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氣樂了:“我問你了嗎?”
鐘建國噎了一下:“你激我也沒用。”
“三娃,你爸領你玩去。”宋招娣把孩子放在床上,不等鐘建國開口就往外走,拿著之前買的布下樓。
鐘建國跟出來,看到懷里抱的東西,嘆了一口氣,抱著三娃回房:“兒子,陪爸睡一會兒。”說著話讓三娃躺在床上。
小孩的習慣是午飯后睡一兩個小時。他上午神很好,也不想躺下,就推開鐘建國的手,翻坐起來喊:“爸爸,爸爸。”
鐘建國一夜沒合眼,這會兒困得不行,嗯一聲,手把三娃圈在胳膊彎,就閉上眼繼續睡。
三娃勾著頭往外面看了看,又看看不搭理他的爸爸,蹙眉深思一回兒,扶著鐘建國的站起來,越過他的胳膊,移到床邊。小孩發現他離地面很高,想了想,一屁坐在床上,隨即,趴在床上,慢慢往下移。
撲通!
鐘建國驚坐起。
“哇嗚…哇嗚……”
三娃的哭聲從地上傳來。
鐘建國額角,手把兒子拎起來,無奈道:“你陪爸睡一會兒,你偏不聽,摔痛了吧。走,爸爸抱你去找你娘。”
鐘建國趿拉著鞋到樓下。小孩看見宋招娣就手:“娘……”
宋招娣的手一抖,剪刀險些到手上,連忙問:“三娃剛才喊我什麼?”
“娘……”三娃淚眼朦朧,可憐著宋招娣。
本該,可是宋招娣看到小孩哭的鼻涕都出來了,莫名想笑:“你真是跟你哥一樣,有事才找娘,沒事就是后媽。”說著話看向鐘建國,“怎麼回事?”
“從床上掉下來了,屁著地,沒大事。”鐘家的長椅有一米八長,鐘建國干脆躺在長椅上,也不上樓了,“服回頭再做,你領著他,我睡一會兒。”
宋招娣睨了他一眼:“真不打算告訴我?”
“我也想告訴你,可是我得守紀律。”鐘建國道,“宋招娣,甭想拿孩子我就范。”
宋招娣哼一聲:“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小趙是對岸的人?”
“你覺得像嗎?”鐘建國別有深意地問。
宋招娣說話的時候正在找巾給三娃鼻涕眼淚,沒聽出鐘建國話里有話:“不像。整個人看起來很正常,但是跟的行為不相符。”想一會兒,“難不是實習生?”
“實習生?”鐘建國不大明白。
宋招娣:“就是還于考察期,沒正式上崗。”
“嗤!”鐘建國無語,“你真會想詞。不過,不是!”
宋招娣抱著三娃邊走邊琢磨:“不像正式工,也不是實習生?難不…是臨時工!”說著,轉向鐘建國。
鐘建國的微張,明顯沒料到宋招娣反應這麼快。
宋招娣見狀,笑了:“鐘團長,還是不說?那讓我猜一猜,島上有小趙的親戚,所以小趙是杭城人這一點是真的。
“小趙敢讓別人知道島上有的親戚,從而也說明‘事無不可對人言’。所以是對岸臨時找的普通人,不需要冒險探聽報,把知道的事告訴的上線,對方就會給一筆錢。和上線是一手錢一手貨的關系對不對?”
“你不打算繼續裝了?”鐘建國反問。
宋招娣楞了一下,反應過來,笑道:“自從那晚向你和盤托出,我就沒再裝,一直做我自己。不知鐘團長的裝是指什麼?”
“不想說就不說,裝傻,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鐘建國枕著雙手,“既然你都猜出來了,小趙又是你檢舉的,我也就不瞞你。
“東海艦隊主力還沒移到翁洲,老蔣那邊就已經收到消息。老蔣的人過來踩點的時候到小趙,對方看出小趙又懶又貪,就給五十塊錢,命小趙討好軍的妻子,探聽有用的消息。”
宋招娣:“還是連長以上的軍的妻子。”
“對。”鐘建國道,“小趙覺得人和人都一樣,憑什麼要討好別人,于是就打算自己當軍的妻子。把的打算告訴給錢的那個人,那個人說如果能嫁給團長級別的軍,就給五百塊錢。”
宋招娣:“小趙每個月的工資好像是二十來塊錢,五百塊錢對來說是一筆巨款,難怪林團長不搭理,又盯上錢團長。對了,錢團長不知吧?”
