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嫂聽到聲音回過頭：“宋老師回來了啊。你說那個小趙啊，我跟不，就是去買東西的時候閑聊過幾句。”

“那是找你，幫忙？”宋招娣走過去試探道。

陳大嫂見過來也就沒回屋：“想讓我給介紹對象，最好是個連長以上的軍。”

宋招娣啞了，這個答案太出乎意料：“不是請錢團長給介紹對象麼，怎麼又找到你？”

陳大嫂眉頭微皺，盯著宋招娣：“請錢團長？誰跟你說的？”

“副食廠的人都這麼說。”宋招娣道，“我家這些日子青菜、菠菜、生菜換著吃，大娃和二娃吃膩了，我就去副食廠給他們買兩大骨棒，燉湯給他們下面條。跟工人閑聊的時候，副食廠的職工這麼跟我說的，難道他們騙我？”

鐘大娃經常“”家里的東西給林中吃，陳大嫂知道，也曾教訓過兒子，別吃人家小孩子的東西。

昨兒晚上大娃來找林中玩，又比劃著他后媽做的面條都比別人家的好吃。陳大嫂好奇就問了一句，知道宋招娣是用骨頭湯下面條，不疑有他：“那些人估計也不清楚。這個小趙啊，沒法說。”

“我知道啊。”宋招娣一臉傻白甜，“小趙眼高，一般人瞧不上。”

陳大嫂無奈地說：“小宋啊，你真是讀書讀傻了。”

宋招娣楞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故意做作不知：“我傻？不對，嫂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在說小趙啊。”

陳大嫂走到邊，小聲說：“那個小趙啊，不安分。”

宋招娣眉頭皺：“不安分？您的意思，那個人很輕浮？”

陳大嫂點了點頭：“你以后要是去副食廠，別跟客套，否則下次就得來找你。”頓了頓，“我就是太給好臉，以為我喜歡，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

宋招娣眉心一跳，陳大嫂的語氣不對呀。等等，難不：“嫂子，我聽您說話的意思，那個小趙以前不會是找過林團長吧？”

陳大嫂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見沒人往這邊來：“我跟你說，你別往外說，我們剛搬到這邊，就找我們家老林搭話。

“老林是個榆木腦袋，回來就跟我說，他這幾天連著遇到小趙好幾次，小趙是不是要他給介紹對象。我原本也以為是呢。后來副食廠弄起來，我去副食廠買東西，要給小趙介紹對象，小趙臉變了，我就知道的目的是我們家老林。”

“林團長不知道？”宋招娣心驚，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因為這個時代的人淳樸，就當所有人都是老實人。小三專業戶哪個年代都不缺。

陳大嫂：“我跟老林說小趙眼高，老林說一句不愿意就算了，就沒再管。”

“照嫂子這麼一說，小趙是看上錢團長了。”宋招娣故意裝作很不解，“那干麼請你給介紹對象？”

陳大嫂嗤一聲，滿臉嘲諷：“老錢家里有姚老師，哪能看得上啊。估計是在老錢那里到釘子，才又想起來找我。”

“按理說很早以前就想著嫁個軍，為什麼不嫁給大娃的爸爸？”宋招娣很想知道，鐘建國哪點不好，小趙放著鐘建國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不要，專門盯著四十不的老男人。

陳大嫂笑道：“小趙倒是想嫁你們家小鐘。可惜，托人打聽到大娃的姥姥難纏，大娃的心黑，小鐘又有三個孩子，最小的三娃還不會走，才放過你們家小鐘。否則，不到你。”

“原來如此。”這才對麼。宋招娣隨即就問，“嫂子不打算給介紹？”

陳大嫂點一下頭：“那種人嫁給誰誰倒霉，我可不干那缺德事。”

“后媽，怎麼才回來啊。”

大娃的聲音從后傳來，宋招娣轉過，雙手叉腰，瞪眼道：“喊什麼？”

大娃腳步一頓，剎住車：“娘。”甩下一句，轉推開自家大門，個頭出來，“我了，做飯啦。”

宋招娣放下手：“去摘些青菜，挑大顆。”

“又吃青菜啊。”大娃苦著臉，“不想吃。”

宋招娣笑道：“那今晚就不做菜了，反正我也累得不想彈。”

大娃臉微變，隨即就往院里跑，邊跑邊喊：“我去摘菜。”

“這孩子啊。”段大嫂抱著三娃過來，“跟二娃兩個從晌午就開始念叨，后媽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老劉嚇唬他倆，你們再喊后媽，今天就回不來了。下午開始念叨，娘怎麼還不回來。”

