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黃氏已經搬到三合院這邊來住,何家人也放下心來，想著杏兒那婆婆生過四個兒，把人給看著總沒問題。黃氏也很對得起多方指，把三兒媳婦照顧得妥妥當當,何杏那氣一日賽過一日的好。

白天有做婆婆的陪著說話，夜里有男人伺候睡覺，偶爾是有點不舒服，看家里人那麼張，便氣不來。

大夫說孕早期犯惡心是正常的，覺悶就推程家興去燒開水來泡益母果，喝點的確能好很多。

這頭何杏在轉變心態學當媽，住在老屋那邊的周氏總算意識到靠拜菩薩不夠，躲著其他人拿錢去了趟鎮上醫館，給把脈的就是那個山羊胡子老大夫，說沒病,可天底下有些人就是容易懷,也有些不容易懷。

“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不容易懷上那種？我這個況喝藥能治不？”

“都說了這是天生的，稱不上病。你吃好喝好點思慮，放寬心慢慢等，緣分總會來的。”

周氏沒法放寬心，當場給大夫訴了個苦,說家里嫂子跟弟妹都有了，只沒靜，親好多年了……再不生一個咋行呢？

“大夫我知道,你們肯定有箱底的方，你給我開一個，只要能讓我懷上我肯花錢！”

“沒方，你盡了人事就聽天命吧。”

“大夫你可憐可憐我……”

老大夫就沖擺手：“都說了沒病還非要喝藥你才舒坦，我也是沒見過！明著告訴你，天底下有沒有那種藥方我不知道，但你要的東西我這兒沒有。你今兒捧著金元寶來我還是這個話，說沒有就沒有，沒有的東西你讓我上哪兒變去？”

周氏滿心失的回去了，后面一段時間，也去其他一些藥房醫館看過，大致都是同樣的說法，要方沒有，說不易開懷這種況倒是可以吃藥調理。周氏喝了個把月的藥，還在調養當中，忽的聽人說縣里有個大夫很會看這個病，就跟看到希似的不怕辛苦求上門去了，給那大夫孝敬了不錢才求到藥，周氏就停了調養的，改喝這個。

喝了半個月吧，這日晨起就覺有些頭暈，喝藥的時候一陣惡心轉吐了個昏天黑地。

周氏懷過娃的，心道惡心反胃不就是懷孕的反應？

程家貴本來趕著吃完要下地，春夏農忙啊，看媳婦兒吐這樣就擔心起來，而周氏已經陷狂喜，只見小心翼翼著肚皮：“家貴啊，你說我是不是有了？”

“你前個月不是還來了月事？”

“興許是那之后懷上的呢？”

程家貴說去看看，結果周氏一彎腰又吐上了，看連隔夜飯都嘔出來，人也站不太穩，這反應實在不像懷孕，程家貴也顧不得跟商量啥，回屋去拿了錢背起人就往鎮上走。

到紅石鎮統共六里路，程家貴腳程快，不多會兒就趕到了，他把還在干嘔的媳婦兒背到鎮上最大的醫館，山羊胡子老大夫打著哈欠坐在靠門邊的位置，還在喝早茶，就聽見有人說大夫你看看我媳婦兒。

程家貴抱著周氏，替周氏把手腕放在墊枕上，大夫把了把脈，還想看看氣瞧瞧舌苔，周氏又是一陣嘔，吐出黃湯來。

之后就跟笑話一樣。

周氏問大夫是不是懷上了，問孩子沒事吧？

大夫說沒把出有孕。

還不信，一邊吐一邊說是不是月份淺了？

大夫剛才就覺得眼，這會兒已經想起周氏是誰，他沒去跟周氏廢話問程家貴怎麼回事？

“早上喝藥的時候突然就吐了，吐得昏天黑地的人也站不穩當，我趕把人背來。”

“喝藥？喝什麼藥？”

“說是調養的，我倆親好些年，前頭落了一胎之后再沒懷上，最近弟妹也有了，就有些著急，出去求了藥來。”

“那藥方呢？拿給我看看。”

程家貴看向周氏，問藥方收哪兒了，周氏說沒有藥方，是藥，抓好分包賣的，喝完再去拿。

老大夫就跟看傻子一樣看向周氏：“上回你來找我看病，我讓你放寬心慢慢等遲早會有，你非要我開藥，我不給你開，你又去找了別人？？？你真有能耐，本來好好的啥病沒有，真讓你喝出問題來，藥這個東西是能隨便吃的？都說沒有懷孕方，誰有那本事早進宮當上太醫了還在窮鄉僻壤掙你這三五八文？”

