絕壁是他見過的最麗的人,要不然,說出來的話,為何那麼聽呢?
給人以希和新生。
說,“殿下,收手吧。柴家有后人,他好生生的活著,將先皇的聰明與勇敢,永遠的刻在這大陳的土地上。他會生兒育,他會讓柴氏繁榮昌盛。他會帶著殿下的榮,一直一直走下去。”
“殿下已經累了,該為自己而活了。”
“娘娘在生之時,經常會記掛殿下,說你小小年紀,就像是一個大人一樣,把所有的東西都抗在自己的肩上。當年明明你同如今的太子,差不多年歲。你家破人亡,他要做太子,卻還要你來安他。”
“殿下,老奴以柴家世仆的忠誠對天起誓,我奴所言句句屬實,不然的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就讓我整個家族,永無葬生之地。”
趙離一驚,“嬤嬤如何知曉是我?”
宋嬤嬤眼眶一紅,“殿下在象棚說書的時候,我便常去。殿下的在做不愿的事的時候,總是喜歡頭發。走路的時候,第一步邁開的一定是右腳。老奴明面上是個不起眼的灶婆子,卻實際上是主家為出事之后,留下來照顧小主子的暗棋。”
“殿下那會兒,經常去瞧娘娘,瞧如今的太子殿下,老奴知曉,你最不喜歡的吃的,便是菜葉子,所有的綠青菜,你都不吃,只吃魚……”
“先前老奴不敢多想,可后來三大王說了貓妖之事,說了趙離之事,老奴便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殿下,去過自己的日子吧,您已經做得夠多了,剩下路,到您的弟弟,自己走了。”
趙離的聲音有些抖,甚至有些尖銳,“你說我的弟弟?”
宋嬤嬤點了點頭,“是的,您的弟弟。”
“先皇當年在軍中與人生,那子有了孕。原本是想著,等武國公班師回朝的時候,順帶著送進宮去,可后來……恰逢臨安長公主生下惟秀,便把那孩子抱到了邊,說是雙生子。”
趙離神復雜的看向了武國公府的方向,“我曾致武國公于死地。”
宋嬤嬤疑的看了他一眼,武國公活得好好的,他怎麼可能會死?
不管哪一輩子,都有閔惟思這個人,可為何前面幾世,宋嬤嬤都沒有出來告訴他真相呢?
趙離想了想,他聰慧絕頂,一下子便想通了關鍵之。
這一世最大的不同,便是閔惟秀是重生的,而救下了姜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