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建國下意識往客廳那邊看一眼，見好幾個人背對著他，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小聲問：“你娘招來的？”

“你招來的。”三娃往西邊移一點，免得屋里的人看見他。

鐘建國不又往客廳方向看一下：“我？”

“你前腳剛走，們就過來了，問娘上面是不是打算任命你為副司令。”三娃道，“娘說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們是怎麼聊起來的，反正我去廁所撒泡尿回來，屋里就沒我的位子了。”

鐘建國也忍不住往菜地里移兩步：“振興和靜靜在屋里？”

“端茶倒水拿糖果，幫娘一起招呼呢。”三娃道，“爸，副司令都走了，任命文件還沒下來？”

鐘建國也好奇，按理說文件該下來了：“可能肖老太忙，一時沒顧得上。”

“這麼大的事，我才不信呢。”三娃扭臉看一眼，“我覺得們能擱咱們家料到十二點，我找同學玩去了啊。”

鐘建國：“還回來吃飯嗎？”

“當然回來了。”三娃道，“我同學家的飯又沒咱家的好吃。”打算往外走，突然想到，“爸，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現在進去，們會圍著你問個不停。”

鐘建國轉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又不傻。”

“你干麼去？”三娃跟上去。

鐘建國：“回營區。”

“我也去。”三娃道。

鐘建國停下來，轉過：“跟我去營區？你去干什麼？”

“我想去看看，不行？”三娃問。

鐘建國想說，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話到邊，“跟就跟著，但到了那里不準看。”

“我又不是普通人。”三娃道，“我可是軍校生，以后畢業了，去的部隊比你那里還厲害。”

鐘建國笑道：“那你就別去了。”

三娃噎了一下，就轉喊：“娘，我了。”

鐘建國心中一突，正想問，你喊什麼？就聽到，“鐘師長，你回來了？”

“鐘師長，副司令走了？”

鐘建國頭痛，瞪一眼三娃，咬牙切齒：“你給我等著。”隨后，走過去，笑著說：“剛走。你們這是，找宋老師有事？”

“我們沒事，就是來問問你上面是不是你當副司令。”

鐘建國：“這事還沒影呢。咱們這邊的師長不，任命誰都有可能。”

“我們覺得都沒你合適。”

鐘建國心想，我也這麼覺得。然而，不能說出來，“沒有，沒有，我覺得都合適。”不容們開口，就說：“快晌午了，我去買點菜，你們大家別走了，晌午在我們家吃吧。”

“快晌午了？”江小琴忙問。

鐘建國看一眼腕表：“快十一點了。”

江小琴沒手表，信以為真：“我得回去洗菜做飯，不然，幾個孩子該嚷嚷了。”

宋招娣看一眼墻上的鐘，簡直不知道該說鐘建國什麼好，撒謊也不找個像樣的：“還早，才十點四十。”

“那也不早了。”江小琴往墻上看一下，“回去蒸米飯，炒個菜，老盧也該回來了。”

宋招娣假裝思考一下：“那我就不留你了。”話音落下，其他人也意識到該回家做飯了，陸續告辭。待最后一個人出去，鐘建國朝三娃屁上就是一下。

三娃在軍校三年多，手練的不是一般利索，然而，躲閃的時候忘了他是在自家客廳里，不是在學校場上，躲過鐘建國的一腳，撞到振興上。

振興倒一口氣，朝三娃后腦勺就是一掌。

三娃回頭怒瞪著他。

振興問：“想打我？”

三娃哼一聲，轉到椅子上坐下，眼角余注意到鐘建國往他這邊連，霍然起，往樓上跑：“娘，我困了，去睡一會兒。”

“樓上能熱死人，你睡得著嗎？”宋招娣知道他怕鐘建國揍他，“下來。”

三娃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見鐘建國坐在長椅上，沒打算追他，放松下來：“娘——”

“電話響了，我先接個電話。”宋招娣道，“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三娃提醒：“電話在爸邊，爸接好了。”

宋招娣想笑，瞥了他一眼：“怕你爸突然起來揍你？”扭頭說，“鐘建國，你接吧。”

鐘建國拿起電話，瞪一眼三娃，就把電話遞給宋招娣：“自立，找你。”

“自立？”宋招娣連忙走過去，接過話筒就問，“自立，怎麼了？”

自立下意識看一眼旁邊的人：“娘，爺爺要給我介紹個對象。”

“然后呢？”宋招娣道，“你不喜歡還是怎麼著？”

自立又忍不住看一眼邊的人。

亓老眉頭皺：“電話給我，我來說。”

宋招娣心中一突，有個不好的預：“亓伯伯？”

“是我。”亓老道，“我現在在自立宿舍里，想給他介紹個對象，他非要打電話問問你。”

宋招娣挑了挑眉，沒有答應，而是說：“嗯，您繼續說。”

“那姑娘比自立大三歲。”亓老道，“長得好的，我瞧著不錯。”