周氏活像被雷劈過：“你說我給人騙了？”

“那不然呢？你見過誰懷孕吐這樣？本來放寬心隨時都可能懷上，現在倒好，才個把月就搞出一堆病，你真要慢慢治病了。”

老大夫說著一陣慨：“還真是心之所向求仁得仁，你不是想喝藥嗎？現在就能喝個夠了。”

眼看周氏要翻白眼了，程家貴趕把人接住，求大夫救命。

老大夫嘆口氣，給周氏扎了幾針，先把人弄醒了，這才開了方子讓程家貴去抓藥，又問周氏被騙去多？周氏已經傻了哪顧得上回話？老大夫也沒去他說，自顧自的念了一通：

“行有行規，哪怕做假藥的也該講點良心，大多都是拿尋常補方當方賣，沒有說喝段時間就頭暈想吐的，這騙子怕是沒學過醫。你也能耐，連方子都沒見著也敢熬出來喝，為了生兒子你不要命了？勸你別想那些有的沒，老老實實把養起來，回頭找那騙子算賬去吧，不扭他上衙門也把錢討回來，看你這穿著打扮也不像是多富貴的，掙個錢容易啊？咋的別人說啥你都聽呢？今天賣生子藥的找你，明天來個賣神仙藥的說吃一顆能長命百歲你信不？”

周氏剛才醒過來，又讓老大夫炸了心，坐那兒哭了半天，哭得老傷心了：“我就是想要個兒子！我想要個兒子！”

……

程家貴抓好藥，又聽老大夫說了幾句，就背上周氏回去了。

他走得匆忙飯碗藥碗都擺在桌上沒收拾，吐的那些也在地上擺著，劉氏見了還道奇怪，想找人來問問咋回事，沒見著人。劉氏索去忙了一通，從三合院那邊回來準備生活做午飯了，忽然聽到院里有聲響，探頭一看就是程家貴背著蔫耷耷要死不活的周氏。

頓時咋呼起來，問咋回事啊？地上那攤是吐的？

何杏剛才有點小，才吃了點，在院子里曬太呢，忽然聽到大嫂一聲咋呼，朝聲音傳來那方走了兩步，喊了劉棗花一聲：“嫂子你咋的了？”

過兩秒鐘，劉棗花扯著嗓子回：“我沒咋，是二弟妹不好了！”

因為這一句話，全家上下都趕了過去，何杏程家興扶著走在最后面，過去的時候周氏已經被扶進屋里躺下歇了，程家貴在給煎藥，劉氏幫著燒了個水讓程家貴給，把水燒上之后又用鏟子鏟了泥灰來，把地上那攤埋了。

何杏沒進屋里去看，就站在院里，聽二哥說。

程家貴脹紅個臉，低聲說：“前段時間忙著春種，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周氏去抓了調理的藥，天天在喝，說喝一段時間就能懷上。我問靠譜嗎，說是縣里有名的大夫開的方，我就沒管。今早又要喝，突然就吐了，我看很不好趕把人背去鎮上，濟春堂那老大夫說本來沒病，喝出病來了，還說遇上了黑心騙子。”

這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黃氏問人怎麼樣？

“說要慢慢調養。”

“那錢呢？被騙了多？”

程家貴搖頭說不知道：“我心大意，銀錢都是給周氏管的。”

黃氏轉進了二兒子那屋，看周氏一臉絕躺在床上，問是被誰騙了？騙去多？

周氏好一會兒才吭聲，說大概五兩。

這下黃氏也要厥過去了，捂著口換了半天，罵道：“怎麼騙子說啥你都信？”

何杏把里屋的靜聽在耳中，心道別說這年頭，科技十分發達的年代里騙子還是能引人上鉤，誰讓人執念太深？生不出娃的聽說有方就覺得是天無絕人之路，都把行騙的當救命的神仙了，哪會注意到有不對勁呢？

什麼生子藥，包治百病的救命仙藥，還有吃了能延年益壽的長生不老藥……這些何杏上輩子就聽過，電視節目天天讓人相信科學，該上當的還是要上當。

倒是沒覺得被騙很稀奇，就問了句：“五兩銀子能買頭豬，被騙去這麼多不上衙門報個案嗎？總要把錢追回來，揭了他面皮也當是做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