“不知。”鐘建國道,“不過,他們一家也不能在一線了。錢團長有軍功在,他又沒跟小趙發生實質關系,可能會調到偏遠地區。”
宋招娣:“就算調到西北,也是他自己作的。這下該不敢跟姚老師離婚了。”
“要不是他鬧著離婚,再跟小趙一段時間,他們全家都會被他給連累。”鐘建國道。
宋招娣不關心錢團長一家以后怎麼樣:“他走了,他手下那些兵呢?”
“昨兒晚上連夜開會,老馬接他的位子。”鐘建國道,“就是馬振興的爸爸,你到島上的那一天,開車送咱們的馬中華。”
宋招娣不睜大眼:“怎麼是他?”
“他又怎麼了?”鐘建國不解。
宋招娣:“我不喜歡。”
“又不是你的團長,你喜不喜歡重要麼?”鐘建國無語,還以為又發現什麼不對,“老馬那個人有點小病,但帶兵的能力還是有的,他們團也只有他最合適。”
“后媽,你今天怎麼不等我們?”
大娃的聲音突然傳進來,宋招娣咽下亟待出口的話:“弟弟困了。你爸很累,你們看著弟弟,我去做飯,別打擾你爸休息。”
“好的。”大娃把筆和作業本放在桌子上。二娃走向宋招娣,仰頭道,“娘,我想喝麥。”
宋招娣想打人。
鐘建國樂了:“還真是有才是娘。”瞄宋招娣一眼,見沒生氣,只是頗為無奈扯扯角,“你娘做飯很快,等著吃飯。的話先喝點水。”
“不喝水。”二娃嘟著說,“就想喝麥。”
鐘建國面無表道:“那你就等著吃飯。”
今天早上鐘建國不在家,宋招娣一人看著仨孩子就沒去副食廠買菜。廚房里也沒什麼菜,宋招娣把面和好就去菜園子里薅菜。
鐘大娃看到宋招娣的作,小聲嘀咕:“又做青菜。”
“你媽在的時候天天做青菜,也沒見你嫌棄。”邊有幾個孩子時不時說話,鐘建國睡不著也沒睜開眼,“大娃,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后媽?”
鐘大娃不假思索道:“沒有!”
“別騙爸爸。”鐘建國道,“你如果不喜歡,咱們就換一個。”
宋招娣進門就聽到這一句。大娃眼角余發現他后媽,拉著三娃的手,“弟弟,哥領你出去玩兒。”
三娃一聽出去,激的哇哇大,小手指著外面。
“真不換啊?”鐘建國故意用很失的口氣問。
鐘大娃看了看面無表,好像很生氣的后媽,又看了看懶得睜開眼的親爸,咧笑道:“爸爸,你想換誰啊?”
“醫院里有個醫生,我覺得不錯。”鐘建國道,“人溫,長得還白,你后媽跟比就是黑臉包公,聽說也很會做飯。最重要的是,以后你們生病就不用去醫院了,在家就可以給你們看病。”
鐘大娃在鐘建國和宋招娣跟前像個小孩子,但他確實不小了,六周歲的孩子在外面已經是個大孩子,懂得的事遠比大人知道的多:“爸爸喜歡那個醫生阿姨?”
“喜歡啊。”鐘建國打個哈欠,繼續說,“大娃,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你如果還堅持不換,以后再不聽后媽的話,爸爸也不跟你廢話,直接揍人。”
鐘大娃看了看臉上依舊沒什麼表的宋招娣,拉著三娃推著二娃:“快走,快走!”