宋招娣張想說，還行，大三抱金磚。一想這個年代，不是二十一世紀，三十歲還沒結婚的人，一個帝都也難找出五個：“三十歲還沒結婚？不是一般的挑吧。”

“這個，確實挑的。”亓老道，“長得好的嫌人家學歷不高，學歷高長得好的，又嫌人家家世不夠好，三樣都占的，只有咱家自立。”

宋招娣拿著話筒的手抖了一下，咱家？想一下：“您老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哪家姑娘？”

“平安的兒。”亓老道。

宋招娣呼吸一窒，不住咽口口水：“肖老的孫？肖秀容的侄？我不同意。”

亓老嘆氣，看向自立，捂著話筒小聲說：“難怪剛才我你去見見，你說你娘同意你就去。好小子，我以前真是看走了眼。”

“爺爺，娘應該還沒掛電話。”自立指著話筒。

亓老點點他：“小宋啊，先別急，聽我說完，我也覺得不大合適。肖老跟我說這事的時候，也不大好意思。是他家的丫頭說，自立好的。肖老這才舍下老臉，跟我提這事。”

宋招娣：“我看不是吧。”

“什麼不是？”亓老下意識問。

宋招娣：“既然肖平安的兒覺得自立不錯，那他老人家以前怎麼不講，偏偏這個時候講。”

“哪個時候？”亓老明知故問。

宋招娣：“副司令退休，這邊缺新副司令的時候。老爺子，無論您更生娶誰，我都沒意見，但自立不行。如果鐘建國當副司令的代價是自立娶肖老的孫，那我寧愿他轉業回濱海。”

亓老頭痛：“小宋，話別說這麼絕。肖蘊那孩子我見過，懂禮貌的。”

“劉萍見了你大氣都不敢。”宋招娣道，“我不說，你知道劉萍那麼能折騰嗎？”

亓老噎了一下，饒是他以前就知道宋招娣說話厲害，也沒想到生氣起來，連他的面子都不給：“要不他倆見面的那天，你過來看看？”

“比自立大三歲。”宋招娣道，“這一點就不合適。”

亓老：“小鐘還比你大八歲呢。”

“您說得對。”宋招娣道，“如果我比他大八歲，您怎麼看？”

亓老又噎了一下：“小宋，你小鐘接電話，我跟他說。”

“我和鐘建國結婚的時候，鐘建國說過家里的大小事歸我管。”宋招娣道，“他得忙國家大事。”

亓老深吸一口氣：“當初是你我給自立找個對象，最好離他近一點。那姑娘跟自立一個單位，工作的地方離自立還沒到五百米。”

“爺爺，據我所知，肖蘊并不在這里。”自立道。

宋招娣樂了，聽到電話那端靜下來，真怕亓老氣暈過去：“老爺子，自立是您親孫子，您這麼做可就不對了。”

“假如自立愿意跟人家看，以結婚為目的，那肖蘊明兒就能調過來。”亓老道，“正因如此，我才自立去見見。可這孩子非說，你不同意他就不去。”

宋招娣：“如果我還是不同意呢？”

亓老直接掛上電話：“走吧，自立，你娘同意了。”

自立無語：“爺爺，我了解我娘，不可能同意。”說著，拿起話筒，打算再給宋招娣打個電話。

亓老沖后使個眼，警衛上前按住電話：“先跟我去看看，你倆聊一會兒，如果覺得不合適，再給你娘打電話。”

“那我如果覺得合適，我娘不同意呢？”自立問。

亓老：“你同意，你娘一定會同意。這事沒有如果。”

鐘建國見宋招娣拿著話筒愣住，擔憂道：“亓老自立娶肖平安的閨？不應該是更生嗎？”

宋招娣坐下：“那姑娘看上自立了。”

“看上我自立哥哥，我自立哥哥就得娶？”三娃瞪大眼，“憑什麼？我不同意。”

鐘建國：“你娘剛才已經說過不同意，你就別摻和了。亓老怎麼說？”

“掛了。”宋招娣道，“這老爺子，難不病腦袋了？”

鐘建國：“我剛才聽你說，是不是自立還沒見到人？那就見見啊。”

“萬一覺得自立非常好，回去就告訴肖老，非自立不嫁，自立又不想娶，怎麼辦？”宋招娣問，“想過這一點沒有？”

鐘建國：“自立沒你說得那麼完。”

“我自立哥哥最好！”三娃道，“爸，自立哥哥可是姓鐘，跟你一個姓。”

鐘建國：“亓老很疼自立和更生，那姑娘不像話的話，他肯定不會自立去相親。”

“鐘建國，我怎麼發現你這段時間特別跟我唱反調？”宋招娣打量著他，“之前沈影，比振剛小一歲，還是咱們看著長大的，你不同意。肖老的孫，你都不知道是黑是白，你就同意？你是不是非要跟我打一架，你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