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自打進宮那天就學會了心如止水,這麼點小事不足以令為難,可楚鎮臉上卻顯出些好事被撞破的尷尬來。
連帶著按在林若秋腰肢上的那隻手也鬆開了。
林若秋促狹地朝他了眼,「陛下還要幫臣妾更麼?」儼然一副調戲純小男生的態度。
滿以為自己能功的,可忘了眼前人是皇帝,楚鎮嚴肅的看著道:「以後你該約束好殿中下人,怎可貿然擅闖室?」
林若秋:……
好吧,認輸了。對天子而言,有一百種化解難堪的辦法,但其實都不需要,他只需板著一張臉,說些正直的廢話就夠了。
林若秋只好放棄拿此事打趣,自顧自換上松江細棉布制的,這料子,極為合,當然也很顯材——得趁著能穿的時候好好欣賞一番,等再過幾個月,想穿都穿不上了。
在此期間,楚鎮當然是正正經經的挪開眼,不然待會兒再來一個煞風景的,他這帝王的面子還要不要?
林若秋系好前襟上的紐子再轉過,就看到楚鎮仍杵著不。
龍袍已經穿好,朝冠也已戴上,他怎麼還不去上朝?林若秋正自納悶,卻發覺楚鎮神有異,他就那麼一不的著自己,眼神中流出……一期盼。
林若秋再了兩眼,卻發現他強撐著擺出酷酷的帥臉,耳垂卻悄悄紅了——楚鎮的耳垂本就偏小,不過他生得白,稍有一點變化便極易看出來,那白玉般的耳緣上倒像是沾了。
放在平時林若秋絕對領會不到他的意願,但今日卻彷彿福至心靈一般,林若秋悄然靠上去,在他角輕輕啄了下。
楚鎮這才清了清嚨,急遽轉,「朕先去上朝,晚間再來看你。」
林若秋只覺啼笑皆非,甚至懷疑皇帝有皮癥,才格外邊親近之人的,算是親近之人麼?
也只有能算吧。林若秋著肚子輕輕慨,又一次到緣的牽絆之深,或許對皇帝而言,不再是一個尋常的妃妾,而是他生命中孩子的母親,從上,他將找到這些年缺失的親。
林若秋不確定自己能否實現楚鎮的願,但會儘力去做,是不吝惜給予的。況且,在宮中多個親人也沒什麼不好。
說到這個,林若秋陡然想起一事,遂來紅柳詢問,「本宮有孕之事,永昌伯府可曾知道?」
紅柳道:「太後娘娘的意思,瓜落之前,最好不要弄得人盡皆知,省得娘娘養胎也不清凈。」
林若秋點點頭,原該這樣才好。雖說魏太后未必是一片好心,可能只是一的風頭,但這話的確在理。如今多雙眼睛盯著的肚子,若再引來外頭虎視眈眈,林若秋反而該擔心自的安全。
不過林家是娘家就不必瞞著了,林若秋遂吩咐紅柳,「派個手腳靈便的小太監,讓他悄悄到永昌伯府走一趟,也別太勞師眾。」
紅柳答應著下去安排。
林若秋則著窗戶吁了口氣,倒不是虛榮想回娘家炫耀,只是,王氏被佟姨娘欺了那麼些年,這次總能揚眉吐氣一番了。
*
門上來人傳話的時候,從文從武兩兄弟一個在紗窗下看書,一個則在樹下打拳——這是林爹理想中的安排。
理想與現實畢竟是有差距的,此時此刻兩人當然沒工夫練字練武,而是隔著窗紗悄悄咬耳朵。
林從武道:「我聽說來造訪的是個面白無須的宦,想必是奉宮中娘娘的旨意而來。」
林從文肯定的道:「那也不是咱們家的娘娘。」
林從武卻面猶疑之,「可,我聽安家那小子說,三妹在宮中很是得寵呢……」
「你還是這麼頭腦簡單,」林從文不屑的看他一眼,「得寵這種話說說就行了,你還真信啊?不過都是面子。譬如我說你儀錶堂堂,宇軒昂,你難道會當真麼?」
林從武驚奇的睜大眼:難道自家大哥以前都在騙他?
可他總以為對方說的是實話,聽了心裡還滋滋呢!
林從文拿這頭腦簡單的二弟沒辦法,只能岔開話題,「反正我覺得三妹是不會寵的。」
這一點其實兩人意見相同,哪怕他們都那樣惜林若秋,可這位三妹委實不備寵妃的資質,太活潑,太健康,簡直像個男孩子,沒有半點世家淑應有的涵修養,皇帝能看上除非是眼瘸了。
可偏偏是這位三妹為了家族而奉獻一,如今日子不知過得多煎熬。
林從武想著想著便嘆起了氣,躊躇道:「聽說宮裡的人慣會拜高踩低,我想三妹那點俸祿肯定不夠用,不如把這幾個月攢下的月錢給送過去……」
林從文白他一眼,「你能有幾個月錢,自己都過得的。」
說起來還是他們的爹太過無,別的妃嬪娘娘誰不是朝家中要銀子,可三妹進宮都這麼久了,永昌伯府卻不聞不問,有這麼當爹的麼?