宋招娣接過三娃：“晌午在你們家吃的？”

“他們在我們家吃，不愿意。”段大嫂道，“建國說你們家爐子上面還有兩碗骨頭湯，爺幾個蒸點米飯，用骨頭湯煮一盆青菜，就著米飯吃的。對了，買到布了？”

陳大嫂忙問：“小宋出去買布？”

“買到了。”宋招娣道，“一塊藍布，一塊灰的，一塊白的。你們不問，我差點就忘了。我聽合作社賣布的大姐的口氣，接下來兩天如果還是晴天，們就理冬天的布。你們如果想買布，過兩天就去看看。不過，我不能保證能買到。”

陳大嫂笑道：“每年清倉的牌子一掛出來，倉庫里堆多布，當天都能賣完。買不到肯定不怪你。趕明兒我就跟別人調班，去杭城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段大嫂連忙說，“小宋，你還要不要？”

宋招娣：“您如果能買到，我肯定要。碎布頭也沒關系，留著納鞋底。對了，嫂子，你家要是有糧票，也可以拿過去跟那邊的人換布票。換的時候，一定要找那種明顯好些天沒吃過一頓飽飯的人。”

“我知道。”換票這種事，段大嫂沒干，不需要宋招娣代，“天快黑了，回去做飯吧。”

宋招娣抱著三娃進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后媽，我領著弟弟玩，你歇歇。”二娃仰頭說。

宋招娣看了一眼邊的小不點：“行，你看著弟弟別吃地上的東西，我把布拿樓上去。”

“給我們做服麼？”二娃忙問。

宋招娣“嗯”一聲：“高興嗎？”

“高興。”二娃咧笑道，眼睛瞇了一條線。

大娃長得像鐘建國，二娃像他媽，三娃的臉型像鐘建國，五很秀氣，也像白樺。不過，白樺是單眼皮，三兄弟都跟鐘建國一樣是雙眼皮。

二娃和三娃的眼形細長，眼睛卻不小。以致于三個孩子被海風吹的，太曬的有些黑，卻一點也不丑。

宋招娣前世的容貌不出挑，今生的五也談不上多致，假如跟鐘建國生個孩子，不見得就比大娃哥仨好看。

三娃生病時，宋招娣抱著他去醫院，看到醫院里的設備比前世的社區衛生院還落后很多很多，遇到產后大出也只能認命。宋招娣再次打定主意，有三個孩子就夠了。誰想生誰生，反正不生。

不過，這麼一說又扯遠了。

宋招娣到廚房里，看到鍋里還剩有兩碗米飯，立刻猜到鐘建國個不會做飯的做多了。于是，晚上一家人就吃菜飯。

飯后，大娃和二娃跑出去玩，宋招娣等鐘建國收拾鍋碗瓢盆就說：“明兒早上你看著他們三個，我去副食廠買東西。”

“終于良心發現肯讓我多睡一會兒了。”鐘建國的話說出來。

宋招娣就想打人：“當我沒說。領著三娃，我去洗澡。”

鐘建國心里咯噔一下，玩笑開大了？一手抱著三娃，一手抓住宋招娣：“我去給你燒水，你去樓上拿換洗的服。”

宋招娣朝他上一腳，提的毫無防備的鐘建國踉蹌了一下，才往樓上去。

鐘建國，轉向三娃：“你娘怎麼了？兒子。”

“爸爸。”三娃開口道，“爸爸。”

鐘建國好笑：“知道你會喊爸，我問的是你娘，不是你老子。”話說出來，聽到下樓的聲音，連忙跑到廚房里燒水。

翌日，早上，宋招娣直奔副食廠，但沒有直接過去，而是從另一邊繞到干貨柜臺。

看到柜臺后面的人是小趙，宋招娣扯扯角，終于堵到你。到了跟前就問：“有木耳嗎？”

“沒有。”小趙起眼皮看了宋招娣一下，有些冷淡地說。

宋招娣擱心里嘖一聲，心想幸虧副食廠是國營單位，要是私人單位，你早被開除了。甭說嫁給軍，普通兵也不見得要你：“銀耳呢？”

“沒有。”小趙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宋招娣深吸一口氣：“給我切兩斤海帶。”