鐘建國心想,走了好,終于能睡一會兒。耳朵一痛,迷迷瞪瞪的腦袋瞬間清醒,猛地睜開眼,“宋,宋——”
“送我走?”宋招娣似笑非笑地問。
鐘建國不顧耳朵在“敵人”手中,轉向另一邊,長椅上哪還有三個兒子,“這個該死的鐘堅強!”
“醫生,白貌人溫是吧。”宋招娣說完,鐘建國的耳朵轉了一個圈,咬牙切齒,“打算什麼時候娶進門?又準備什麼時候把我休掉?”
鐘建國年紀輕輕能混到團長,靠的不是高學歷,還有高智商和商,他知道這個時候解釋,他即便解釋他故意嚇唬大娃的也沒用,便說:“醫院里最年輕的醫生也有三十出頭,人家都結婚了。我說的那個人本不存在。”
“現在沒有,過兩年分來一個呢?”宋招娣知道鐘建國嚇唬孩子,醫院里真有這麼一位,鐘建國也犯不著去小宋村找。
如果沒聽錯的話,鐘建國提到‘最后一次’,也就是說他之前提過,可能還不止一次。一想到自己忙著伺候鐘家爺幾個,他們幾個卻想著把給換了,宋招娣就氣得肚子疼。
鐘建國真想給自己一掌,上面好好的床不睡,非要在樓下睡邦邦的椅子。睡就睡吧,還那麼多話:“招娣,小宋,你放心,就算分來十個溫漂亮的醫生,我也不換。”
“不換什麼?”宋招娣明知故問。
鐘建國口道:“當然是不給孩子換媽,不把你換掉。”
“說得好像你想換就能把我給換掉似的。”宋招娣手上用力,鐘建國倒一口氣,宋招娣松開,冷哼一聲,去廚房做飯。
鐘建國抹掉額頭上的虛汗,松了一口氣:“人真不能惹。”
“說什麼?”大娃和二娃吃了飯得睡午覺,然后去學校,宋招娣忙著做飯才沒跟他計較,他居然還敢瞎嘀咕。
鐘建國翻坐起來:“我說椅子真他媽硌人,我去樓上睡。”不待宋招娣開口,趿拉著鞋就往樓上跑。
宋招娣無語又想笑:“慫貨!”
翌日,宋招娣到學校,聽到幾個老師說姚老師昨兒下午把教材送來了,縱然有心理準備,依然到吃驚——太迅速了。
下了課,宋招娣就去副食廠,到了那里就看到是個中年婦打理干貨柜臺,便走到豬攤前:“小趙又請假了?”
“小趙不干了。”看著豬攤的男子說,“主任說小趙嫌工資。”沒容宋招娣搭話,他又繼續說,“就那好吃懶做的樣,一個月給一百塊錢也不夠吃。”
宋招娣心想,有那麼多錢也花不出去:“不嫁軍了?”
“都二十三了,又不是年輕小姑娘,倒是想嫁呢,誰能看得上。”賣豬的男人滿臉嘲諷,本就不好看的臉更加難看。
宋招娣自然不會為了一個被策反的人,反駁對家很好的男人:“聽你這麼說,你們很不喜歡小趙?”
“不是我們不喜歡。大家都是副食廠的工人,人人平等,可我們去買點什麼東西,就答不理,鐘團長或者錢團長過去,笑得牙齦都出來了。”賣魚人的男人接著說,“沒見過這麼勢利眼的。”
宋招娣笑道:“我去買東西的時候,也是答不理。我還以為看我不順眼呢,沒想到大家都一樣。”
“不搭理你?”買豬蹄的男人瞪大眼。
賣活的人沒容宋招娣開口就說:“我知道,上次小宋老師去買海帶,轉走的時候,小趙還沖著小宋老師翻白眼呢。我原本還以為看錯了,小宋老師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沒看錯。”
小趙這種人的下場,不死也得一層皮。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劉靈想著這麼一個人,因為遭大罪,有可能丟掉命,即便知道小趙是咎由自取,心里也有點不大舒服。
賣活的大姐的話音落下,宋招娣整個人輕松多了,滿眼笑意:“估計是羨慕嫉妒我工作好工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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