兩人正在憤憤不平,林從武的小廝從院落溜進來,喜笑開的道:「大公子,二公子,老爺說您二位不用忙活了,今兒特準休一天的假,趕上花廳陪客去吧。」
二人面面相覷,都驚疑不定,「哪家的客人?」
小廝忍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奉三姑的旨意而來,聽說咱們三姑如今懷龍裔,陛下已經封為婕妤,那賞賜流水樣地往家裡送呢!」
兄弟倆傻眼了,誰也沒想到林若秋居然真能承寵,如今更連孩子都有了,難不當今陛下真是個瞎子?又或者口味獨特,偏偏就中意這一款的?
這是踩著狗屎運了罷!
前廳里喜笑連連鬧一團的時候,佟姨娘也在後院聽到了消息。不過的心就不怎麼好了。
那小丫頭正在一五一十的彙報,「……其實沒他們傳的那樣誇張,不過是兩個澤剔的玉瓜,一匣赤足純金的錠子,並幾支時興宮樣的白玉團扇,都是些尋常賞人的玩意兒。」
佟姨娘冷笑道:「東西再,那也是宮裡賞下來的,怎麼也不上咱們的份。」
林若夏坐在一旁的錦凳上,亦是面白如紙,眼中出火。
佟姨娘看著這副慘淡畏的模樣愈覺得沒好氣,遂出尖尖食指,狠狠了林若夏的額頭,「當初是你自己吵著不願進宮,你娘才使了這龍轉的計策,結果你的婚事沒討著,倒讓三丫頭佔盡便宜!你但凡拿出點氣概來,哪還有林若秋的事?」
林若夏本就委屈到極點,被連番指責,不噎噎的哭起來。
佟姨娘素日最疼這唯一的閨,如今卻只覺得無用之至,更沒心思好言安,「你還有臉哭?走著瞧吧,咱娘倆要吃的苦頭還多著呢,萬一三丫頭生下個龍子,想必皇帝更要將捧到天上,若一道旨意將你賜婚給哪家的混賬行子,你又能找誰評理去?」
林若夏尚未想到這一層,經一提醒,難免恐懼大作,忙抓住的襟央求,「姨娘救我!」
佟姨娘狠狠將的手甩開,徑自起,「早知如此,當初你何不跟三丫頭得好點?但凡你在你父親面前多說幾句好話,想必三丫頭也不會這樣恨咱們。」
林若夏心道當初還不是你攛掇我與相爭,這會子倒反過來指責我,馬後炮也不見這樣的!
無奈自己的親事還不見著落,又畏懼林若秋暗中報復,不得指佟姨娘幫設法。
林若夏遂乖乖的收住淚。
佟姨娘則另換了一裳,自信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既是宮裡來人,不如過去打聲招呼,先套個再說——聽說來人是個太監,那不要,太監也算得半個男人,憑這副出樣貌,哪怕是閻王小鬼也能他乖乖聽話。
誰知剛出院門,佟姨娘便與王氏撞了個正著。佟姨娘素來得意慣了,如今時移世易,不得不乖乖服,恭敬地道了聲,「太太。」
王氏笑的看著,「妹妹這是往哪兒去呀?」
佟姨娘指著畔丫頭捧著的托盤,笑道:「我想老爺說了半天的話一定乾得不得了,送幾盞茶過去,免得焦舌燥。」
正要進門,王氏卻輕輕將攔住,嫣然笑道:「還是不麻煩妹妹了,別人是宮中來的稀客,咱家派個姨娘過去應酬,那不是太丟人了嗎?何況妹妹你打扮得這樣花俏,弄不好人家還以為來錯了地方,把咱們永昌伯府當秦樓楚館,那可就太難堪了。」
說著,便令邊的張媽媽接過那幾盞茶水,兀自將佟姨娘撞開,頭也不回地過去。
佟姨娘從來只以為王氏平庸得人看不起,卻沒想到也有這樣口齒伶俐的時候,不氣了個倒仰,卻無計可施。何況王氏已經發話,若是後腳跟進去,不知這人還會說出什麼惡毒傷人的話來,等於是把自己的臉送給別人踩。
可不想承擔這份辱,佟姨娘只得悶悶不樂地回房。
林若夏一見便地迎上前來,「娘,您可有主意了?」
佟姨娘瞪一眼,就知道乾嚎,關鍵時刻半點用都派不上,無奈這卻是肚裡掉下的,縱使再看不起,佟姨娘還是得幫想辦法,遂叮囑一個親近的僕婦,「待會兒等客散了,你悄悄去找老爺,就說我有幾句己話同他說,請他務必要到西苑來。」
見面三分,對付不了王氏,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林耿麼?
然而這一等便等到了黃昏,直至太完全沉下去,濃重的暮靄籠罩了西苑,那僕婦才為難的回來告訴,老爺去了太太的正院歇息。
佟姨娘這才明白,屬於的輝時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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