小趙拿起剪刀，翻出海帶。

宋招娣目不轉睛地盯著的雙手，見的手跟自己的手沒什麼區別，不納悶，難不猜錯了？

鐘建國給三個孩子穿好服，洗了臉，又把米放在爐子上煮粥，宋招娣還沒回來，莫名有些心慌：“大娃，你們仨昨兒有沒有惹小宋同志生氣？”

“沒有。”大娃肚子，“爸爸，我了，什麼時候吃飯啊。”

鐘建國真想給他一掌：“一開口就是吃，乘法表背會了沒？”

鐘大娃哼一聲，翻出寫乘法口訣的白木板，就說：“二娃，過來哥教你背乘法口訣。”

鐘建國頭疼：“你弟弟才四歲！”

“四歲很大了。”鐘大娃指著二娃，“給我過來，聽見了沒？”

鐘二娃非但不過去，抬腳就往門口跑：“娘，哥打我。”

鐘大娃正想追上去，聽到二娃的話下意識停下來，就解釋：“我沒有打他。”

“我在外面就看到你嚇唬二娃。”宋招娣牽著二娃的手進來，“鐘大娃，我今天又買骨頭了，你再敢嚇唬弟弟，我以后都不做骨頭湯面條。”

鐘大娃抿抿，回了一句：“我以后都不嚇唬他。”然而，宋招娣一進屋，大娃就瞪一眼二娃，你小子給我等著。

“鐘大娃，過來燒火，我炒菜。”宋招娣冷不丁開口。

大娃嚇得哆嗦一下，連忙跑進廚房。

鐘建國撲哧笑了，跟著進去：“小宋同志，昨兒是我錯了。”

宋招娣眼中閃過一驚訝：“哪兒錯了？”

“你諒我，想讓早上多睡一會兒，我不該不識好歹嘲諷你。”鐘建國并不知道宋招娣氣什麼，如果他道歉能讓宋招娣消氣，那就道歉唄。

宋招娣冷哼一聲：“明兒早上再去副食廠，買豬骨頭，去小趙那邊買點干黃花菜。”

“大娃，領著弟弟出去，我來燒火。”鐘建國張想問，今天怎麼不買？話到邊見宋招娣的表很嚴肅，心中一，把孩子打發出去。

宋招娣：“我懷疑小趙有問題。”隨即把陳大嫂告訴的事說給鐘建國聽，“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又不是像我一樣不想生孩子，不想伺候公婆，沒必要盯著四十來歲的軍，對吧？”

“萬一跟你一樣呢？”鐘建國反問。

宋招娣：“真不想生孩子，那更應該嫁給你啊。可是，有人跟你提過小趙沒？”

“沒有。”鐘建國想一下，“這麼看來小趙真有問題。你說錢團長知道嗎？”

宋招娣很肯定：“不知道。錢團長如果知道，小趙寫給他的信，他絕對不敢留著。早知道這樣，當時錢慶華要把信給我的時候，我就應該打開看看小趙的字。”

“這個我來辦。”鐘建國本沒等到第二天，他吃了早飯就繞到副食廠。

晚上，鐘建國沒回來，宋招娣也沒多想，把大娃和二娃屋里的門關好，就帶著三娃睡了。

第二天早上，宋招娣睜開眼，看到另外一半沒有睡過的痕跡，宋招娣也沒怎麼擔心。畢竟已經習慣了鐘建國一走好些天，有時候天亮才回來。

上午，正在上用英語課的時候，宋招娣看到校長行匆匆，心里咯噔一下，忍到下課就往辦公室跑。

初一的語文老師幫宋招娣照看三娃，宋招娣見著對方不是把三娃接過來，而是問：“出什麼事了？”

“姚老師被軍部的人帶走了。”語文老師說，“兩個穿著普通人服的上尉，沒有引起別人注意。別問我怎麼知道，我認識其中一人，是我男人。”

宋招娣險些笑噴，雖然這種時候不適合：“姚老師不會有事。”

“我知道。”語文老師道，“真有這麼大能耐，就不會被錢團長著離婚。是不是錢團長犯了錯誤連累？”

宋招娣：“我也不知道。快去上課吧，別想這麼多，反正咱們學校的老師不會有事。”話是這麼說，把勸走，宋招娣就抱著三娃往家跑。

到了家里，不出意外，消失一天一夜的鐘建國在樓上睡覺，宋招娣連忙把他喊醒：“錢家出事了？”

“知道了？”鐘建國眼。

宋招娣：“我看到姚老師被請走了。”

“例行詢問。”鐘建國道，“跟沒關系。其他的別問了，我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